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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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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众人神色各异，袁金宝窃笑不已，夏谦面色阴沉，而袁夫人仍端坐于上首，不着一词。
她端起手边的瓷杯，遥遥相敬。
“先生远道而来，是我袁府尊贵的客人，妾身为先生准备了中原的美食、美酒、美人，希望先生能尽兴而归。”
那胡人听了，哈哈大笑，“那我便拭目以待了！”
只见袁夫人旁边的婢子手掌一拍，乐师便奏起琴鼓，舞姬也鱼贯而入。
那些女子身披薄纱，头戴金冠，一抬首一回眸都是袅袅娜娜风情万千。
那胡人一脸痴迷地追随那些鲜嫩的□□。酒到兴时，他捏捏旁边胡女的手心，那两人从善如流，也站起身来随乐而舞。
西域的风情不同于中原的婉转，每一个动作都热烈非常，一时间整个宴会的气氛竟都被调动起来，连尚且年幼的袁金宝也盯着宴席上的歌舞，目不转睛。
胡人擅乐，即便是来到中原也不会将中原的歌舞放在眼里。
一曲舞毕，胡人骄傲地看着袁夫人：“夫人你看，我西域的女子与中原比之如何？”
袁夫人点头：“妩媚莞尔，确实不错，不过……阿巴斯先生恐怕还没见过另一种风情吧。”
元邱不知她今日到底卖的什么药，听着两人对话，心中厌恶之感愈盛，他盯着茶杯中的袅袅烟雾，手指在桌上描画，渐渐成形的竟然是一人一猫。
他垂下眼，也不知阿福现在在干嘛……
舞姬们缓缓退下，他也佯装作入迷的样子跟随众人拍掌，心里却盘算着怎么借口离开。
就在他悄悄藏了核桃酥准备先行告退时，下人突然往空地上架起了一张琴桌，一曼妙女子自廊中而来，身着蓝衣，戴一顶轻纱帷帽。
蓝衣女子缓缓走近，对众人躬身行礼，元邱眼神一晃，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突然一滞，手腕边的酒杯当啷一声滚下来，在衣摆上勾出一片墨痕。
袁夫人嘴畔含笑，眼里满是掩饰不住的得意之色。她不偏不倚对上元邱的目光，眼底笑意更盛，宛如一把悬在头顶的尖刀。
她亲切地望向座下的客人：“阿巴斯先生可能不知，此琴乃是我朝赫赫有名的古琴振雪，几经辗转才来到老爷手里，今日我溧阳有一奇人，琴曲也是天下一绝，正与此琴相配。”
那人显然对琴曲并不在意，他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滑过女子的腰腹，然后移到她遮脸的轻纱，哈哈一笑：“身姿窈窕，是个美女！”
元邱眼中怒气更盛，他按上桌面，脊背也包含攻击地挺立起来。
突然，身边的人轻声道：“少爷可还记得姨娘的话。”
她低头斟酒，潺潺的水声强硬地压下元邱的怒火，他死死捏住酒杯，只觉有一团火被扔进了他的胰脏，熊熊燃烧，恨不得烧尽五脏六腑。
“想来先生对中原的乐曲不熟，不如就让我先来点一曲吧，点什么呢……”袁夫人轻掩住唇，装出一副苦恼的样子，终于她想到什么，眉头舒展，“今日元邱一曲《兰陵王》惊艳全场，不如你也同奏一曲，让我们看看此曲的玄妙。”
男人惊讶，“那漂亮的小公子也会弹琴？！”
夫人掩唇而笑：“何止，师出名门呢。”
“那不如让他们……”
江氏自然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她低下头，纤细的手指稍一撩拨，乐声未起已动四方。
这么一打岔，男人哪还记得刚才想说的话，一双眼睛都钉在了江映月身上，看得元邱恨不得将他的眼珠子挖了喂狗。
锦年抱着只木盒走在回去的路上，她本是想找云肖问问今天遇到的那个男人，没想到云肖突然有急事，中午就离开了，只给她留了一只木盒。
她脚步一顿，只听远处有乐声传来。
咦，这不是元邱今天弹的曲子吗？她停在原地，认真聆听，很快就意识到曲虽是同一支，曲中之情却迥然不同。
“好！好！”
就在元邱还在惊讶母亲藏于其中的情愫时，那个外邦人已经鼓起了掌，口中连连称赞。他不懂中原的琴曲，更不懂那些悲春悯秋的劳什子东西，但这首曲子让他想起了那些古墓亡灵里的传说，想起了自己的故乡。
他站起身来，对着袁夫人一个鞠躬，嘴里说着蹩脚的官话。
“阿巴斯不是中原人，不懂你们的弯弯绕绕，今天听到这样的曲子，让我想到了草原的牛马还有沙漠里的断墙，我很喜欢，也很感动，谢谢夫人的款待。”
