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千道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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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之外，海神岛，海神殿。
海神三叉戟倒插于巨石之中，那是由海神千年凝聚之力汇聚而成的神器。然而如今金芒万丈早已沉寂，它化作一根暗沉的长棍，将锋芒埋藏内敛。
“海神第七考，神器，拔出海神三叉戟。”波塞西淡淡道，“有了它的认可，你才算真正迈入成为海神的一步。”
成神，是所有生物的至高追求。但此时的唐三并未因此而心生喜悦，他神思不属地攥紧心脏上方的布料，感受着它杂乱无章的节奏。
隐隐的不安暗自滋长，越来越清晰，化作无数幻象碎片，每一幅都足以让他惊心动魄，不断折磨他的心神。
“前辈。”他终于打断了波塞西，“我想先回一趟大陆，之后再进行考核。”
“海神九考一经开始就不能打断。”波塞西道，“走出海神殿默认考核失败，你和你的协助者都会被神力抹杀。你的状态很不好，发生什么了？”
看到波塞西的疑惑不似作伪，唐三终于确认他隐约看到的一切不是来自海神的考验，而是真实发生的事情。他心脏揪紧，闭眼喘息片刻，勉强平静道：“我的爱人正在遭遇危险，我必须到他身边。就像您和曾祖，如果曾祖出事，您也一定会抛下一切去救他的，对吗？”
波塞西凝视他数秒，道：“很遗憾。我愿意帮助你，但这是海神制定的规则，连我也无法置喙。不过，拿到三叉戟后你会成为半神，这里的规则便无法再束缚你，届时你自可去营救他。”
唐三道：“会花费多长时间？”
“全凭你的能力决定。”波塞西道。
唐三点点头，不再多言，健步如飞向神殿正中的海神三叉戟走去。波塞西的声音从背后遥遥传来：“执着和信念。这是海神大人与我的提示。”
……
……
武魂城，天使神殿。
爆炸的余波并未侵扰这座亘古长存的神殿，唯余暗牖空梁与沉寂的空间为伴。千道流站在琉璃窗下，他的视线透过了七彩图腾，看向那烟波未平的远方。
作为神殿大供奉与神殿的守护者，他心系天使一族绵延不衰，武魂帝国的兴衰则与他无关。更何况，他已经答应过一生侍奉神，不走出神殿一步。
因此，那番爆炸只在他心中激起一点涟漪，便渐渐消逝了。
突然，他身后的天使神像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千道流回头，只见那高达十米的纯金雕像竟生出细密的裂纹，然后在轰然巨响中崩塌，炸裂为千道流光！
千道流浑身颤抖着跪倒在地，再定睛时，却发现神像完整一如往昔，一切都像是他的错觉。天使神像平静地阖着眼，仿佛不满这这众生污秽，因而不忍再看。
天使神像是天使神在人间的代表，她的碎裂预示着什么？她想告诉他什么？
“小雪……我的小雪……”
哐嚓——琉璃窗碎为七彩碎片，偌大的天使神殿内，再无一人。
……
……
“千仞雪，死了？”
独孤博缓缓从孙女身上起来，怔怔地问。他已经顾不得问爆炸从何而来，只是急于确认仇人的死讯。
颜颍川擦去鼻尖溢出的血，道了一声“嗯。”
独孤博抬头，问道：“你呢？你没事吧？”
因为颜颍川现在整个人看起来都很异常，肤色苍白得可怕，双颊却泛出诡异的红晕。更别说那不停流出的鼻血。
“我？没事。只是暂时有些撑。”他答道。
在独孤博震惊的眼神中，他身后飘出整整九个魂环。黑、黑、黑、红、红、黑、红、红、红。黑与红，只有这两种颜色。而在独孤博浅显的宗|教认知里，这两种颜色是阿鼻地狱的颜色。
但在那恐怖之中，又有一点晶莹。白金色的兰亭香雪极尽柔美，正在颜颍川手中散发着淡淡光华。
它飘浮于他的双手之间，缓缓转动，每转动一分，那光华便更盛一分，如同女神玉手般上下翻飞，织就生命之丝。浅金色的丝絮渐渐从那团光华中抽离，于空中流动，最后温柔地淌入独孤雁的胸口。
“你在做什么？”独孤博问道。
但颜颍川并未答话，他只是专注地看着手中的兰亭香雪，仿佛不是此境中人。他手心生出无限生机，三千青丝无风自动，无数植物逆四时之序，在秋阳中破土发芽。
不知是光线原因还是其他，独孤博只觉怀中的孙女的面容逐渐褪去青紫，焕发出丝丝生气来。就像是梦境一般，他看到女子睫毛抖动，胸口微微起伏，竟有苏醒之召。
兰亭香雪的光华在颜颍川的控制下不断内蕴，压缩成一个光点。光点在最后一秒骤然爆发，将兰亭香雪顶入上空，激起滚滚白金色的气浪。
气浪化作金粉落在地面上，从那断壁残垣中抽出嫩绿的枝条，摇曳着聚为一汪翡翠之海。
每一个天赋异禀的魂师在修为达到至高境界时，或多或少都会有改变世界规则的能力。独孤博的天赋是时间，颜颍川则是逆生死之序。
