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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十不闲(十七) ...

  •   录综艺的一行人跟着张云雷回录制的地方,七队那么多人最后只剩下尚九熙何九华在后台慢吞吞的收东西。

      尚九熙在熨大褂,何九华就站在他身边安静的看他,偶尔会搭一把手,帮他按平整大褂的袖子拿小喷壶往上头呲点儿水。

      岁月静好。
      然而并没有持续多久。

      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呆在一起明明是神貌契合的“灵魂伴侣”,可尚九熙就是觉得自己和自家搭档何九华是貌合神离,就想着找点话题。

      他比何九华稍微高点儿,不太多,但一米七打头跟一米八打头给人的听感与观感就是不一样,平常实在没话题了就把这pe包袱拉出来翻一番。

      这不尚九熙熨大褂顺道拿了何九华的,何九华的大褂总是比较长,长到何九华自己穿一个不注意都有可能踩着。

      “你老跟琪琪谎报身高干什么啊你,每次跟最底下这一片儿蹭都是灰。”

      “你搁那儿不用你熨。”何九华就不乐意尚九熙跟他提这茬,一提就炸一提就炸。

      放平常尚九熙也不会搭理他,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听他那个口气心里头就窝火,“不用我你找秦霄贤给你熨去呗,不用我,啥都不用我,不用就不用呗,不乐意用自己先走啊干嘛留这儿念叨我,帮你熨还不乐意了,什么人呐!”

      “不是这说着说着怎么又扯旋儿身上去了。”

      “……”尚九熙被他噎了一句不说话了。

      “博儿你跟我说实话,你跟老秦之间是不是有什么恩怨啊?咱三个不是玩儿挺好的吗?”何九华伸出手去关上电熨斗的电源,拔掉了插头避免火灾隐患。尚九熙无端抽了一口气,呼出去的时候有点颤巍巍的,扭头看何九华:“三角形是最稳固的结构,但放在人身上就不是了。四边形一开始并不稳固,当在对角线上拉上一条线后,分成两个三角形就稳固了,懂?”

      “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我单纯的觉得我跟人小老妹儿挺玩得来的。”

      “哟看上啦,追啊。”
      尚九熙说出这话的时候,毫无预料的,何九华心里一抽,但很快被他欲盖弥彰的自我遮掩过去,他笑,他也调笑,与平日里在台上一般无二,那双眼睛里只映着他的身影。就像……

      就像那双眼睛里真的从来就只有他一样。

      算了,自欺欺人。

      尚九熙搁下电熨斗,抱胸低头看他,做出一副戏谑吃瓜群众的样子:“你喜欢秦霄贤,傻子都看得出来,你爱陪他玩你们就好好玩好了,不用管我。”

      你们的八点档肥皂剧别扯上我,我可不想当那个傻逼的痴情男二。

      “这么明显吗?”

      后台灯光调得也太亮,映得何九华眼里的光明晃晃刺尚九熙的眼,他一笑:“哥啊,他对那大师兄的喜欢也是明晃晃的,你不是傻子吧?”

      “终究是,意难平。”

      意难平,意难平,好一个,意﹑难﹑平。

      “为什么不看看别人呢?”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眼里哪还容得下别人啊。”

      “对啊,即使是搭档。”

      何九华看尚九熙,满眼的不解,他似乎是不明白尚九熙话里的意思。可尚九熙明白,这么直白白的言语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只会被何九华当成玩笑话,他不是不解是不愿解,这样明晃晃的暗示如星月光辉,只要太阳跃出地平线不需半分就能将其直接掩盖。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眼里是容不下别人的,那人是太阳他是星,而月亮绕着地球转,地球又环着太阳行。

      不过,地球永远靠近不了太阳,月亮的轨道啊,也永远永远不会跟地球相交。

      “什么都不如小陨石好,一旦被某个星体吸引就义无反顾的扑向它,撞击留下的陨石坑是几十万年都不会被磨灭的痕迹。”尚九熙如是想。

      “博儿……”
      尚九熙跨上自己的包在门前脚步一顿,略带些讥讽地笑了。他转身,朝何九华歪歪脑袋:“哥,一起走吗?”

