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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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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曹听到严岁榕的话,宛若雷击呆在原地,一时痴傻。
他看着在半空哭喊的严岁榕,脸上后悔、痛心、难过……一时间五味杂陈,心酸不已,只听得他喃喃道,“原来你知道。”
金色锁链穿过肩甲四肢关节的疼痛叫严岁榕再难以忍受,表情扭曲,只是眼中迸发出来的恨意叫人心惊胆寒。
她一字一句从嘴里磨出,恶狠狠道,“严曹,你欠我!”
“都是你,是你让你的兄弟把我拖到那个地方去的。是你害我没法子上学的。你知不知道,学校里的人都知道我被糟蹋的事情!他们全都在说我!啊!!!……那些女生说我不检点,来羞辱我,扒我的衣服,男生天天拿异样的眼光看我!都是因为你!因为你的兄弟!”
严岁榕口中发出痛苦的嘶鸣,声音尖利的超出了人类的极限,极为怨毒。
她咒骂似的说道,“严曹!你欠我!让他来代替我!”
地上的严曹满脸苦涩,声音嘶哑,看着备受折磨的严岁榕问柴和,“我能代替她吗?我欠她的。”
他从来不想伤害这个妹妹,母亲给他生的小妹妹,疼爱都来不及,怎么还会想要伤害?
但是一个初中的小男孩,还是想要玩耍的年纪。天天被妹妹跟在身边,当然会烦躁。
他又是个三教九流混着的人,结交到的,是跟他同样、甚至是更坏心的男孩子们。
在他多次的抱怨与调侃下,他们便行动了。当做是朋友之间的义气,更想在未来以此为谈资。
没人能猜到青春期的孩子究竟能可怕到什么程度,可事情,偏偏就发生在了严岁榕身上。
严曹的心一阵阵抽搐着,顿顿的疼。
他也不想这样的,在那件事情发生后,他去找过那些男生。
把其中几个狠狠的打了一顿,甚至有一个被他打断了手臂。但是无济于事。
他不知道当天到底有几个人。
见到他发了狠,所有的参与者、知情者、调笑者,都不约而同的闭紧了嘴巴。只当被他打断的那一条手臂弥补了他妹妹的伤痛。
事情过后,他和他们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件事,还是好兄弟。严岁榕也恢复如常,他知道妹妹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于是他带着愧疚的心,加倍对她好,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可严岁榕知道啊。
她知道原来罪魁祸首是自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做一个叛逆的姑娘,对他提出各种无礼的要求。
相依为命的两个人都在装模作样,他以为自己装的很好,却终究还是妹妹技高一筹。
她从来不曾原谅,也许在过去的不知道多少个日夜,听着他的关心暗自冷笑不已。
严曹眼里溢出泪水,痛苦的捂住脑袋,哭出声来。
他跪在柴和面前,绝望道,“让我代替岁榕吧,都是我欠她的,我一直欠她,还不了了。”
他死死揪住柴和的裤脚,泣不成声。
可柴和冷漠的把他从脚边踢开,声音不带一丝起伏,“怨灵伞从来没有代替的说法,是谁做的,就是谁。也许等你妹妹死了以后,会来找你吧。”
严曹伏在地上,木闲他们六人看的神色复杂,一语不发。
天地再次变换,好似来到了一个极为破旧的小村庄,低矮的泥墙,稻草小屋,一片枯寂煞白的颜色。
就在低矮的泥墙之下,涌现出无数的白色触手,朝严岁榕伸出。
再也没有任何嘶喊声,一切化作于无。
木若折只觉眼睛一晃,紧接着,再次回到了小巷,只是少了一个人而已。
不远处的木若折手里撑着一把油纸伞,神色淡漠,只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转身离去。
木陶姜眼见妖魔被抢,再留着也无用,遂气愤离开。
临走前,代醒风还在逗她开心,时时被木陶姜打着出气。
严曹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像被人抽空了似的,一片痴傻。
空气刹时静止,过了半晌,肖晓打破了这死一般的沉寂。
“……想不到最后还是个悲剧。”
木闲接话,“好在我们得到了妖魔,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木若折低低的“嗯”了一声。
谁料,晏言笑苦笑道,“这一趟还是白来了。”
她看着招妖幡里的一只小狗在上蹿下跳,试图逃脱,妖幡猎猎作响。
木若折讶异道,“为什么没用?妖魔不是已经被你收走了吗?”