袁夫人颔首，那胡人又继续说道：“我有一个请求，希望夫人能答应我，我想把这样的琴音留在身边，愿意用一百金买下这个女人，还请袁夫人满足我的这个心愿。”
“什么？！”元邱站起来，袁金宝终于有了精神，双腿搭上桌子等着这一出好戏。
没等袁夫人说话，众人只听铮的一声，琴弦带着跳动的月光在空中划过，江映月顾不上被拉出的血口，起身跪倒，额头卑微地抵上地面。
“妾身自入府起便是老爷的人，求夫人宽宏。”
胡人被这场景弄糊涂了，他站在原地，眼中一派迷茫。“你放心，我会对你很好的。就像对我身边的其他女人一样，我很公平，你不要害怕。”
说完，便朝着江氏走去，吓得她连连膝行后退。
“咳咳！”袁夫人终于出手，打断了男人的动作，说话不急不缓。
“先生也许是误会了，她是我夫君的妾室，并不是买来的乐姬。”
不想那人大喜，眼睛里都要射出光来。
他激动地看着江氏，高兴得手舞足蹈：“这就是上天赐予的缘分，袁夫人，其实我一直认为青涩的果实太过酸楚，只有成熟的葡萄才能得出最美的佳酿！她已经拿走了我的心，如果你觉得我不够诚恳，那我愿意用五百金把她带走。”
“这两个女人也可以给你。”说罢，他将手边的两个女人往前一推，那两个胡姬也嘤嘤哭了起来。
锦年已回去院子，没见到元邱的身影。
她打开匣子，看到里面放着的几枚占卜铜钱，变得兴奋起来。小花看到钱币大约高兴，跳起来一挥钱就撒在了地上。
“小花你别乱动呀。”
她伸长手臂把小花揪回来，可巧地上正出了幅卦象，她俯身去看，嘴角的笑慢慢变淡。
“这局不算。”锦年把钱币拢好，又来了一次。
大凶。
“……”直到第三次占卜出凶卦，她终于有些不安地咬了咬唇。
“……不可能吧。”
而在馨竹院这边，袁夫人到底还有所顾忌，拒绝了胡人的要求。
元邱僵硬地坐在下首，脸上含笑，袖中的手却被掐出斑斑血迹。
酒过三巡，袁金宝和夏谦觉得无趣先退了下去，元邱记挂自己的母亲，她不走自己也不能离开。
终于，袁夫人厌烦了江氏那副柔弱狐媚的模样，挥手让她退了下去。元邱心中稍安，却突然发现那胡人竟也消失了。
他心道不好，顾不得规矩拔腿便走。
随手抓住一人：“你可有见到江姨娘？”
丫鬟摇头。
无奈，只得边走边寻，一路抓了好几个人，都不知江氏的下落，终于有个小厮点头。
“姨娘好像喝醉了酒，往西边小道那边去了。”
元邱记住他的脸，道了声谢，匆忙赶过去，却连半个影子都没有找到。
就在这时，两个丫鬟从小径那边走来，窃窃私语：“哎哟，刚才我从假山那边过来撞到两个五大三粗的家伙，满身酒气，长得像个妖怪似的，真，吓得我的心现在还没好呢！”
另一人道：“真的，我刚才可看见江姨娘也往那边去了，你看她平时那样，她要撞上估计要吓破胆了！”
元邱心头大震，连忙朝二人所说的方向奔去。
他赶到那里，在假山外捡到了一只扳指，死死把扳指扣进掌心。再往里走，他听到母亲熟悉的声音，还有那胡人身上盖不住的腥臊臭气。
“救命！救命！”假山里传来熟悉的呜咽声。
元邱的心仿佛被扔进滚油，立时就要冲进去，假山里突然走出一个人来，依旧是朴素的长衫，蓄着长髯，他冷静地品味着男人的怒骂与女人的哭喊，温和地看着元邱：“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喜欢吗？”
………………
冷风呼啸，隆隆的雷声后，云层密布，大雨瓢泼。
“他到底去哪了……”
看到哗啦啦打下的雨点，锦年实在担心。
“不行，我得去看看。”
她起身拿起屋里唯一一把雨伞，揉上小花的脑袋：“你在家里好好等着，一会我和元邱给你带好吃的！”
突如其来的暴雨让宅邸突然安静起来，她走在路上，耳朵里只能听见下雨的声音，还有鞋子踩过水坑的声音。
突然她听到一声尖叫，然后是嘈杂的脚步声。锦年躲到一边，看到一群人直冲冲地走过来，神色各异。
“这又是怎么了？”
临近竹馨院的时候，锦年瞧见路口孤独地立着个人影，乌云遮住了天上的月亮，一点光也没有。
他站在黑暗里，任由雨水冲过自己的身体。
锦年认出那人，跑过去举起了伞：“你是傻了吗？怎么一个人在这淋雨？”
紫色的雷一道接着一道，突然其中一道闪电劈上园里的树干，不合时宜的火焰从树顶腾起。
他站在焰火旁，动也不动，灯影明灭，照亮了他衣摆上的鲜血。
“你受伤了？！”锦年惊叫，伸手要去看他的伤势。
元邱终于有了回应，他微微侧身避开锦年的触碰，冰凉的手指握在她的手腕止住了动作。
他低下头，睫毛上的水珠坠下来，滑过锦年的脸侧，元邱的声音很低，几乎要被雨声和雷声盖住，血珠一滴一滴从指尖坠下……
“阿福……”
元邱的声音惊惶而脆弱。
“我杀人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