兰亭香雪的第九魂技，锋针——一个时辰内，复活友方一人。一天仅限一次使用，施法时间10秒，不可打断。
在老者的怀里，独孤雁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睛变成了全黑色，虽仍然十分虚弱，但生命迹象却已经稳定下来。
“她的毒功只能重练，这是我能做到的最好程度。”颜颍川道，“对不起。”
独孤博小心翼翼地将手指伸至独孤雁鼻底。那里，温热的鼻息正在喷吐，昭示着生命的存在。
他如同一个梦游者般突然惊醒，将她狠狠扣在怀里，老泪纵横。
“雁雁，我的雁雁……”
独孤雁慢慢抬起手臂，回抱在爷爷腰间。她的手掌冰白，颜颍川恍惚间看到一双肉嘟嘟的小手在空中抓握，听到了幼童的咯咯笑声。
他重修前一定与这对祖孙相交匪浅。虽然如今已然忘记，但如同冰海中师兄告诉自己的那样，无论是否还记得，有些东西发生了便会永远铭刻在灵魂之上，永远属于自己，恰如这份亲情一样。
颜颍川正心中温热，忽觉有些异样，眯起眼睛看向一边。新生的丛林成为了完美的遮蔽物，风吹草动，似有人藏匿其间。
他挥出一道墨焰，果不其然，丛林深处跳出一名体型微胖、浑身血迹的老者，正是刺豚斗罗。他长吸一口气，涨得浑圆的身体表面凸出数十根毒刺，毒刺离体，朝着颜颍川射来。
颜颍川对他的攻击置之不顾，慢条斯理地挥出三道墨焰。在墨颠挥舞的同时，兰亭香雪也在悠悠转动，施展魂技长针。
毒刺先一步射入他体内，颜颍川的眉毛都没皱一下，那些刺穿的伤口便在长针和毫针的作用下瞬间愈合，又将毒针排出。
与此同时，一个带有“涓流”加成的普通玉石俱焚则让刺豚斗罗炸成了碎片。
在某种意义上，上天极为罕见地践行了因果报应。若不是武魂殿屠杀蓝电霸王宗，宗主玉元震不死，颜颍川就不会拿到这块躯干魂骨；如果颜颍川没拿到这块魂骨，就也不会发生大爆炸，不会有涓流，刺豚斗罗也不会死。
刺豚斗罗绝不知道，他这风光无限的一辈子竟败在了一块躯干魂骨之下，更是败在了自己助纣为虐之下。
“还有一个，跑了。”独孤博道。
但二人都没有去追，颜颍川点点头道：“事不宜迟，我们扮成受伤的武魂帝国成员，赶紧趁乱离开。闹出这么大动静，即便蛇矛斗罗没来得及通风报信，也肯定会有强者来查看。”
墨焰燃遍全身，三人纷纷改换形貌，独孤博祖孙看起来是再普通不过的武魂殿伤患夫妇，颜颍川自己也幻化成灰头土脸的神职人员。
“伪装能维持三天，只要不是95级以上强者就不会失效。”颜颍川快速道，“你们往东，我从西边走。”
独孤博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一起走。”
颜颍川笑了一下，道：“分头行动，不要互相拖累。”
独孤博深深看着他，道：“我在天斗城等你。无论如何，一定要活下来。”他松了手劲儿，“保重。”
“保重。”
三人分别后，颜颍川脚不点地，以最快速度向西边奔跑。这么久都无人支援，也许是他运气太好，比比东和她追随她的一众封号斗罗正好都不在城内。
正当他庆幸自己运气不错时，武魂幽香绮罗仙品突然不受控制地出现，而那因吸收千仞雪魂力而进化的第七魂环不住颤抖，从血红的表面上腾升出金色的云气。
颜颍川猛地回头，只见天边的红日中心，六翼天使正发射出比太阳更为刺目的光彩。
天使灿金色的眸子陡然转动，在千百米之外，直直与他对上！
颜颍川双目如同被火焰灼伤般刺痛，不由眨了下眼。再睁眼时，只见那天使飞翔在他头顶上空，他拉肩抻臂，居高临下投射出金焱枪！
金焱枪的速度太快，在空中化作一粒微不可查的金茫。颜颍川前所未有地觉得自己与死神距离如此之近，他只来得及放出墨颠的第九魂技“南风吐月”，便见那金焱枪撞击在南风的外壳上，爆发出璀璨夺目的光华。
南风吐月：一日三次，8秒内无敌！
金焱枪碎裂后化为铺天盖地的金色海洋，将他裹挟在内。如果说在千仞雪的天使领域中如泥足深陷，那么处于绝世斗罗千道流的天使领域中则如同幽闭于海底深渊，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咻——咻——咻——
超音速造成的音爆之声先发后至，听在颜颍川耳中却仿佛远在天边。他的身体和意识都与世隔绝，恐怖的压力之下，全部身心都不再由自己操控，而是受千道流的主宰。
即便南风吐月让他毫发无伤，但他依然无法逃脱天使领域的压制，更别提反击。
原来这就是九十九级绝世斗罗和九十级封号斗罗的差别么？独孤博曾说过，封号斗罗层面的每一级都有20%的提升，而在九十五级之后，每一级的修为提升都需要整整一百年积淀，实力与普通封号斗罗天差地别。
仅仅是封号斗罗，还远远不够……
“是你杀的小雪？”
虚空中，传来老者冰冷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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