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g短篇集》陌**狸

10、题目待定中

　　中田用手指头轮流敲着实木的桌面。桌子上一杯刚泡的铁观音冒着热气。

　　铁观音？是的。不是一般小说主人公喝的稀奇古怪的茶，就是最普通的铁观音。我们的主人公——中田聪中将，最喜欢的铁观音。

　　“中田君。”川村敲门——其实门开着。

　　“啊哈，啊哈。”中田从木椅上起身，对川村身边的青年作了个“请”的手势。青年一脸泰然地接受了邀请，坐在中田对面的皮椅上。

　　“川村，请为这位先生拿杯咖啡来。”中田笑眯眯地看着川村。

　　“啊，对不起，这位将军。”那青年也笑道，“能不能——换铁观音？”

　　“当然。”中田道，表情非常亲切。

　　川村阴沉着脸点了点头，走出房间。中田对青年伸出右手：“中田，A国（好吧你别指望我编个国名出来）陆军中将。

　　青年伸出手和中田握手。“绫小路，B国（==）陆军中校。”

　　正团级中校。中田在心里帮他补充。在这种年代，中校当然不算大——不过，请别忽略那青年的年纪——顶多也就十八。

　　“绫小路？原来还是华族，失敬了。”中田的手指又爬到了桌面上。

　　“什么华族？也不过是羽林家罢了。况且，我是养子。”绫小路道，“战后，不管谁胜利了，军功贵族——像中田君你这样的——肯定会取代华族。”

　　“可是，战后一百年呢？这可不一定了。”中田眯眼。真是个有趣的家伙。

　　“您说的对。”绫小路附和着，不过他脸上的表情表明他并不仅仅在附和，“况且——我也活不到那一天啦。”

　　中田似乎抽搐了一下——我是说似乎啦。“绫小路君，这种话题，就别说啦。我们来谈谈你吧？你刚才说你是养子？”

　　“是的。”绫小路道，好像对这事并不怎么待见。

　　“那你的养父就是——B国绫小路上将？”

　　“是的。”绫小路的语气暴露了他的不耐烦。

　　年轻啊。中田笑了笑。“我差不多清楚了。啊，让我们来想一想——一个不知道为什么加入了军队的小男孩——大约七八岁，遇到了绫小路上将——那时候大约还是中将？上将没有儿子，而绫小路这个姓氏必须传承下去。上将认为这孩子很聪明，于是……”

　　“你漏了一些东西，”绫小路补充道，“他的养子本不止我一个。在这种年代，人死也就是一秒钟的事情，怎么能只有一个。必须要有很多备用。”

　　中田没有说话，等待着绫小路说下去。

　　“当然，活到现在的，好像也就我一个了——哦，可能还有一个。不过，好几年前就不见了。”

　　川村端着一杯看上去很烫的茶进了门。他就用手握着杯壁——或许是滚烫的，丝毫没有被烫到或是吃痛的表情。绫小路的目光在川村脸上溜了一圈，然后接过了茶，“谢谢。”绫小路的教养很好，中田想。

　　“您的副官很年轻。能介绍一下吗？”绫小路这话是对中田说的，但脸却对着川村。

　　中田对川村点点头。川村吸了一口气，道：“川村，A国陆军少校。”

　　绫小路作了然状。

　　川村看到中田脸上的表情，默默离开了。“您似乎对川村很感兴趣，绫小路君。”

　　“啊，我只是在想您的副官是多少岁——大约二十吧？”

　　“您真聪明。川村今年刚好二十。”

　　“哦。”绫小路淡淡应了一句，“还比我大三岁呢。”

　　“您长得很不错。”中田觉得自己老了。据说男人老了的标致就是谈话的话题越来越没有意义——他居然花时间对一个敌国的中校谈论他的长相。

　　“您口中的绫小路上将也常常这么说。其实川村少校长得也很不错。”

　　中田发现自己似乎知道了点什么不该知道的。

　　“那末……”他拿起了那杯他还没碰过的铁观音，“来和我们说说您的职务以及任务？”

　　“您觉得这有可能吗？”绫小路笑得很开心。

　　“请问绫小路君您真是那么效忠A国吗？”

　　“当然不！”绫小路夸张地叫起来，“我的字典里没有效忠这两个字！”

　　“我只是……有点固执来着。”

　　“哦……”中田长叹一声，“那末，我很遗憾地通知您，”他看了看表，“十五分钟后您将去见您那些夭折的兄弟。”

　　“好。”绫小路平静得仿佛只是被通知去参加一次晚宴，“我的命本来就是拣来的，丢了就丢了吧。”

