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时》宇宙第一红

13、汪十三声

　　周二的清晨，是小老头的专场。

　　因为第一二节课都是语文课，所以小老头理所应当的将早读也给霸占了，一路双手背后，拿着一个保温杯，迈着小碎步，晃晃悠悠的进门来上课。

　　一眼就被祁立气了个心肌梗塞。

　　彼时祁立正在沉思。

　　早餐，到底是吃五毛钱一袋的方便面，还是一块五一袋的方便面呢？

　　这是个问题。

　　他想了片刻，决定吃一块五的。

　　男人，要对自己好一点！

　　然后他伸出手去摸课桌，摸了个空。

　　噢！

　　原来我根本没有方便面！

　　祁立又陷入了沉思。

　　早餐，吃什么呢？

　　然后他继续在课桌里摸。

　　摸到了一个都开始皱缩、表皮干巴巴的苹果。

　　祁立和这个苹果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不大记得自己什么时候买过苹果了。

　　但，真男人，毫不畏惧。

　　祁立张口就啃。

　　他才啃一口就横遭突击，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的小老头卷着语文书“啪啪”的抽了祁立后背两下，然后把祁立拎着拽到走廊里一顿骂。

　　“天天上课不是睡觉就是吃零食，你当学校是你家啊！你爸妈把你送到这里是让你吃饭的吗！”

　　这时候已经是早读和第一节课的交界点了，学生们都在班级，老师们也陆陆续续来上课，走廊里十分安静，四处都回荡着小老头的骂声。

　　小老头骂着骂着，突然听见了“嘎查”声。

　　小老头狐疑的抬起脑袋。

　　祁立比他高一个头，少年人根骨粗壮，脊背挺拔，站着的时候也十分板正，从小老头的角度看，只能看到祁立的脖颈和下巴处形成的锋锐的下颌线，以及——

　　以及祁立鼓起来的腮帮子。

　　小老头震惊了。

　　那么大一苹果，祁立是怎么做到？

　　这死孩子全塞嘴里了！

　　你以为你塞嘴里嚼我就不知道了吗！

　　你在挨骂啊！严肃一点好吗！

　　大概是看小老头突然顿住了，祁立的表情立刻紧张起来。

　　在那一瞬间，小老头仿佛一下子读懂了祁立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他不会让我吐掉吧？

　　气氛僵硬了两秒，然后祁立疯狂开嚼。

　　“嘎查嘎查嘎查——”

　　小老头暴走了：“祁立！”

　　祁立一咬牙一跺脚，狠狠向下一咽——“咕咚”。

　　咽下去的那一瞬间，祁立满足的喟叹了一声。

　　我，祁立。

　　狗都抢不过的男人。

　　谁都别想从我嘴里分食。

　　不可能的，死了这条心吧。

　　然后祁立挨了半个小时的骂。

　　半个小时之后，祁立后悔了。

　　因为小老头改变策略了。

　　单纯的辱骂已经刺激不到祁立了，小老头把祁立丢到了走廊，让祁立把书本放在墙上，站着去手抄课文，然后自己进去上课，并且经常在课上讲几句，然后就出门看看祁立写的怎么样。

　　祁立苦不堪言。

　　他真傻，真的。

　　他单知道他是要受罚，却没想到会受到这种苦罚。

　　而且一罚就是两节课！

　　早知道他就不贪那半拉苹果了！

　　第二节课下课的时候，小老头从教室里出来，看都没看祁立一眼，扭头直接回自己办公室——这种学生看多了容易心梗。

　　祁立这才拖着酸软的腿，和同学们一起下去做操。

　　课间操结束之后，第三节课是政治老师的课，因为在政治老师的课上有阴影，所以祁立也没敢睡觉，而是委屈巴巴的坐着听课。

　　好饿。

　　午餐吃什么呢？

　　第三节课下课之后，祁立终于找到了和沈浪说话的机会。

　　他迫切的冲过去，一把抓住沈浪的胳膊，用渴求明亮的眼眸看着沈浪，从唇齿间溢出来一声真挚的询问：“老弟，有吃的吗？”

　　沈浪：...

　　好像隐约间明白了为什么当时他会吃掉帅狗的肉干了。

　　“没有。”沈浪放下笔，起身往外走：“但咱们第四节课是体育课，学校里面的小卖部有可能会开门，你运气好的话，能买点东西吃。”

　　祁立又活过来了，新欢鼓舞的跟在沈浪后头，一路去了小卖店。

　　他们学校的小卖店是校长老婆的舅舅的二姨妈的小表妹开的，关系户，所以十分嚣张的开在了校内，就在小三楼后面的一个水房旁边，是个半地下室。

　　因为学校在上课的关系，所以平时十二点之前不允许开门，怕学生们逃课出来买吃的，但是有很多时候，他们上午第三节课和下午第一节课会安排体育课，学生们就会在体育老师放他们玩儿的时候跑来敲窗户，久而久之，关系户们就会挑日子悄悄开门。