      杨九郎透过车窗玻璃看向自己这边靠近的一行人,那人即使穿得是黑色的外套在他眼里也是熠熠生辉的,那是他生命中无可比拟的光。手机铃响,接起。

      “喂,东西塞信箱后头那缝儿里吧。”

      张九龄王九龙上自己的大奔顺道拐跑了一同隐身在黑暗中还不说话装鬼的刘筱亭,张云雷非得和杨九郎浓情蜜意过二人世界生把孟鹤堂挤去跟秦霄贤和仨姑娘一起坐。

      孟鹤堂坐驾驶座,一看副驾驶,嚯,林云枳少有表情的脸上满是“深挖舆论”的兴奋,她朝孟鹤堂挑挑对方并不存在的眉毛示意他看后头三人的楚河汉界。

      后头的座位并不宽敞,估计是因为郭云晴个头小秦霄贤又痩愣是两个人缩在一个座位里头秦霄贤翘着二郎腿划拉手机,郭云晴也划拉手机一手撑着脑袋靠在秦霄贤腿上。孟鹤堂通过后视镜看他手蠢蠢欲动想往人家小姑娘身上搭忍无可忍。

      “咳!”
      秦霄贤彻底老实了。

      黄以筠的身旁宽敞的凄凉。

      她低头,颇落寞,摩挲那枚玉戒,那玉绿得暗淡绿得憔悴。郭云晴看她,眼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在她察觉自己的视线之前又将自己的视线转回手机页面。

      “诶旋儿……”你看着这个有点好玩……

      秦霄贤攥她手腕,她只轻轻挣动一下,腕子带着小臂开始不住的颤抖,偏转手腕稳住手机:“怎么啦?”

      “你刚叫我什么?”秦霄贤微微低头,再靠近一点就能将吻印上她额头。

      “给你点颜色开染坊?”郭云晴挑眼瞪他,“头发是不是不想要啦?!”

      “撒开!”
      “诶诶诶,错了错了。”

      黄以筠闻声瞥旁边那俩人,堪堪一扫收回目光……

      等会儿!
      那张脸!
      秦霄贤?

      孟鹤堂扫一眼后视镜隐隐约约似乎觉得后排气氛不太:“诶妹儿啊,今儿辛苦你们了改天请你俩吃饭。”

      “嗐孟哥儿,自家人客气啥呢。”郭云晴挪了个舒服的位置。“话说回来吼,你们七队的小园子跟三庆不一样感觉。”

      “废话,三庆台子比我们大那么多。”秦霄贤接话速度快得一批。

      “她的意思是观众群体不一样。”林云枳打开手机准备看微博,“七队的观众群体明显更趋向于年轻化。”

      “第一天上班就能收到房卡实在是,刺激啊~~~~~~”郭云晴一捧自己的小脸眉眼间的兴奋是掩都掩不住,“诶阿大,这个上正经台子跟学校不一样吧。”

      “观众不一样,但是觉得跟学校里很像,具体哪儿像也说不上来。”

      窗外风景飞速往后掠过,林云枳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孟鹤堂目不斜视看着前方张九龄王九龙的大奔掐着黄灯的最后一秒过了路口,他缓慢刹车停在路口,推一把鼻梁上的眼镜:“林姐儿跟阿晴搭看得出来挺自如,你俩有缘。”

      一切不能解释的灵魂契合都可以用缘分来解释,孟鹤堂为自己的机智沾沾自喜。

      “我突然记起一事儿,很多年前的事儿了,在传习社集体培训的时候,被招进来的科班生就是林姐儿跟阿晴这种台风,现在我们上台的演员都没有这种感觉,因为早在传习社的时候这种习气就被磨掉了,磨不掉的就会被淘汰。”

      又是黄灯最后一秒,孟鹤堂踩下油门。

      “但其实科班生比起我们来说,理论知识扎实,学习更加的系统,思想也比我们更高级。但是太死了,就感觉无论这个包袱甩多少遍都是那个模式,这或许就是他们要被淘汰的原因,您说呢黄小姐?”

