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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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
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高骈《山亭夏日》
长安，西向通过环城南路，歌笑风流的平康坊。突兀的横着一条异常宽阔的马路，路向的尽头，坐落着一家别致大雅的庭院。优雅的重檐飞角当然是汉家古制，雪白的粉墙与青黛屋瓦带出几分凛然之色，朱红大门上的铜铺首泛出钝钝的青铜冷光。庭院的格式却于平常的房宅有些异处。
高耸的墙垣内，庭花吐蕊红如锦，岸柳飞花白似绵。乐师奏出旋律，女子舞姿翩跹。袅袅娜娜的一丝歌声，飘过了梨花深院，随风宛转直上碧空。
庭院青色烟雾般的树荫里，露出一弯弯飞挑的黛色檐角。高大挺拔的樱花树错过了花开的时节，葱绿的枝叶繁茂的延伸开来。铺满阳光的屋内，垂挂着黄色帷幔和流苏，铺着金丝绣被，大得几乎不像样的床上，侧卧着纤细的人影。
平静安详的睡颜，似丝毫没有受到纷争吵闹的庸扰。安逸的时光总是难以维持。有节拍的奔跑声越发清晰。大力的一声碰撞，紧闭的雕花格木门颤巍巍的呈直角默立。粉红的纱裙带起了一阵轻风，充满活力的小小人影直扑上熟睡的女子。
“言姐姐……”
熟睡的容颜有一丝不耐烦的神色，半睁的睡眼垂看着身边扰人清梦的祸首。“怎么了？？”
“言姐姐……今天晚上有很重要的客人要来哦！”巴掌大的小脸难掩兴奋之色。
“谁？这么重要？”平波无奇的声线有一丝玩味好奇。
“嘿嘿……晚上言姐姐就知道了……这可是馨儿第一次拉到客人呢！言姐姐不准逃席。”
“哦？竟然这么了不起啊！”上翘的眼角嘴角都浮着点点宠溺的微笑。漂亮的纤指亲点了小巧的鼻头。“那我可要好好看了！”
“嘿嘿……”骄傲的小孔雀掩饰不住满脸的自豪。满心的雀跃只等着夜晚的来临。
入夜，许多盏绛纱提灯闪烁胭脂色的光影，喧闹的歌坊，门庭若市。
路得远方，嬉笑打闹的声音远远传来，一群身穿黑色豹衣的年轻金吾卫们正缓缓走来。
“喂喂喂……端华，今天可是说好了你请客啊！”黑色的眼罩遮住了鲜活有神的鹰眼，肆意的笑容绽放在五官深邃的俊脸上。
“是啊……难得你小子今天这么大方……”
“嘿嘿……今天我们不醉不归~！”有的时候，有些事情真的让人难以理解。就比如现在，低级无趣的嬉闹却是以奇异的方式彰显着这群男人之间深刻的友谊。
年轻，高挑，俊美的身影在这烟花之地，总是太过引人注目。燕环肥瘦各种姿色的美人填满了这小小的一方室间。
微微扬起的眼眉带着一丝丝笑意，逗弄的眼神停留在身边气鼓鼓的包子脸身上久久不肯离去。
哎~深埋在心底的叹息有那么一点无力，这孩子，也到了这个年纪了。
“哎呀……看来你的怪叔叔还是满得女孩子的欢心啊！”贴着朱红色的笑魇面花的樱唇，浮起点点笑意，轻按在唇上的食指带着狡黠之意。杏子黄襦衫，高高束起的宝蓝锦裙上缀着小小的松绿暗花。在这浮华靡靡的夜里，像一株静静开放的春剑。
小小醋坛愤恨的跺跺脚，飞快的离去。
捉弄的笑意渐渐变得无力，低低婉转的叹息带着幽然的冷意。
“别太担心……总是要经过这一关的！”让人迷醉的聆音带着几乎不可闻的伤怀。
“我知道……”俨如秋水的眼睑怅然的看着笑容明朗的红发金吾卫。只是喜欢上这样多情又少根筋的人，应该会很痛苦吧。
上好的美酒，就算匿藏在不为人道知的小巷，浓郁的酒香也会吸引众多的有嗜酒的酒鬼。美人如画，就算只是静静的含笑站立着，也足以勾起有心人的爱慕。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惊鸿的一瞥，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温文尔雅品貌非凡的皇甫端华，一颗炙热单纯的男儿心完全的陷落在那好似空谷幽兰的美人身上。
美人落落大方的朝着偷窥者从容一笑，姿态优雅的转身离去了。
被蛊惑的浪子焦急的起身追着远去的佳人。英俊挺拔的身影消失在层层叠嶂的纱帘之后。
不远处一双清明如水的眼睛里略带遗憾的看着远去的痴心之人。
春雨延绵不断，亦有愈猛愈烈之势。豆大的雨点穿过枝叶密网的空隙，连成一条条银线。而城郊的道路，因这连绵的细雨，早已泥泞不堪。棕黑的泥地上积起许多大小不一水洼，确是其最真的写照。
树木森郁的小径，一行斜踏的脚印歪斜而至。八重雪焦躁的望着薄墨渲染的天空。鲜艳如血的衣衫，微有濡湿的痕迹。真是该死，因为这场不期然的大雨，平白的耽误了自己预定的行程。
过大的雨势，逼得八重雪不得不躲进一间废弃的院子。简陋破败的茅草屋根本不能抵挡骤猛的雨势。屋外下大雨，屋内下小雨的情形也让人有些挫败，不过有总是比没有好吧。
八重雪捡了一块较为干净的角落坐下，雨水湿浸的衣角低落着圆润的水珠。年轻俊美的武者百无聊赖的望着屋外糟糕的天气发呆。轻微的咔哒一声惊起了武者武士的直觉。
浅眠的女子蜷曲的躺在干厚的草堆之上，如瀑的长发遮去了大半的娇颜，红唇微微张着。一身名贵的华衣证实了女子的身份并非乞儿。
八重雪的神色微微有那么一点错愕，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场合，遇到这样的女子。总会有那么一点不可思议。
如若现在并非白天，也许八重雪会把眼前的女子当成妖怪精魅来处理。
熟睡的人并没有转醒的迹象，漠然的武者亦没有太多的好奇，静坐在原地等待着雨势的将停。
就算熟睡的女子一觉醒来，不发一语的站在武士的身边，八重雪也只是微转了眼眸，用眼角的余光瞟了对方一眼，依旧等待着雨停。
女子走到门边，挡住了八重雪一半的视线，描绘着艳丽牡丹的油皮纸伞在颇大的雨中撑起。
色泽嫩艳的红唇翘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要一起走么！”
雨势颇大的街道，只有鲜少的行人来去匆匆的走过。所以，一红一白的两人撑着一把纸伞在雨中悠闲散步，确实是一件很怪异的事情。
娇美的容颜带着恬静的笑，心情似乎丝毫没有因为这糟糕的雨势而影响。八重雪撑着伞，配合着女子步伐，不紧不慢的走着。并未有一语交谈。只是偶尔，纤细的手会扶正不时倾斜的雨伞。
“我到了！”鸣脆的声音，像清泉流过白石，发出的叮咚水声。那么好听。婉约的女子钻离了小小的纸伞，站在朱红的门前。白玉般的手指不经意的拂去了八重雪肩上不自然的水渍。悄然的消失在门后。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