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柒*殇

3、Chapter3

　　千叶十年偶尔会幽灵一般徘徊在场外看着网球部的队员们练习，多数时是认真地盯着正式队员的动作，而后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后便低下头来在本子上记录些什么，颇有当年乾贞治的风格。她的出没无声无息，身影总是湮没在围观者当中，非常不起眼。

　　越前第二次与她对话，是在又一个学期，春末时的雨天。

　　那场雨不似平日春雨的柔和，豆大的雨珠带着霸道的强势狠狠砸落，敲击在教室的玻璃窗上，啪啪的沉重声响好像要冲破这芥蒂，迎面袭来。

　　只是天空仍泛着昏暗的亮光。越前今天因赶去部活而推迟了值日，此时正将讲桌的用具整理好，琥珀色的眸子瞟了一眼窗外炸开的闪电，沉默地背起网球袋，拿着伞关了灯离开。

　　走廊依旧开着灯，脚下踏着温暖的白光，他听着音乐教室那边传来的钢琴声，一语不发。越来越接近声源，越前龙马听到了一些起初朦胧的声音——是歌声。是女生的歌声，唱着的好似是英文，声音清脆，伴着钢琴简单的旋律响起。

　　“Who are those little girls in pain，just trapped in castle of dark side of moon……”歌声逐渐清晰，曲调有些哀伤，他这才发现女生的声音很细柔，咬词清楚标准。“Twelve of them shining bright in vain，like flowers that blossom just once in years，They're dancing in the shadow like whispers of love，just dreaming of place where they`re free as dove……”

　　驻足在教室门前，越前安静地听着歌声，没有向里边张望谁在唱歌，只觉得雨声突地变得异常遥远模糊，只有那歌声是疼痛的清晰。

　　“They`ve never been allowed to love in this cursed cage，It's only the fairy tale they believe……”歌声听下，钢琴的乐律仍在继续，似是还有下文。但他没有选择继续听下去，抬步经过音乐教室的门前，余光捕捉到了坐在钢琴前的女生——仅是个较为纤瘦的背影，穿着青学的制服，墨色的短发。

　　在越前站在教学楼的大门前撑开伞时，还是隐隐约约听到了曲终的声音。没有多在意，他步入雨中，任凭风雨摧残这个由看似弹指可破的骨架撑起的雨伞。

　　他边避开路面的积水，边想着刚刚那首歌的词，低声地翻译着：“这些痛苦的少女们是谁，她们被囚禁在月亮背后的城堡中，这十二位少女空虚地散发着光辉，宛如数年才盛开一次的花朵一样，她们如同爱情的呓语般舞动着，仅仅梦想自己能像鸽子一样自由飞舞，她们在这座被诅咒的牢笼中连恋爱都不被允许，她们所深信的不过是个童话而已……”

　　可能是太过凝神，他没有注意到身后踩着积水发出的匆忙脚步声，只是突然间听到一声“抱歉，接雨伞躲一下！”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冰冷透湿的物体轻轻撞到，伞下原本宽敞的地基立刻被侵占了三分之一。

　　有些讶异地看着身边湿淋淋且沉沉喘息的女生，越前在大脑片刻的空白后，本能地念出那个很久很久以前不知是冬日的哪一天记住的名字：“十年……”“诶？”女生比他更加讶异地偏过头，对上琥珀色眸子的瞬间也怔住了——“呃……越前同学？”她的日语比第一次见面时纯熟了许多，虽然还是带着点不自然的别扭。

　　“啊……真是恩……奇怪啊。”千叶十年吞吞吐吐地说着，许久的停留在原地沉默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于是带着抱歉的笑容打哈哈：“呃、不是的……我的意思是说……越前同学你居然知道我的名字诶……”她笑了笑，声音还是同往常一样细弱。理好了气息，而后看着不远处设有雨棚的车站，这才在琥珀色双眸的注视下说了声谢谢，嘴角扬起了孩童寻觅到惊险刺激的游戏时压抑着兴奋的笑容，埋着头冲进了雨中。

　　越前愣愣地看着十年的背影，突地发现她好像就是方才音乐教室中的女生——想来也是，那种细柔的歌声和她的声音的确符合。

　　没有深加思考，他站在车站等公交车，刚好瞥见她已奔向马路对面的目的地，站在雨棚下喘气。

　　他这才发觉原来普通女生的体力都是这么弱。

　　不再去理会那纤弱的身影，越前龙马安静地站在雨中，公路上偶尔疾速飞逝的车辆亮着的灯光映在眼眸中熠熠生辉，溅起的水花又落入路面的凹壑，汇成新的积水。

　　接下来又是仿佛可以埋没一切的雨声。

　　好似才几分钟过去，他突然间听到什么东西倒下而激起水的声音——稍稍转过头一看，眸子赫然放大。
　　那个纤弱的身影硬生生地倒下，全身浸入了积水中，躺在雨里好像没有了呼吸。

　　周遭因天气和时间的原因再没有其他人，越前稍作踌躇，还是冲到了公路对面跑到她面前。
　　“哎，十年？”蹲下身来晃了晃千叶，她却没有任何反应，双眸紧闭。

　　确认了她还有呼吸，他便颇为吃力地将她扶起，学校的保健室早已没了人，只好左右张望着是否有车送她去医院。雨势比刚刚更加猛烈，他勉强地撑开伞替她挡雨，终于有些庆幸牛奶对于身高的确有影响，不然如今他还是一年级时那样，此刻恐怕根本无法招架这样的场面。

　　只是现在的问题有些严重。车辆原本就不多，此时更像是跟他越前龙马作对，完全不见踪影。他只能架着十年朝前面的路口走去，希望能够遇到车辆。

　　还好这女生的身体纤瘦，不然以他对于运动员来说本就过瘦的身骨，是非常吃力的。雨水溅在他一半的身体上，浸透了制服，冰冷得有些刺骨——但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个，越前发现了一件让他有些莫名恐慌的事情。

　　——十年的身体没有温度。起初在雨中他没有发现，可是明明已过了这么久，她与自己仅隔着几层布料的体肤全然没有传来人体该有的热量，依如刚才躺在雨中一般冰凉。

　　她不会……死了吧？

　　越前为自己的想法猛地一阵颤栗，继而又讽刺地甩了甩头——还是能够感到她微弱的呼吸，这人分明是活着的。

　　就在这时，前方车辆的灯光刺痛了他的眼。反射性地招收，他竭力放大动作好让司机注意到他……

　　少女在昏厥中感到有处温暖，仅是微薄得不堪，却让她放心地陷入了黑暗。
　　雨声席卷而来，又收声远去。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