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浔阳通告》巴山夜雨

35、玄术交流

　　“给你买的。”郁明诚将面塞到江宁手里，起身往场上去了。
　　江宁愣了一下，这时古学老师们陆续入场，身边渐渐坐满了人。
　　“板面放久了会不好吃的。”于薇小声提醒。

　　江宁：“……”双胞胎走到哪里都更容易受注视，江宁渐渐练就了被人盯着也能好好把饭吃完的技能，但这种场合多少还是有些心理负担的。
　　或是离得近有看到，或是被板面的香气吸引，众人的视线纷纷投射过来。本着食物不能浪费的原则，江宁边默默吃着面，边在心里嘀咕郁明诚是不是故意的。
　　好在人长得好看就是有先天优势，即使是这种情况下不仅没遭白眼，一旁还有个带眼镜的老教授让他慢点吃……

　　校长上台发言前，江宁终于结束战斗，满足地擦了擦唇角。
　　然后……他坐在那里听肖诚从与然宗的第一次玄术交流说起，讲了半个多小时的古，江宁觉得开学典礼那天肖诚发言都这么长时间，合理怀疑他要在赛前把对手叨叨死。

　　比试正式开始已经是一个小时候后的事情，上场的是个驭恶灵的然宗女生，长相颇清纯可爱，她所驭恶灵是个和她长相有些相似的长发女鬼，不知一人一鬼之间有什么牵连，配合相当默契。
　　大概是想在第一局获得胜利以壮声势，古学派出了世家派翘楚于源，他人往场中央一站，欢呼声已经要掀翻场馆。
　　江宁跟着鼓掌加油，回头见于薇正拿着手机打字，有些好奇地多看了一眼。

　　“你怎么不看直播？”于薇问江宁，“虽然大部分人都在这里了，但没办法交流啊！大家都在直播间或贴吧里夸于源学长好帅。”
　　哦！江宁明白过来，回头瞥了一眼，果然见着很多人手里都拿着电话。
　　这时场上已经交起手来，然宗女生与她的恶灵成夹角式对于源展开攻击。

　　“这段时间军训总有学生叫苦，说古学的训练强度都快赶上军校了。到这种时候才能看出高要求的重要性，咱们玄术界的在外面出任务，难免遇见各种危险，体力身手都不行就只能做文职了。”江宁旁边的教授跟同事念叨。
　　“要说身手好，这届就数郁明诚了吧！”
　　“那小子……”教授语气似有些无奈，“恃才傲物，总要好好打磨才行。”

　　场上，恶灵的长发展开，一缕缕往于源的腿、手臂、颈项上缠绕。于源用的一把长鞭，碰到恶灵的身体会使其溃烂，碰到恶灵的长发会使其燃烧，看起来占尽了上风。他的术法偏道教传承，一招一式中规中矩，与恶灵战得有来有往，场面即精彩又惊险。
　　“要输啊！”就在江宁看得入神时，教授突然开口，“然宗偏爱驭灵术，每次上场都带着恶灵、恶兽，咱们的学生很劣势啊！”
　　“嗯，恐怕要让老肖失望了，在男尊女卑的社会形态下，能让然宗带出来的女孩子都不可能弱。”

　　“于源这孩子还是可以的，为人心细、稳重，只是有的时候过分正直，这世界毕竟不像他看到的那样非黑即白。”
　　“心怀光明的人总是容易忽略黑暗的角落，这是缺点也是优点，将来留校或是放在61局都好，有老一辈看着不会出错的。”
　　江宁挑眉，耳朵往老教授方向凑了凑。

　　恶灵正面攻击，女生伺机偷袭，于源一时不察被女生突然长长的发勒住颈项，眼见没有还手之力，古学一方及时出面认输。待女生收回长发，于源的脖子已经被勒出深深的血印。
　　“艹，这然宗的女生是人吗？人的头发能像恶灵一样长那么长吗？”
　　“这是什么？这女的已经被恶灵同化了吗？看出我一身鸡皮疙瘩。”
　　“当看见她在站在于源学长背后，头发突然长长那一刻，我吓出一身冷汗。”