晏言笑说,“可鬼怪被柴和送走了,我没能听到死去的人们说一句‘我相信你’。”
木闲不解,问她,“为什么一定要那些人说一句‘我相信你’你才帮他们?收妖魔没用吗?招妖幡,招引的难道不就是妖魔吗?”
晏言笑沉默良久,告诉木闲李道曾对她说的话,“人的信仰,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东西。帮别人,并不渴望从中获取什么,只是想要一句‘我相信你’的言灵之力。”
“这些言灵之力,才是重启招妖幡最重要的钥匙。”
一时间,众人沉默。
他们几人默不作声的往回走,心情都有些沉重起来。
忽然,木闲开口道:“可你已经解决了够多的事情了,难道力量还不够吗?”木闲语气中带着点疑惑,还带着点质问。
难得的,晏言笑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已经拯救了这么多人了,还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不只是木闲他们跟来的这一路,还有她自己,到处晃荡,最后留在奶茶店里的长长一段时光。
他们满身疲惫的走回旅馆,守在一个房间里,相顾无言,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更不知道,下一步,还应不应该去做。
后来,肖晓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告诉他们,“妖幡一直没用,也许并不是信仰之力不够多,而是它缺少了最关键的信仰。”
“最关键的信仰?”木若折好奇。
他们三人齐齐看着肖晓。
肖晓脸色微红,挠挠头,硬着头皮说下去,“我看修仙小说里就是这么写的,主人公可能不是打的怪不够多,而是最关键的那个怪还没打。”
见三人不明所以,他还换了个武侠点的说法,“就是没有打通任督二脉……”
木闲挥挥手,匆忙打断他道,“行了行了,我们明白了。”
肖晓转身对晏言笑说话,语气极为诚恳,带着循循善诱,和一些不经意的试探。
“言笑,你作为主人,从来不相信自己,更不曾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名为幸福的东西。妖幡怎么会有用?”
此话一出,木闲眉头一挑,看晏言笑的眼神带着点玩味。
晏言笑不动声色的敛下眸子,不叫他们看见自己的心绪。
她心头大骇,这些话就像是一把利箭,直直的戳到她内心的最深处,把那些连她自己都不愿意知道的想法深深挖了出来。
一层一层的剥开她给自己装上的层层防备,把她内心的想法无所遮掩的在世人面前摊开。
是啊,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幸福?她还没有感受过幸福。
奶奶爱她,更多的是碍于血浓于水的同情。
父亲只爱他自己,他爱赌博,把他们一家当做出大乱子的保障。
母亲爱她的家人,而她,不算是母亲家人中的一份子。
她是个女孩子,没能得到母亲的爱,也没能有一个家。
从出生开始,她被打过,被骂过,更多时候,被嫌弃过。爹不疼娘不爱的孩子,就算走出家门,也不会有人关爱。更多的人,会仗着你身后无人,肆意欺凌。
她还记得小学的时候,有个大个子打她,她厉害的还手,把人打的呜呜大哭。本以为自己胜利,结果大个子的母亲找来,用成年人最恶毒的话辱骂了她一顿,还对她动了手。
她哭哭啼啼的回家,没能等来任何安慰,反倒是被母亲嫌丢人又打了一顿。
想到这里,本来心头好不容易升起的一点自嘲的悲伤,都被愤恨替代,恨不得找到他们狠狠地撕打一番出气才好。
晏言笑的情绪肉眼可见的低沉下去,只让人觉得她周身都环绕了一股子凶狠的气息,浑身上下写满了狠厉和别惹我。
肖晓见此,心情低落,因为晏言笑还不信任他,不喜欢他,不相信他能给她幸福。
他能明白言笑这样的孩子,因为从小不得重视,无人可依,便会浑身长满了刺来对待这个世界。
对她好,她很难感受;对她不好,她会记恨你一辈子。
更不知道怎么和爱自己的人相处,冷眼冷语便是她生活的常态。
肖晓有些气馁,闷闷的说道,“回去吧,反正这里也没什么好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