      “别人家我不知道,但在我们家确实是,规矩第一,你的走步言语表情抬手低手嬉笑怒骂都得按着规矩来,错了就罚罚到再不敢错为止,许多老先生都是这么过来的都是这么教的,这是言传身教也叫传承。”

      “规矩这两个字能毁掉多少人对这一门艺术的满腔热爱啊。”郭云晴朝黄以筠笑了一笑,往口袋里掏掏塞给她一颗糖,“都是为了吃饭,有些人吧草糠果腹有些人吧燕翅鲍参,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州官放火百姓点灯总是不可兼得的,孟哥您当真以为只是因为有着科班气不能长久吗,谁都不是圣人谁能不恨啊。”

      “你以前不是不喜欢吃糖吗,今天……也是我第一见你穿裙子。”黄以筠低声说。

      郭云晴低头用手把裙子上的褶皱抚平,笑得极轻极好看,透过后视镜孟鹤堂恍惚以为郭云晴在看他。其实没有,她还是笑,像个孩子一样的笑,似乎没有什么能让她难过的。笑意敛下的一刻孟鹤堂汗毛倒竖,林云枳扭头看她伸手抚了抚她脑袋,郭云晴仰头,脸颊贴着她掌心蹭蹭。

      她复又低下头,看微博热搜。
      #郭云晴革字#
      #郭云晴身份#
      #郭云晴林云枳#
      三个tag热度居高不下牢牢的占据热搜榜前三。

      压低的声线,似有若无的叹息,
      “你们啊,只有在革我字将我的名字剔出家谱的时候才会清楚明白的记得,我是个女孩子。”

      我也喜欢甜甜的糖果,我也喜欢粉色的裙子,我也想去迪士尼,我甚至没有拥有过一个娃娃,我喜欢的我从来都不敢说,久而久之你们就忘记了我是个女孩子,我自己也忘了。就好像所有的努力都理所应当,当我努力的长大担起肩上的担子的时候,你们抢掉了我的背篓将我视作珍宝的一切全部打碎,然后指着我的鼻子骂我说:“你不配拥有这些,你是个女孩子你就活该为他人做嫁衣裳。”

      所有人都沉默。

      “你终究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孟鹤堂听到了一阵急促的抽气声,呼吸有些沉重,渐渐平稳了。然后是小包装纸巾上的封条被撕开的“刺啦”一声,秦霄贤颇心疼哄:“哭哭就不漂亮了,擦擦来。”

      “哦天哪我的眼线!!!!!”
      “噗。”

      孟鹤堂笑不出来,后视镜里看不到那个缩在他的座位后头的小小身影了。懂事的孩子总是让人心疼,可是懂事换不来称赞和嘉奖时小心翼翼的哭泣才是最让人揪心的。

      “为什么有的女孩年龄不大却像年过半百的老妪,举手投足百般韵味间全是故事呢。”张云雷坐在副驾驶上将车窗降下一半,用小号看微博热搜。

      “你说的是林姐儿?还是那小姑奶奶。”杨九郎目不斜视把着方向盘,“前者我觉得是性格使然,后者……这么说吧角儿,黑色可以由很多种颜色染出来,可是单拿出一块黑色的料子你是不能看出来它到底是用哪几种颜色混合染出来的,故事都过去了就别深究了。”

      杨九郎沉吟片刻,“文晴云晴……她在去澳大利亚之前叫什么?”
      “她的母亲走之前给她留下一个晴字或许是希望她活得像太阳,温暖,她做到了。”

      张云雷看杨九郎的侧脸,“没有被生活磨去棱角的人才会满身戾气,这般的温暖又是用多少血泪筑就的。”

      “别悲天悯人了,未经他人苦,他日也别劝他人善。张云雷,你过得太顺,有些故事是你永远也理解不了的。”

      即便灼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杨九郎也没有转头去看他。

      除了她自己没有人会知道,父母亡故,那些灰暗无光的日子,那些每一个在异国他乡无依无靠的夜晚一个小姑娘是怎么熬过来的。干净漂亮乐观向上是用无数绝望堆出的高塔,莲出淤泥而不染,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不可亵玩。

      知道为什么同为花类,莲比一枝独秀的菊更为桀骜,比傲雪凌风的梅更显珍贵,更招人心疼怜爱吗?
      因为它的根,是脏的。

  •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吗宝贝们?可怜可怜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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