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夏墨梅

8、第八章

　　“说啊，你们已经怎么啦？”
　　马玉龙顺着她的眼神看到旁边不知啥时钻出来的宋子谦，联系她的表情变化，立马捕捉到生机之线，赶紧地攥紧线头使劲拽。
　　心虚脸不虚，孙思凌迅速掩好尴尬，甩给他一个‘少管闲事’的眼神：“那是我们的事，你就别瞎操心了哈，快点去吃饭吧。”
　　“少忽悠我，一顿不吃饿不死人。”如果能轻易这么搪塞走，那他马玉龙就白顶着龙哥的称号混迹江湖这么多年了。
　　不过，对方不依不饶的后果就是，孙思凌被逼火了：她没端他家的碗也没吃他家的饭，更不是他马家的童养媳，凭什么由着他跳出来管七管八？
　　“行了行了！”赵月璃精明的眼珠子一转，赶在孙思凌体内的小火球爆炸前站起来，扬起筷子头敲在马玉龙头上，“人家俩人好不容易好上了，你就别在这添乱了。”旋即又转向宋子谦，“我说班长，你这个做男朋友的也太不称职了吧，人家都抢到你碗里来了，怎么能干站着没表示呢？”
　　宋子谦原本木着的脸，霎时紧红一片，强装淡定的无措表情，看起来煞是可爱。
　　孙思凌还在寻思‘这妮子今儿怎么这么义气’，下一秒便听出她的不怀好意挑是非：“哎！”她紧急弹跳过去，双臂展开拦护可爱的红脸哥面前，瞪了好事女一眼，转而一本正经地看向马玉龙，“重色轻友不是我的风格，别因为这事儿伤了咱俩之间的和气，OK？”
　　最后，不依不饶的马公子，只得闷闷不乐地撤了。
　　“帮我把餐具收拾了哈！”
　　冲王梨交待一句后，孙思凌半眼都没敢往背后瞧，拔腿就逃，主要是心虚。
　　真奇怪！
　　明明是揣着一肚子怨气过来问责的，看着她不交不待便逃窜而去的背影，宋子谦却一点气都没有了，甚至嘴角还隐秘地漫着甜滋滋的笑。
　　马玉龙那货安静没再捣乱，倒是在孙思凌的预料之中，但一边三天过去了，宋小哥这边竟然也没再找茬，实该阿弥陀佛谢天谢地。
　　周末回到家，凌雪茹欣喜自豪地告诉女儿，同时招进家政公司的五个人，她培训两天就合格了，而别的几个还得再培训至少三天。
　　孙思凌差点脱口而出：那还不是因为在孙家当牛做马那么多年，奠定了扎实的保姆基础！
　　“只要你想干的，就没有你干不好的！”
　　孙思凌觉得，此刻的她，倒更像个敏感慈悲的老母亲，鼓励被班主任表扬后回家邀功的小女儿。
　　曾经的人民老师，沦落到靠上门给人家当钟点工来生活，已经够让人难以承受了，她岂能不打气，还反去泄气？
　　班上的英语科代表周六过生日，也不知是哪股风吹的，邀请卡发到孙思凌这儿来了。更稀奇的是，周六早晨，还不到十点，张浩就骑着辆摩托到她家楼下大声嚷嚷，非要充当活雷锋好司机。
　　“谢谢你好意，但我没打算去。”直觉告诉孙思凌，这货的行为透着古怪。
　　“别呀！”张雷锋急得从摩托上跳下来，“我这都接上门来了，你就算不给寿星面子，也不能这么打我脸，是吧？”
　　以前没深入了解过，今儿才见识到张浩这家伙有多会磨人缠人，硬缠得孙思凌无可拒绝。
　　“得勒！你们先玩儿，我去停车。”
　　看着丢下自己扬长而去的摩托车屁股，再看看路边上似乎等了很久的宋子谦，孙思凌要还不明白张浩这家伙的目的，那她就不是孙思凌了。
　　入冬了，虽然没有雨，但空气里的阴冷不容小觑。
　　孙思凌拢了拢棉衣领子，把帽子掀起盖在头上遮住两只耳朵，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户尴尬的开场白，索性双手揣衣兜里，埋头朝前走。
