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不让退课》黄圆豌豆

8、多喝热水

　　谢澜过虑了，秦落并没有男朋友。给她打电话的，是隔壁声乐歌剧系的孙老师。

　　应学校普及通识教育的要求，孙老师这学期开了门《艺术歌曲欣赏与演唱入门》，是面向全校声乐零基础的同学开的选修课。此番给秦落打电话，是想请她帮忙，在后半学期歌曲学习阶段，给前来上课的同学弹伴奏。

　　“我不去，最近手伤了，您找别人吧。”秦落得知对方来意后，果断拒绝。

　　孙老师大名孙秀。人如其名，长得非常漂亮，年轻又时髦，跟学生说起话来，也丝毫没有老师的架子，言语间透着股青春洋溢的活泼劲儿——

　　“啊？！小秦同学，你怎么把手给伤了？我明明前天还听你弹《水的打闹》弹得飞起呢啊！你这命运也太多舛了点儿吧……怎么样，严重不？要不要姐帮忙给你们那张老头请个假？”

　　秦落眼皮一跳，努力控制住想挂电话的冲动：“没事，不多严重，您千万别跟他说。”

　　活泼是活泼，就是有点过头儿了……

　　孙秀早等着她“不多严重”这一句，夸张地长出一口气，嬉皮笑脸道：“所以小秦同学啊，既然不多严重，你就过来帮帮忙呗！我这些曲子都简单，好弹，你这么好看的小姑娘，弹起来肯定没问题！”

　　秦落：“……”

　　好看跟弹琴有半毛钱关系吗？！

　　“孙老师啊，您又不是不会弹钢琴，既然简单好弹，自己来不行吗？再说我们协钢系十几口人呢，比我闲的多的是，您找其他人啊！”

　　孙秀听闻此言，嗔怒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你这个小丫头，怎么那么不懂事呢？！要是我一个人顾得过来，还找你干什么！你是不知道我教的那些小弟弟小妹妹，站姿有问题、表情有问题、嘴型有问题、到处都是问题！我不一个个上前掰着他们纠正，他们能改过来吗？改不过来，课程效果达不到，领导能放过我吗？！”

　　秦落云淡风轻握着手机，只当耳边飘过一个屁。

　　孙秀听对方半天没吭声，隔着电话感受到了对方的不屑，赶紧变脸似的奉承道：“你们协钢系，属你最好看了，往台上一站，那些学生注意力就都被你吸引了，自然不会低头玩手机，所以当然不找别人、要找你啦！”

　　秦落完全不买她的账，冷淡道：“孙老师的大长腿和小蛮腰都无法将他们的注意力从手机上移开，我去估计更没效果。”

　　孙秀见这死丫头好话赖话不听，只好收起语气里的殷勤，冷冷甩出王牌：“一千。”

　　秦落就等她这一句，立即跟上：“我在奶茶店弹钢琴，都一个月一千五，你坑我呢？两千。”

　　孙老师啐道：“你少蒙我，哪家奶茶店这么不走寻常路，还雇人弹钢琴？！一千二，不能再多了，学校课程经费就给这么多。”

　　秦落低头一思索，咬牙道：“一千二百五，少一分都免谈！”

　　孙秀嘴角露出得意的笑：“成交！”

　　秦落：“……”

　　她简直不能相信，自己就为了那多出来的五十块，把自己宝贵的劳动力出卖了。

　　“我可以给你一千三。”

　　秦落正恼火着，突闻孙秀低沉磁性的嗓音响起，语气漫不经心，带点魅惑人心的味道。

　　秦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想。

　　不过为了那又多出来的五十块，盗就盗吧。

　　“你想怎样。”她尾音刻意往下吞，努力掩盖住自己极大的兴趣。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一片暴风雨前的宁静。

　　这一宁静没有持续太久，很快便被一阵狂风骤雨打破。孙秀顷刻抛弃了低沉磁性的诱惑声线，暴露本性地拔高音调吼道：

　　“你去422寝，去看看你那发小柳若若死没死！没死的话，给我带个话——她都两周没来瓦格纳的专题课了，后天我要是再见不到她，老娘就让她期末挂科、补考还挂，下学期接着在我这里重修！！！”

　　秦落把手机拿开一点，揉了揉自己刺痛的耳朵，浑身一哆嗦。

　　真够狠的。

　　弱弱真倒霉，当初被她姐哄着报了声歌系，前途一片灰暗，已经够惨了，居然还赶上这么个导师，真是……

　　想到这儿，秦落突然义愤填膺起来。

　　老天爷惯常欺负弱小，太不公平了。

　　于是仗义执言的秦大侠冲电话那头冷笑一声，道：“你觉得我会为了五十块，出卖好朋友？”

　　孙秀波澜不惊道：“哦，那算了，我找别人去。”

　　秦落急忙道：“别啊！我说不干了吗？”

　　——

　　孙秀听说秦落正在喝咖啡，让她现在立刻马上去她的办公室，商量后续课程安排。

　　秦落拒绝了。

　　孙秀说一千三不等人，她不来，就给别人了。

　　秦落气结：说好的我最好看呢！

　　气也无用，孙妖精就这德性，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她无奈叹了口气，朝咖啡馆里望了一眼，思索着钱比较重要还是女人比较重要。

　　思索片刻，她得出结论——

　　钱比有作业要写有课业要复习预习的女人重要。

　　耽误了人家的时间，还断了自己的财路，岂不人财两空？

　　于是她咬咬牙，说自己马上过去，让孙老师不要到处乱跑，更不要把一千三随便给别人。

　　秦落回到咖啡馆座位时，发现谢澜的脸色不太对劲。

　　果然是累了，她想。

　　早就应该让她走了。

　　“谢同学，今天到此为止吧，我去见个人。”秦落边收拾东西边说。

　　谢澜看她把夹子收进包里，欲言又止。

　　去见个人，见谁？

　　这么匆匆忙忙的，难道真是男朋友？

　　还有夹子里那些票是怎么回事？也是留给男朋友的吗？

　　谢澜紧紧抿着嘴，觉得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了。

　　她艰难地点点头，没再提请秦落吃晚饭的事。

　　毕竟，如果真的是男朋友的话……

　　秦落见她脸色愈发苍白，心里一紧。

　　她不该昨晚那么晚把她约出来，今天又拽着她学什么五线谱的。

　　秦落心里一阵愧疚，一阵心疼，一阵不知所措。

　　“谢同学，”她轻轻叫了对方一声，然后调用起自己全部的语文修养，小心斟酌着台词。

　　谢澜仰头，带点期待地看着她。

　　秦落斟酌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

　　“多喝热水。”

　　然后便拎着书包，飘然而去。

　　谢澜：“……”

　　她心碎起身，去吧台要了一整壶热水，回到座位上，落寞地就着砂糖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