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第二章 ...
-
突然倒下的少年给陆锦年杀了个猝不及防。
她跑到少年身边，把手探到他的鼻尖，刚松了口气却听到远处男人的叫声。
“抓住他！他在那！”
陆锦年转头去看，突然想起他们就是刚才在路上撞人的恶汉。
她看了看地上的少年，默默咬唇。那些人长得凶神恶煞，他却长得这么好看，再说他刚刚已经找自己帮忙了，我辈修士怎么能见死不救……
想到自己从小受到的家训，陆锦年很快做出决定。她脑筋一转，右手在华丽的腰带上用力一拉，仅用彩线勾缠起来的珍珠便随之散开，被锦年掷了出去。
华丽的珠子如细小的浪珠般哗啦啦散开，滚到人们脚底，正巧有人一踩，吧唧就摔了个大马趴。
“亲娘的！谁踏马暗算小爷！”
“娘亲娘亲，你看那是什么？”
“唉呀妈呀这谁掉的大珠子！”
游玩的客人们很快发现了散落的珍珠，听说有东西可捡，百姓们都涌过来一挤，顿时人潮涌动摩肩接踵，正好给锦年做了天然屏障。
陆锦年把那大哥哥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她身形小，又没有灵力，幸好这身体还有几分力气，能勉强带起那人。趁着混乱，她急忙把人带离了现场。
七扭八拐走进一个无人的小巷时，陆锦年依旧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
“看着挺瘦，没想到是个千斤坠，咳咳！”
陆锦年喘着气在墙边调整了呼吸，她放心不下，又探出头左右看了一会，确定没有人跟过来，才放心地坐回少年身边。
视线落在少年脸上时，陆锦年又有些高兴地弯了弯唇，突然，她想到什么。
“喂，醒醒！你不能在这睡的……”
陆锦年探身，刚想用手去拍他脸，动作忽然一顿，看见了手上新沾的血痕。
她心底一惊，对着自己的手翻来覆去瞧了好几遍，没发现伤口也不觉得疼。
再仔细一看，才知道这原来是那大哥哥身上的血，刚见面的时候锦年只觉得他好看，后来又急着逃走，所以直到现在才发现他受了伤。
陆锦年有些懊恼地揉了揉耳朵，她坐在冷硬的石地上，轻轻拉开少年的袍子，他身上这件是高级宴会上最常见的天水纱。
以前舞姬姐姐就穿过这样的衣服，穿上这种料子，行走时就如云雾缭绕，光华夺目，让人移不开目光。
不过如果只单纯作为衣服，既不舒服也不保暖，要是穿久了上面的铜线还会在皮肤上留下一道道印子。
难道他是个跳舞的大哥哥？陆锦年借着头顶的灯光打量着他的伤势，只见他底下的皮肤果然被拉出一个个红痕，纱衣也破了很多口子，有些已经结疤了，有些还在流血……
陆锦年眉毛一颤，放轻了动作，揭开他右腿上的衣摆时，她不禁倒抽了口气，只见那漂亮哥哥的腿被什么东西撕咬开来，皮肉翻开，鲜血淋漓。
陆锦年慌忙把自己的衣服撕了，给他包扎上去。
似乎是有所感应，少年突然握住了锦年的手指，嘴里溢出微弱的声音。
“水……”
陆锦年听到了，站起身来就去找水，正好看见底下有一条河流穿行而过，她抬脚要走，自己的手被却人紧紧攥住，怎么也扯不开。
锦年先废了力气去掰，却发现这样只能适得其反，她有些无奈，突然想起一些刚出生的灵兽也是这样黏着师兄师姐的，她看了眼少年的衣裳，学着师姐们的样子轻拍他的手背。
“小红乖，别怕别怕，我现在去帮你找水，马上就回来了。”
本来只是试试，没想到那昏迷的人还真有意识一样，略略放松了手。
陆锦年高兴地跳起来。一路小跑去了河边，手边没有杯子，她就打湿了新扯的布条，还特别幸运地找到了止血的药草。
