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第 7 章 ...
-
纪明山冷笑，一个活了好几百年的人了，晏迟再怎么掐出温和，一句话背后愤怒到有些挑衅的影子他不会分辨不出来。高阶修士的威压悠悠溢散开来，晏迟闷哼一声，咬紧牙关没再漏出一声不堪的声音，叶殊华与纪清桐也意识到了这威压是冲着晏迟而去的，异口同声：“纪峰主！”
两人一怔，眼神一个交集，纪清桐退让一步，叶殊华先道：“小徒不懂事，还请纪峰主见谅。”
“见谅？”纪明山咬字之间阴阳怪气，“小孩子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整天为了别人的事强出头，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没教好徒弟，我来替你管教管教有什么问题吗？”
晏迟顶着威压就想说两句反抗一下，纪清桐眼疾手快，捂住晏迟的嘴。
然而，纪明山一个小术法定住纪清桐，对晏迟说：“你想说什么？”
晏迟却没有因为纪清桐的动弹不得挣脱纪清桐的束缚，他自知百来岁的生命都是白活，久不见外人让他行事作风没一点长进，反不如八九岁为生计奔劳时会说话。往日里说说笑笑，偏偏逆鳞不少，一碰就跳脚，这下子虽说好歹言语不够刺，但背地里的态度实在是不好，又碰上个老怪物，一眼就把晏迟望到了底，晏迟绷不住面上的平和，但他也懂在足够的实力面前，他就一小丑的外壳小虫的命，分分钟被人捻个半死不活。
可惜老毛病难改半点，就算自己还能保持一定的冷静，可怒火上头的话说不得，伏低做小的话说不出，晏迟脑子拧巴成一团，差点把自己逼成内伤。
只能庆幸纪明山脑回路清奇无人能懂，他半晌不得回应，干脆撤了施加在晏迟身上的压力，连带着放过纪清桐。他悠闲地欣赏晏迟百般怒气不得发作，终是抛开恶人作态，只留下当年五家之首纪氏嫡亲弟子延伸至无名宗三峰主之一的高傲，倒也不讨人嫌：“小家伙挺好，我不强求你做我师弟，只是别忘了我今日说的话，我在持慧峰上等你，你随时可以叛出师门，我不介意你这样的叛徒。”
晏迟背地里翻个白眼，接着听纪明山胡说八道。
“当然，既是见了面了，作为前辈，理当赠你见面礼。将来你来找我，也可当一个信物。”纪明山伸出右手，手心朝上，柔软的光芒一点一点拉长，待光点散去，只见一把朴实无华的灵刀被纪明山握在手中。纪明山将灵刀交给晏迟，晏迟犹疑片刻，接过灵刀。
刹那间，灵刀发出喟叹般的嗡鸣，纪明山的五官也温柔了下来，心酸与喜悦在他眼中一闪而逝，最终沉淀在他比常人淡些的瞳孔中：“它叫关情。”
晏迟看了看刀身，上面没有半个字，他不知道纪明山这话是不是在驴他，不过，他也不介意这刀究应叫什么，他不使刀，这玩意儿再厉害，在他手上也是个摆饰，但就算是个摆饰，也是个厉害的摆饰，收礼人的礼节晏迟还是没忘：“多谢纪峰主。”
纪明山岂会错过晏迟的表现，他拢了拢衣袖，在触及到麻布制成的衣服时，手很明显地抖了抖。他的温柔还是回归到了傲慢：“别说什么道谢的话。这刀本没什么价值，如果你愿意长命百岁、飞升成仙，它也算值了。”
蓦地，晏迟想起了叶殊华送他剑时的场景，他一个营养不良矮得不得了的黑瘦小鬼，捧着比他人还高的剑，和旁边一样傻头傻脑捧着剑的晏行一起木愣愣地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又齐刷刷地看向叶殊华。
叶殊华一手摸着一个孩子的头发，说道：“阿燕，你的剑，名叫长佑，与阿行的长生剑是一起诞生的，将来，你们会互相扶持，走过几百年甚至是上千年的春秋。我不希冀你们有什么大造化，只希望你们能好好活着。不管山底下的世界有多残酷，你们都要活得越久越好，我想看你们长大成人。”
说完，叶殊华把他们俩都抱进了怀里，晏迟感受着那种既想用力又怕勒断他们肋骨而不得不收敛的力道，拥抱中冰冰凉凉里反透出温暖的温度让他记了好多好多年，而他面对纪明山时，他莫名就觉得这人也想抱一下他。
大概是旧事想得太多，脑子不清楚了吧。晏迟暗道。纪明山是什么人，怎么会像叶殊华那样以期盼与爱送上祝福。
纪明山果然没上前哪怕一步，他站在晏迟一行人的对面，上挑的眼睛里不需要容下谁的身影，他合该一人在持慧峰上，过属于他的孤独，他将关情刀送出后，多余的话一句没讲，转身摆摆手离开了。
晏迟望了望早没了纪明山身影的方向，又看了看手里的灵刀。他原想把刀随意地丢进储物袋中，可关情在他作出决断的一瞬间轻轻呜咽两声，晏迟抱着关情考虑了一会儿，同样把它背在身后，就当是跟长佑做个伴吧。
纪清桐已得救，中场出现的阴阳使和纪明山也各回各处，叶殊华有时间同纪清桐解释一下纪芜香的情况：“纪姑娘身体不适，我已安排在云帆门住下，我那二徒弟自会照顾好。纪家主若想去看望或想将纪姑娘接出来，便同我一道回云帆门。”