　　“不可惜吗？”

　　“谁不可惜自己的命呢？只是，这时候再怎样悲痛也没用了，还不如平平静静地走完最后几分钟。是吧，中田君。”

　　“我可不是这么想的。”中田道，“如果我也像你一样，这样想的话，那么十几年前我就死了。”

　　这回轮到绫小路等待中田说话了。

　　“呐，十几年前，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年轻男人，什么都不懂，不会使枪不会打仗更别说杀人，就被从妻子和刚出生不久的儿子身边扯走，去当兵。那时候摆在他面前的似乎只有死了不是吗？可是他还是活下来了。”

　　“您是幸运的，中田君。”绫小路冷冷一笑，“如果现在我杀了您，或者劫持您，并威胁川村君让他放了我，也不是没可能。但是，我不想这么做。”

　　是的，我不想这么做。

　　这些事情太烦了，为什么要搞得那么复杂呢？该来的总会来，不该来的永远不会来。命定你不死，你就不死；命定你死，躲也躲不过。

　　绫小路悠闲地喝着茶，“中田君，还有十分钟。我们来谈谈……嗯，你的事情？”

　　“我的事情？不过是千千万万个倒霉鬼的故事罢了。”中田道，“被征当兵的时候儿子才一岁不到，后来家乡被你们B国攻下了。妻子那边还是有信寄来的，过了几年，信里说儿子被B国的官府抓去了——你们B国的官府会做点什么事情，你应该很清楚么？”

　　“真是……遗憾。”绫小路垂首。他向来对B国做的那些事情很不满。贩卖人口这种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其实，A……我们A国也并不就那么清白。”中田道，“想必绫小路君您似乎是看明白了这一点。”

　　“您这么说是有点抬举我了，”绫小路笑道，“我哪有您那么透彻。我不过就是有点懒，不愿意去想那么多。”

　　绫小路，当然，并不是一无是处的。对B国军事稍微有点了解的人都知道，绫小路——我们是说绫小路中校——作为绫小路上将的养子中唯一活下来的那一个，肯定不是什么吃素的货。

　　这个七岁参军的男孩子所拥有的天赋，实在令人惊诧。

　　只不过……这样一个天才，即将陨落。

　　中田一向是喜欢让天才陨落的人。大家都知道他有个外号叫“恐怖的中田”（抄袭“恐怖的伊凡”），并不是因为他喜欢拿那些残酷的刑讯逼供之类的东西折磨人。不，中田从不这么做。他喜欢给别人一个痛快。

　　或许中田的心里对生命是很尊重的。他希望落到他手里的生命完美地死亡，而不是被弄得残残破破。

　　他一直相信，没有什么所谓的“和命运作斗争”。比如说你现在很穷，你说“我要和命运作斗争”，当你变富以后，你说“我战胜了命运”，其实不是。因为你命定了要变富，命运已经安排好了你的一切，而你叫嚣着要和他作斗争。

　　这种想法，也存在于绫小路的脑子里。

　　“啊，只有五分钟了！对不起，我能先告退，去找川村少校吗？我有点事情想和他说。”

　　“当然。祝您愉快，绫小路君。”中田又一次站起身，和绫小路握手。

　　手中的温度消失了。

　　青年离开了。

　　“川村君？”绫小路在中将寓所的门口找到了川村。他们一起往后花园走。

　　中田中将那恐怖的后花园和他本人一样享誉世界。那里的花开得特别美，不知道为什么。

　　“请您到墙那边等着，绫小路君。”川村面无表情道。]

　　“谢谢您，川村君——或说，绫小路君？”绫小路笑得有点阴。

　　川村的脸色一变，旋即恢复正常：“半井（宁宁别叫），准备。”

　　那个叫半井的卫兵听到川村的叫唤，马上走到了墙根那里。

　　“绫小路君，祝您愉快。”半井道。

　　一声枪响。

　　“好好埋了罢……”川村皱眉，“不对，等一等。”

　　他快步走到刚刚倒下的青年身边，在他的军服里摸了一阵。

　　一张照片。

　　川村的脸色瞬间煞白。

　　中田从寓所里走了出来。

　　川村反射性地把照片往衣袋里塞——当然躲不过中田的眼睛。

　　理所应当地，中田拿到了照片。

　　照片上，一个刚出生、还睡在摇篮里的男孩，和年轻了十几岁的中田。

　　照片里的中田脸上沾了点血。绫小路——不，是中田的，当然。

作者有话说

　　有人能帮我起个题目不？
不，我没有弃掉JJ的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