　　直播间的弹幕刷得飞快。
　　“这不算违规吗？”
　　“天哪！于源学长竟然会输，我们怎么办啊？”
　　“这女生太诡异了，我怀疑然宗是派俩恶灵上来欺骗咱们。”

　　“这是被偷袭了，知道她什么来路，下次肯定不会再输了。”
　　“心疼学长，看着就好疼。”
　　“世家派……真心感觉给咱们古学丢了人，这第一场是特地派他上去的吧？下一个谁？季静言？”
　　“季静言玄术不行，她是理论派。”

　　“上面的说世家派什么意思？这种时候还要吵吗？”
　　“比赛本身就有输有赢，输一场就叽叽歪歪的真恶心。”
　　“you can you up，no can no bb。”

　　大家吵得不可开交时，于源已经被工作人员扶起来，没有灰头土脸地匆忙离场，而是与然宗的女生相互鞠躬，以示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再向场馆观战的老师、同学鞠躬致歉：“对不起。”
　　现场先是一静，接着报以热烈的掌声，有女生清脆的声音喊道：“学长，我们永远支持你。”

　　“世家有世家的底蕴，就于源学长这气度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赢一把翘尾巴，输一把骂骂咧咧，你才给古学丢人呢！”

　　第二个上台的是江宁不认识的学长，同学们好像都很紧张，现场恢复安静。
　　然宗二十名选手，古学二十名选手，哪一方先将对手全部击败为胜。在种这赛制下，于源第一个出场，一场没赢的确影响气势。
　　更让人郁闷的是这位学长败得比于源快，伤得比于源重，直接被工作人员扶去医务室了。

　　“妈呀！这是要三连败吗？”
　　“上面的别乌鸦。”
　　“郁明诚学长人呢？”

　　“新生派的不要嚷了，刚刚那位学长不是你们的人吗？”
　　“说我们世家派丢人，你们输得更惨好吗？”
　　连输两场，年轻的学生们有些沉不住气，不止直播间吵得凶，现场也发出嗡嗡地议论声。

　　郁明诚便在这种情况下走入赛场，现场自发喊起口号：“学长，加油！学长，加油！”
　　郁明诚淡定向众人挥手示意安静，接着伸手燃起数张符纸同时扑向然宗女生，自己则奔向恶灵一拳击中对方的下巴。
　　恶灵吐出一口带着碎牙的血，然宗女生被符纸炸开了花，发出非人的惨叫声。

　　众人：“！！！”
　　“靠！原来那女生才是恶灵。”
　　“她们掩盖了气息，我一直都没发现，郁明诚学长好厉害！”
　　这不仅仅是胜利，是扭转气势的完胜，场馆在一瞬的静默后欢呼声四起。

　　“郁明诚的格斗术很占优势啊，基本上能在物理上击倒敌人，再厉害的玄术也施展不出来。”老教授唇角挑起，似乎觉得很有意思。
　　“那也是他早看出了其中关键，不然一拳打在恶灵身上也是无用。”
　　“他的确很优秀，难怪近两年新生派势力越来越大，原来想着学生之间有个竞争也很好，但如果这么重要的时刻还想着个人的得失……”
　　“或许他只是刚刚才看出来……”

　　郁明诚一米八几的身高，下身穿着黑色工装裤、马丁靴，上身一件紧身驼色夹克，不用看这男生的脸，只看身材就够让人尖叫的了。
　　他站在场中的样子太夺人眼球，连江宁都忍不住多看，然后……瞥了瞥嘴。帅是真帅，嚣张也是真嚣张。
　　像感受到了江宁的目光，郁明诚突然望了过来，看到他眉宇间的神情唇角微微上扬。

　　“郁学长好像在看你哎！”于薇探头过来。
　　不可一世，江宁怎么看他都有股挑衅的味道，“嗯，这要是校内赛我就上去跟他练练。”
　　“啊？”于薇以为自己听错了，就连临坐的老教授都往这边看了一眼。