　　“其实……”，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广场旁边的喷泉跟前站定后，宋子谦试探着打破沉默，“其实今天过生日的人是我。”
　　孙思凌面朝正起起落落的水束，忽然一笑，扭头看他：“邀请卡是张浩捣的鬼？”
　　“我……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的。”
　　宋子谦觉得自己如此实诚，总有点愧对兄弟一番好心的感觉，但他又好像撒不成谎，尤其是面对孙思凌的时候。
　　“那，他肯定不会回来了，对吧？”
　　宋子谦像是钝了一下，才搞明白她问的是张浩，白净的脸皮再次泛起羞涩的红：“应该……是吧。”
　　孙思凌看他的样子，没忍住，扑哧一笑，对方受她感染，也跟着笑了出来。
　　两人沿着广场漫无目的的转了两圈，也没等来对方开口，孙思凌只好主动问：“你这生日，计划怎么过呀？”
　　宋子谦闻声，突然顿下脚步，抬头看往不远路车来车往的马路上，神色瞬间变得严肃而沉重起来。
　　“我的生日，也是我妈的忌日。”
　　“我妈离开了十年，我便十年没再过过生日。”
　　原来，他妈妈是在他八岁生日那天出车祸过世。
　　孙思凌自认不擅长安慰人，所以听完后不知说什么好，索性保持沉默。
　　好在宋子谦主动要求：“陪我去趟公墓山，好吗？”
　　每年清明都要跟她妈去祭奠外公外婆，所以，干这个，孙思凌还是相当熟练的。俩人一起去选花，然后再选了点各式贡品。
　　直到第二天在去学校上晚自习的公交车上，孙思凌想起俩人从公墓山回来后去吃酸辣粉的情形，仍然忍俊不禁。
　　当时她提议：“咱们去吃酸辣粉吧。”
　　他一对黑眼睛顿时瞪圆，但又顺从点头：“好。”
　　两碗热气腾腾的酸辣粉端上桌，孙思凌搂过来一碗，先馋滋滋地对着碗上的热气深深吸溜一口美味之气，陶醉得不行。
　　睁开醉眼，见宋同学端端正正地坐着，愣愣地看着他，像个二傻子似的，呆呆地看着她这个流口水的大傻子。
　　好吧，孙思凌承认，自己刚才确实馋得忘了形，太没形象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孙思凌假装专注地去研究区分那一排调料盒：“是你自己放，还是我代劳啊？”
　　宋子谦像是猛地从神游中回神，压根没听清楚她问的啥，见她手拿着酱油瓶子悬于自己碗口之上，忙赔笑：“谢谢谢谢！”
　　对于他这种吃点东西都能走神的不积极的态度，孙思凌心里不爽了至少五秒。
　　倒好了酱油，拿起醋瓶子时，孙思凌心里忽然冒出一个邪恶的想法：报复！
　　倒！倒！再倒！再倒！
　　余光扫到，盯着她手的某人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但孙思凌却假装不知，露出友好而无害的微笑：“好了，快吃吧，咱们饿了大半天了，不能浪费哦！”
　　孙思凌发誓，她当时虽然故意提了‘不能浪费’四个字，但绝没有使用任何强迫手段逼人，可他居然，苦着脸硬着头皮给，吃！完！了！
　　“怎么样？没骗你吧，这家的酸辣粉味道最正宗了！”
　　明明已经从对方的表情上判断出人家有多痛苦了，孙思凌还残忍地笑着邀功。
　　宋子谦酸得牙齿都要掉光光了，看她一脸期待，强笑着响应：“嗯！真的不错！”
　　孙思凌的良心霎时遭到一万点的鞭击，当下心中哀嚎：大哥，能不能别傻得这么可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