陆锦年一刻不停地赶回去，却远远看见一辆驴车停在刚才的巷口，哀哀的哭声传入耳中。
她探了探头，看见一个年轻的女人哭着把少年抱进怀里，她一身素衣，眉目婉约，整个人像是被骤雨打湿的山雀，看起来无助又可怜。
好漂亮的姐姐，那是他娘亲？
看到两人相似的眉眼，陆锦年做出了合理猜测。
她看见那女人摇摇晃晃把少年扶起来，因为身形羸弱，脚下一晃就朝着旁边倒下去。
陆锦年脚步微动，想上去帮忙，却没想到旁边的人扶了她一把。
“姨娘莫要担心，三少爷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两人小声说了些话，女人把眼泪一擦，一点一点挪向驴车。
看到她们的动作，陆锦年悄悄把药草放进车里。
回家去好好休息吧，她这么想着。
江姨娘把元邱带回府里的时候，大夫人身边的丫鬟明春正准备出门，闻到空气里馊肉一样的怪味，她忙用手捂了鼻子，叱道：“什么味道！这大过节的你们寻什么晦气。”
老人佝偻着从车里把人背下来：“明春姑娘，这是三少爷。”
“三少爷？”迎春不可思议的反问了一遍，她不屑地转开了头，随后又突然想到什么，指着两人便骂。
“这三少爷真是好大的架子，我们夫人不过是让他陪别人聊聊天喝喝茶，他怎么就一副要死要活的嘴脸，做出这副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夫人把他怎么了呢。”
看到自己的孩子气息奄奄还要被人刁难，江姨娘又气又急，泪水夺眶而出，她抓着明春的手，乞求道：“邱儿今年也不过十一，只比四少爷略大一些，还请夫人和姑姑体谅为人母的难处，可怜可怜他吧。”
明春翻出好大一个白眼，甩开了江姨娘的手，又看到石阶上滴下来的血，她提着自己的新裙子往旁边一躲，终于大发慈悲让了道，柔腻的手指直直往江姨娘的眼睛上戳。
“四少爷是什么身份，他又是什么身份，夫人这次叫他当差，他却把差事搞砸了，你们明儿就等着吧！”
如此一番折腾，终于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元邱躺在床上，思绪昏沉，只觉得各种奇异的画面从眼前闪过，光怪陆离。
一会儿是挂满了狎昵图卷的飞檐斗拱，男男女女们穿着宽松的锦衣，酒宴歌台，声色犬马。
一会儿又陷入沉寂的黑夜，周围看不到一点光，只能听到野兽们粗粝的喘息声。
他被蒙上眼，有人轻轻解开他的绳子，手在他的肩膀上一推，语调平和而温柔，甚至带着一点闲适的笑意。
“好孩子，现在你可以跑了。”
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风里肃杀的气息。
终于……在宽大的衣摆第一次被獠牙撕裂时，他知道自己将面临什么，于是他开始了逃亡。
他拼命往前，任凭野草将他的衣服割裂，任凭尖锐的刺痛慢慢爬上神经，无法看见无法思考，耳朵里只能听到野狗嘶吼的声音、血液流动的声音、还有……骨骼破碎的声音。
“吴兄，你看这满院的鱼眼，独独只剩这一枚珍珠，我不过想和他亲近亲近，你为何要拦我。”
“哎呀，你这就不明白了。他是狼，不是狗，狼该有狼的玩法。”
那些人骄傲而矜持地打量着他，然后笑着把他带走。
“这是下面送来的混血鬣狗，已经饿了三天，比狼差不了多少。”
“这次狩猎，你们猜猜谁输、谁赢？”
“辉辉朱烬，焰焰红荣，卿卿跑动的时候，一身红衣就如天边的云霞，甚美。”
他把自己藏在悬崖下、草堆里……他不停地逃亡，白天黑夜不分朝夕，可是无论他怎么往前，那些丑陋的东西都会找到他，他几乎要陷入绝望。