　　但今天不是好日子。

　　关系户门没开门。

　　祁立开始盘算着自己能不能嚎两嗓子，来一场饿狼的呼唤。

　　沈浪拽着他胳膊，带他离开了这一片勾人犯罪的恶魔之地。

　　再待下去他就要砸着人家门来一首经典老歌了——“你有本事开卖店你有本事开门啊，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祁立被拖走的时候还十分不情愿，一副“再等等说不定马上就要开门了”的架势，眼见着上课的时间都要到了，沈浪就把人硬拖过去了。

　　学校里的体育课一向都是随便跑跑，然后就放他们自己玩儿，女生们就扎堆聊天，男生们就去篮球场打球。

　　沈浪不太爱运动，特别是夏天，天太热会出汗，他讨厌把自己弄的粘糊糊的感觉，所以一直都是找一个没人的阴凉地儿坐着的。

　　祁立早上没吃饭，现在也没劲头，自然就跟沈浪一起坐着，一边坐着一边盘算着一会儿吃点什么，而且总是过十几分钟就要跑一趟小卖店，看小卖店开门没有。

　　说来也怪，沈浪一向是个爱跟自己独处的人，但出乎意料的，他现在并不觉得祁立烦。

　　“我再去一趟啊！”祁立又从地上爬起来，往小卖铺跑。

　　沈浪就自己靠在墙上，闭着眼，享受着难得的正午阴凉。

　　他们学校绿化做的不错，他和祁立此时就在小三楼后面的墙角处坐着，这里很少有人来，他能听见近处有鸟叫，也能听见远处有学生们的喧哗，一阵风从不远处吹过来，吹得他头发都跟着飞起来。

　　如果再仔细听，还能听见祁立跑远的脚步声，但他知道，祁立很快就会再回来，也许这回会抱着一堆零食，如果没有的话，他可能还会坐在地上揉肚子。

　　沈浪闭着眼，抱着自己一只腿坐着，手指敲在小腿骨上，有点满意这种感觉。

　　说不出是怎么回事，就是感到愉悦。

　　但偏偏，这股愉悦很快被打破了。

　　“你就是沈浪？”一道流里流气的声音从头顶上落下来，沈浪睁眼，微微抬起头来，愉悦的心情顿时就沉到了谷底。

　　看来刚才他听见的脚步声不是祁立的。

　　在他面前站着三个男生，都染着黄毛，留着半长的头发，歪着脖子抱着肩膀，脸上明晃晃的的写着五个大字——“我是小混混”。

　　是高四的学生。

　　上届高考失利之后滑到这届高三的学生，统称高四。

　　大概是因为被高考打击过一次，又被扔回了学校，所以他们很少能沉下心来学习，每天都会四处惹麻烦。

　　也就只有这样的学生才能在学校里肆意妄为，老师们都懒得管。

　　沈浪慢慢的从地上站起来了，顺带伸手弹了弹身上的灰尘。

　　“是我。”他不躲不避，直视着对方的眼：“有事吗？”

　　小混混没看到沈浪“慌乱不安”的模样，有点恼羞成怒，拔高了音调，梗着脖子喊：“知道我是谁吗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说着，小混混顺势推上了沈浪的肩膀，用力不大，带着点试探。

　　沈浪平静的环顾了一圈四周。

　　他不认识这个人，也自认为没有得罪过，但既然别人都已经找上门来了——

　　“喂，跟你说话呢你没听见吗！”见沈浪没反应，对方以为沈浪怕了，更加大胆的往前一步，高抬起手，想抽沈浪的脸。

　　祁立抱着一大堆零食从小卖部里出来、一路狂奔回小三楼后，正看见这么一幕。

　　瘦瘦弱弱的小老弟被三个不怀好意的黄毛围在最中间，明显在被欺负！

　　妥妥的校园霸凌！

　　一股无名火直接从祁立的胸口顶上脑门，他怒吼一声，大跨步的冲上去，在那三个黄毛扭头的瞬间，高抬起腿，一脚踹上了领头那个的腰！

　　对方猝不及防，被踹的跌倒在地。

　　沈浪和那三个人都愣了一秒。

　　然后那三个猛地跳起来，一起扑向了祁立。

　　祁立出离愤怒了。

　　他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测这帮人的，然而他还不料，还不信居然能凶残到这种程度！他们居然能对一个可可爱爱的小老弟下手！

　　他们不是人！

　　祁立猛地抬高了自己的腿，决心帮他的小老弟出气，但是却在抬腿的一刹那，他的裤子突然拉扯了一下。

　　他好像隐约听见了一声布料撕裂的声音。

　　好像还感受到了几丝凉意。

　　但祁立没有停下。

　　男人，永不止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