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夏墨梅

14、第十四章

　　最近的模拟考试，各科成绩看上去虽有上升，但起色不太大。不过，对于即将迎来的高考，孙思凌是不慌不乱不紧张的，这种底气，大概就来自她妈妈脱胎换骨般的沉稳。
　　考试结束当晚，大多数同学都像被镇压得太久的弹簧，扔书蹦迪打麻将，恨不得大醉三天三夜的样子。
　　但孙思凌在大家伙集体欢腾过后，连跟宋子谦的私会都顾不上，便迫不及待跑回家催她妈妈：“从明天开始，咱们可以安心地全力去争财产了。”
　　“思凌……”凌雪茹离开静坐了许久的沙发，走到窗户边，思考着该如何开始说起，“……你爸他病了？”
　　“谁是我爸？我爸早死了！”
　　孙思凌大声否定回去，默了一会儿，才问：“什么病？”直觉告诉她，一定是大病。
　　“尿毒症。”
　　新后妈忍辱负重近两月，搜罗好关于隐匿财产的证据后，便将会联合凌雪茹打财产官司的事摊牌，以此威胁孙继钢给五十万分手费离婚，从此女儿留给孙家自己养。
　　刚拿到检查结果正身心大受打击的孙继钢，立刻意识到自己已经摇摇晃晃的小楼，即将遭受狂风暴雨的试卷。
　　钱，他不想舍。
　　打官司，他重病的身体没精力。
　　所以，不管是钱，还是遗存的精力，他都想只留来为自己续命。
　　这不，权衡之后，孙继钢来找良善的前妻，提出让现妻净身户，离婚后复婚的想法，说那是他们一起创下的家业，他现在只信任她。
　　孙思凌听到这儿，急了：“你答应他了？”
　　凌雪茹转身，重新看向窗外，没说话。
　　她的沉默，就是默认。
　　孙思凌几乎急得跳起来：“你疯了吧你？他风光的时候嫌弃你算计你，现在你居然想回去伺候他？是不是还打算替她养那个小婴儿呀？”
　　“放心，我不会像以前那样任劳任怨委屈自己的，我自有我自己的考量和打算。”
　　知女莫若母，凌雪茹清楚自己的决定将会给孙思凌带来多大的情绪波动，所以她回了房间，把客厅留给孙思凌，任由她砸东砸西，发泄过够。
　　孙继钢的自私和无良，她自然清楚，但她的私心更大：
　　累死累活挣扎的这几个月，便她更深刻地体会到赚钱的不易和没钱的难，就算为了女儿的将来，她也没理由放着孙家的财产不要；
　　负她算计她的男人得重病了，这是上天赐予的契机，一个让她亲眼见证恶有恶报的契机；
　　此次她回到孙家，一是要作孙继钢母子俩的主，二是要作他所有财产的主，做她自己人生的主人；
　　摔门离家，孙思凌这个刚参与了高考大战的士兵，成了结束后的狂欢夜里的一个孤儿愤怒的野魂。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忤逆激怒了老天爷，出门没多大一会儿，夜空中便又是闪电又是雷轰。
　　大半夜的，她躲在电话亭内，敢打电话又不担心被打扰的，只有经常一人独在家的赵月璃，可今晚的赵美女明显在外面嗨，打了好多次都没人接。
　　盛夏的雨，来得急躁而狂野，哗哗地闹得人内心难安宁，犹豫了好半天，孙思凌才鼓起勇气拨了宋子谦家电话。
　　“喂！”
　　迅速被接起的电话，传来的是女声。
　　听出是凌可欣，孙思凌本想不出声就挂断的，但又不死心：“你好，我是宋子谦同学，请问他在家吗？”
　　可惜，故意憋换的声音，卖力客气礼貌的语气，也没能从凌可欣的耳朵里蒙混过关。
　　“你神经病吧？大晚上的往人家里打电话，不知道人家要睡觉要休息吗？我马上要中考了，影响了我复习，你赔得起吗你？”
　　终于逮着机会一出心中恶气，凌妹妹如珠炮弹一通吼完，‘啪’，挂掉电话。
　　雷声雨声都没惊动到的宋子谦，竟然被客厅里的电话铃声所惊醒，心中升起某种预感后，他立马扯过睡裤套在裸体上作遮掩，急慌慌跑出来，却还是迟了一秒：“谁的电话？”
　　“一个喝醉了的酒疯子，打错电话了。”随口扯了个谎言敷衍后，凌妹妹十二分不满地怼他，“你不是说你很困吗？怎么还没睡着呢？”
　　玉镯事件后，在学校里四面楚歌的凌可欣，回家后因为宋子谦的冷落，跑到宋医生面前告状，哭得伤心欲绝寻死觅活。于是乎，宋子谦在无奈之下，承诺等高考结束后，利用距离中考那不多的十天给她的复习加固。
　　可是，她刚刚看他回来，兴冲冲地找他问题时，宋子谦却以困为理由拒绝，留她一人在书桌前孤军奋战，早早地洗澡上床睡觉了。
　　回房间重新躺下后，查看过来电提示的宋子谦仍旧不放心，复又翻身起床。
　　“我现在一个人在外面，你来陪陪我好吗？”
　　接到他回电的惊喜，加之雨夜中的孤独恐慌，以及沉压在心中的郁闷之气，使得这一刻的孙思凌身心神气都极脆弱。
　　宋子谦换好衣服，特意套了件外套，以备待会儿给孙思凌御寒。可当他刚从储物柜里翻出两把雨伞准备换鞋出门时，主卧的门——开了。
　　身材高大的宋医生踏出门，不怒自威：“大半夜的，外面又是雷又是雨，你不在房间好好休息，出去干什么？”
　　“……”
　　宋子谦郁闷了：自己全程轻手轻脚，怎么就把老爹给惊动了？
　　沉默，没能阻止宋医生的再次发问：“说吧，是什么人，让你这么风雨无阻呀？”
　　“同学。”
　　“叫什么名字？”
　　“说了你也不认识。”
　　“不认识就让她过来，先认识认识。”
　　“爸，我十八了，我有交朋友的自由，也有我的隐私权。”
　　“别忘了，你还是个学生，很多是非观念根本还没完善。”
　　……
　　脱不开身，宋子谦心里发急：“好，等我先回个电话，咱们再谈。”
　　“不行！”躲在门后的告密者冲出来，动作麻利拔掉电话线，“不准打！”
　　宋子谦瞬间明白了自己行动受阻的原因，皱眉看过去：“你熬夜到底是为了复习，还是为了告我黑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