　　郁明诚是真的厉害，带着众人的期望连胜四场，到第五场的时候人已经疲惫，在一片欢呼、尖叫声中下场。然后江宁眼睁睁看着他，在全场关注下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于薇很自然地给郁明诚让了坐，郁明诚靠近江宁轻声问：“吃饱了吗？”
　　瞬间感到无数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江宁冷着脸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曲林、崔廷相继上场，古学与然宗的比分一直都处在拉锯当中，过程相当精彩，只是没了开场时的紧张气氛。
　　到十三比十二的时候，然宗的土佐犬在领队地指挥下露面，众人都知道然宗的大招来了。

　　三只土佐犬体形庞大，眼珠通红，长相凶恶，一看便知不是普通的狗。古学这边犹豫半晌，才派了一名三十多岁的老师上场。
　　平时能打的几位都不在，肖诚有些忐忑，神情略不自然。
　　老师刚上场，三只狗已经狂吠起来，那声音听得人十分烦躁，连坐在观战台的学生都纷纷捂住耳朵。

　　江宁眉头紧蹙，往古学方阵里看去，果然见着焦阳双手抱头面现痛楚。
　　心底怒火直往上窜，江宁勉强控制自己没冲上场去把几条狗宰了，身上散发出一股莫名的气场，直逼三条土佐犬。
　　三条狗像是遇见了天敌，开始躁动不安，亮出尖牙与利爪，发出类似猛兽攻击前的示威声。

　　然宗培养出来的狗的确比较强，江宁隐在暗处的手指轻轻一弹，一道不明显的绿色妖火直奔场间。
　　“嗷嗷嗷……”三条狗同时发出惨叫声，不受控制地往远处跑去。
　　“&%￥……”领队咒骂一声，呵斥着要它们回来。

　　三条狗停了下来，但不是因为领队的召唤，而是被妖火压制，直接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场上的老师莫名其妙地看着这滑稽一幕，观众席上发出了阵阵哄笑声。

　　“还以为多厉害，是我多心了。”
　　“就这，就这。”

　　眼见这一局没打就要败，领队冲古学方阵一顿叽里呱啦，像是很愤怒的样子。
　　另外一位领队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下场，然后用蹩脚的中文对观众席说：“即然、有厉害的、朋友在这里，为什么、不堂堂正正、比试呢？”
　　一石激起千层浪，学生们议论起来。

　　“我还以为然宗带了三条傻狗来，原来是有道友出手啊！”
　　“看他们带三条畜生上来不顺眼，又不想亲自下场抛头露面。”
　　“咱们古学真是藏龙卧虎啊！”

　　焦阳似有所感往江宁的方向望来，江宁远远冲他一笑，淡定地放了一块巧克力在嘴里。
　　“哎哟，他说的是谁啊？”郁明诚挑起眉梢笑看江宁。
　　江宁目视前方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我们来，是想跟朋友交流，可以下场来吗？不会伤害。”领队见没人回应，觉得自己可能没表达明白，开始跟翻译人员狂飙母语。
　　江宁看见焦阳站了起来，男生用清越的声音跟领队对话，即使说的是他国语言却半点卡顿都没有，神情也是从容自信的。
　　不知焦阳如何说服领队，他没有继续追究下去，而是让人将之前准备的棺材抬了出来。

　　江宁眉尖莫名一跳，只见一个身材极高大的僵尸自打开的棺材内一跃而起，他面部僵硬丑陋，眼睛比一般人大出一圈有余，在领队手中铜铃的控制下跳到场中。
　　纵使是浔阳古学，见过这种稀有品种的选手也在少数，场馆气氛再度热烈起来。

　　“我的天！这东西在影视剧里造型都没这么丑。”
　　“也没这么大，跟个大型狗熊似的，这谁能打得过。”
　　“把杨老师显得好瘦小啊！实在不行还是别硬碰了，好担心。”
　　“不用怕，说不定也和那几条傻狗一样，看着吓人而已。”