可就在这时，他周围那些不断跳动的鬼魅影子如烟般飞散，最后凝成一个模糊的红影。
有一个人站在他面前，对他伸出手。
“……救我。”
“……救我！”
哗啦——冷冽的冰水带走了他的噩梦。
“救你，谁要救你？”
袁府的四少爷，他的弟弟，出了名的小霸王袁金宝看着元邱恶意地笑。
冰冷的液体顺着头顶一路往下，爬过受伤的皮肤，刺痛冰凉。
元邱没有去擦，只抬眼看着周围。
“别想了，他们不在，你马上就要搬去那间闹鬼的屋子了，开心吗？”
小胖子把他的被子一掀：“不过趁你还没走，快起来陪我玩！”
伤口被棉被扯动，元邱面上一白，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在拉扯着自己的神经，忍不住发颤。
没有等到元邱的回应，小胖子不高兴了：“怎么，你不愿意陪我玩？那我去告诉我娘，叫他把你娘卖了！再把你也卖了！”
素白的手指在床褥上拉出浅浅的褶皱，少年强忍疼痛，抬头微笑：“我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四少爷想玩什么。”
“我要骑小马，你快给我当小马。”
元邱从床铺上下来，刻骨的疼痛早已盖过了屈辱的感觉，元邱的冷汗簌簌落下，浸湿了后背。小胖子坐在他背上振臂欢呼：“哟呼！小马变瘸子咯！”
“小马儿驾！快点！驾！”
陆锦年是被人吵醒的，她睡在树上好梦正酣，却总有声音叽叽喳喳钻进她梦里。
她被吵得心烦，翻了个身，却一脚踏空差点把自己晃下去。
“哎哟！”这一下可把人震精神了，她睁开眼一瞧，发现还是没能回家，肩膀失落地垂了下来。
昨晚集会散了之后，她就跟着一道光被指引到这里。她走进来，却进不去屋子，只得在树上将就了一晚。
陆锦年懒洋洋坐在枝桠上看了一眼，看见几个小孩在玩‘骑马’她不以为意，打出个呵欠，背后一靠就准备继续补眠。
刚一闭眼，小孩天真而稚嫩的声音就传入耳中：“马儿马儿，你不是饿了吗？快吃草啊。”
玩得还挺认真，还记得要给马吃草。
锦年撑开眼皮，懒懒一瞧，看见马背上的人抓了把草，连根带泥塞到那‘小马’嘴边，粗暴地按着他的脑袋：“你为什么不吃？快把它吃下去！”
当小马的人只侧着头闪躲，身体摇摇欲坠，陆锦年正有些担心，却见旁边的小厮过来，对着他啪啪甩了两记响亮的耳光，听得那小胖子高兴点起了头。
“喂！你们太过分了！”
陆锦年被这耳光彻底打跑了睡意，她气愤地在树上喊，下面的人却没反应，眼见那‘小马’摔在地上，那胖墩还用柳条当着马鞭，使劲往下抽。
陆锦年心里一急，手指一弹，里面的石头正好打中那胖子手心，只听得一声杀猪一样的嚎叫，那人慌张地抱着自己的手，气得涨红了脸。
“谁！谁在偷袭？！”
陆锦年哼了一声，论起暗器射击，她的准头可是几个哥哥都比不上的，她端坐在树上，从口袋里掏出昨晚捡的石子，照着那些人的脑袋把他们打得哭爹喊娘。
那群人也不知是不是废物，在树下来来回回跑了几次，竟也没看见陆锦年的影子，只能骂着喊着抱头鼠窜。
看到他们哭爹喊娘逃跑的样子，陆锦年坐在树杈上唾了一句，“活该！”
她爬下树，去看那个唯一落下的人。刚一靠近，她就觉得有些眼熟……
陆锦年蹲下来，手指抚上他肩膀，刚想说话，突然一股力量袭来，一瞬间天旋地转。
她只觉头上一重，下一秒就被人按在地上，微凉的手指扼上她的咽喉。
冷不防被人袭击，陆锦年有点生气，她狠狠一瞪，目光触到那人的脸时，她脸上的表情突然一滞，一时竟忘了身边的危险，怔愣在原地。
“……是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