纪芜香又因阴豸围攻受了伤，领回不待见他兄妹二人的纪家实在不是什么好事，而要纪芜香继续跟着他四处闯荡，对纪芜香的伤势没有半点好处，况且，修真界没有男女大防的观念，云帆门名门正派，亦是做不出恶事，让纪芜香留在云帆门是再好不过的选择，只是，他有心去探看一下妹妹，但声名太差，想必云帆门不喜他久留，权衡利弊，纪清桐道：“麻烦叶门主照顾舍妹了。”
叶殊华道：“纪家主客气。不过还请纪家主留下一道传讯灵气，待纪姑娘身体大好，我再告知纪家主。”
纪清桐再谢，右手食指凝了一道气交托给叶殊华，叶殊华将之收入传讯令，以便将来刻入传讯符，纪芜香的事就这么交代完了，叶殊华没想多逗留，与纪清桐道别后祭出飞剑，先一步踏上剑身，一勾手拎上不情不愿的晏迟。
“师父……”晏迟刚上路就拖着调子说话。
叶殊华对晏迟的小九九一清二楚，面对突然娇气的大徒弟，照样没个好语气：“好好说话。”
晏迟畏畏缩缩：“我能不能……”
叶殊华斩钉截铁：“不能。”
晏迟：“……”
叶殊华太阳穴跳了跳：“行吧，有什么想说的快去和纪家那小子说了。”
晏迟喜上眉梢：“诶！谢师父！”
得了应允的晏迟溜得跳下飞剑，要不是叶殊华在后头看着，他能激动地直接召出长佑绝尘而去，所以他只是把灵力悄悄地聚在脚上，两三步就走得老远，一下子蹿到纪清桐身边。
纪清桐本就原地不动，打算远远看着晏迟随叶殊华回去后，再行离开。未成想，晏迟御剑而去的身影还没看到，这人又蹦跶着回来了。
晏迟脸上是真切的笑意，纪清桐是他少有的可以成为朋友的人，于他而言，能和纪清桐再说上几句话是一件多么高兴的事。而纪清桐望着这个人笑着走来，自己也无知无觉地牵起了嘴角。
“怎么又来了？”纪清桐开心之余，还有点嫌弃。
晏迟在两人隔一臂距离时停下：“你就和我师父说了几句话，我俩还没告别呢。”
纪清桐装着老成：“嗯，这叫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晏迟搭上纪清桐的肩：“我要是没记错，你应该是比我小的吧。”
“辈分比你高，服不服？”纪清桐任由两人靠近，自己也越来越幼稚。
“不服！”晏迟笑着生气，“你就用你家主的位置和我师父平辈吧，我要是纪家人，我肯定现在就打你一顿，还要打赢你，叫你乖乖地喊我老大。”
纪清桐轻轻拍了拍晏迟后脑勺，“咱俩认真打一架，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那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我偷偷告诉你啊，我可是从小后山练剑练上一整天的人，老厉害了。”晏迟摇头晃脑，得意洋洋。
纪清桐切上一声：“我还是实战里练出来的呢，你一样吗？”
两人自我吹嘘，都觉得对方没个几斤几两，夸自己夸得毫不脸红，还对打架一事跃跃欲试。
然而，晏迟惦着师父还在等他，到底没有拔剑真比划两招，他推了推纪清桐：“好了好了，咱俩说点正经的。”
“刚刚怎么不正经了？”纪清桐不平道，但他仍旧选择了屈服，“好吧，那你要说什么？”
晏迟放下搭在纪清桐肩膀上的手：“你不回纪家是吗？”
“是。”
“你要一个人留在俗世？”
“没错。”
“你不考虑带个谁吗？”
纪清桐收了笑意：“我能带谁？”
晏迟明白自己在戳纪清桐的痛处，但他竟是有一点兴奋，朋友占了唯一这个词，难免让人轻飘飘的，但再怎么飘起来，不妨碍他担心纪清桐：“咱俩姑且也算……朋友。”晏迟偷偷观察着纪清桐的神色，见纪清桐闻言脸色稍霁，舒出一口气，接着说，“我总归是不想看到你出事。”
纪清桐乜他一眼“我能有什么事？”
晏迟却是笑了：“那你说说你这次碰到的是什么事？”
纪清桐不自在地挠挠脖子：“这是个意外。”
“那下次呢？”晏迟还是笑着，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在竭力压制焦躁，这种焦躁和叶殊华被人针对时他藏掖着的感情一模一样，“你执意留在这里，对这个世界这么在乎吗？”
纪清桐反问：“那你呢？当初偷偷溜下山又是想做什么？”
晏迟轻松道：“我能想干什么？关在山上关怕了呗。”
纪清桐两只黑色的招子在此时格外暗沉，晏迟被蛊惑了似的与他对视，哪怕有着内心快被看透的不自在，晏迟也没有看向别处，他开始走神，神魂未归时，纪清桐的声音好似从天外而来。
“那你又为何会在当时来破庙？”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每一个点击，鞠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