　　并没有如同学生们期望的那样，僵尸在铜铃的引导下十分听话且灵活，抓住场上那名老师时，众人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深怕他会徒手将人撕开。还好那老师将一张符纸拍在僵尸身上，令他的动作受到了影响，这才及时脱身认输。
　　肖诚面色凝重，然宗嘴上说着想找厉害的对手交流，实际上连输几年急需一次胜利找回些自信。他们既然赶着邵臣校长不在，又拿出了这样的杀手锏，肯定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现在这种情况谁上去都有危险，伤筋动骨都是小事，万一……

　　肖诚再没派学生上场，眼见着古学与然宗的胜率变成十三比十六，郁明诚显出焦躁神色，“他妈的，我是不是上早了？”
　　自郁明诚入坐再没出声过的老教授往他身上瞥了一眼，跟身边的同事互换了个眼色。
　　“你打得过？”江宁也有些坐不住，关键是这僵尸太凶狠，连伤古学好几位老师，让他体内暴躁因子蠢蠢欲动。
　　“总得上去试试。”郁明诚冲江宁扬眉，“要不你上去试试？”

　　又是一轮胜利，领队站在场中央用很慢的中文说：“六年前，我们来古学交流，有两位学生给了我很深刻的印象，后来听人说是叶家、焦家后人。浔阳古学建校才四十多年，早期文化传承已断在某个时代运动中，现在也只有叶家、焦家这样的玄学世家才能与我们然宗一较高下……”
　　不知是文化差异还是故意，领队话说得特别招恨，尤其是正坐在观众席的新生派们，几乎咬牙切齿。

　　“他在上面放什么屁，明明胜得最多的是郁明诚学长。”
　　“给郁明诚学长鸣不平。”
　　“不是说焦家小少爷今年入校吗？他在哪里？”

　　“焦少爷还在等什么？”
　　“焦少爷不行，听说除了继承了焦家天生的阴阳眼什么都不会。”
　　“不行也得上，这个时候难道被人看扁了？”

　　不知是谁第一个发声，观众席开始齐声喊焦阳的名字。
　　焦阳自古学方阵起身，从小接受的教育告诉他，然宗似乎有意在针对他，他不能被人一激就把自己置于险地。可体内的热血说，这种时刻宁可输，宁可伤，宁可死不能让外族小瞧一眼。
　　“不知今天两家的后人可在场？”领队背对焦阳并没有看到他，仍旧站在场中询问。

　　“有没有焦家人在场，你不知道吗？”江宁倏然起身，把吃的东西往郁明诚身上一堆，向场中走去。
　　“哎？”郁明诚手忙脚乱地拢住大袋子，小声嘀咕：“这帮然宗的人可真会惹事，没这一出他还不去呢！”

　　“郁学长身边的帅哥就是焦少爷啊？刚镜头对着郁学长猛拍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他了，好帅哒！”
　　“看他俩关系好像很好啊？一个世家派一个新生派哎！”
　　“这不是焦阳，焦阳在古学方阵里，刚才因为那三条傻狗和然宗交涉的那个才是他。”

　　“双胞胎，你们不知道吗？他俩现在在古学挺出名的。”
　　“哈哈哈，大一新生揍老师知道不知道？景大公子、郁学长陪罚跑知不知道？第五禁区法阵怎么破的知不知道？雷云翻滚要飞升知不知道？”
　　“妈呀！风云人物，上面的江宁粉吧？什么都知道。”

　　“话说他俩为什么不同姓，江宁是随母姓的吗？”
　　“上面新生派的吧？谁不知道焦夫人姓兰，兰仲仁的亲妹妹。”
　　“我们家和焦家有些远亲，从小没听说焦阳有双胞胎弟弟，这事说来特别奇怪。”

　　“兰家有什么？不还是要把女儿嫁到焦家，没有焦家做支撑再多的财富他守得住吗？”
　　“这样说就不对了，人的命运不是既定的……”
　　弹幕迅速偏离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