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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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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
月到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
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欧阳修《生查子元夕 》
“喂喂……听说了么。城南王家的小儿子前天夜里突然死了呐!”
“什么?你可别瞎说。他家儿子我前几日看着还好好地怎么突然就……”
“可不是可不是嘛!今天早上我媳妇告诉我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好端端的一个人说没了就没了。哎……”
“哥……到底怎么回事啊!快说来听听。”
“我家那口子早上起来买菜,路过王家门口的时候看见王家门口挂了白惨惨的灯笼和墓布,分明就是做丧事的样子。我媳妇躲在门口看了看,看见那院子里停放了一口棺材,那王家婆子穿着麻布趴在棺材上哭的死去活来。那场景哟……我媳妇是红着眼睛回来了。”
“唉唉……真是造孽啊!王家那小儿子人长得好又有出息,今年还中了乡试。前几日老王头还乐呵呵的说给他儿子说了一门好亲事。等年一过就准备办了。怎么就突然死了呢?”
“谁说不是呐!真是造化弄人。也该这小子命中没福气没命享哦!”
“可怜见的!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不是要了老王两口子的命么。”
“命也命也,老王家命中没福啊!”
“哎……他那未过门的媳妇也是命苦啊!”
“还什么媳妇啊!人家一听说了这事马上就把聘礼退了要回了生辰八字说是摊了这么个倒霉亲家害的他们家还沾了晦气!你是没看到那场景,简直就是趁火打劫。活生生的把老王头气昏过去了。”
“什么?这也太没良心了吧!不是说那家是读书识字的人家。”
“屁的读书识字,认识了几个破字一个个眼睛鼻孔像长在天上似的。有能耐在那些官爷面前摆谱啊!就敢在我们这些小老百姓面前装个蒜。”
“哎~这世道……老王头也是,找个平常家的姑娘多好非要去高攀那些读过书的,活该落了这么个下场。”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哦~人走茶凉哦!”
“别尽说那些晦气的,昨个百花坊新来了个美人,你们看见了没。”
“看见了看见了,那美人可真是漂亮啊!大老远的就能闻道那股子香味。那香味把老子的心勾的痒痒的."
“哈哈……怕不只是心吧。而是下面……啊!哈哈哈哈……”
“你个混账小子。哈哈哈哈……”
酒坊凭栏而倚的角落上,红发青年高大的身影斜靠着廊柱,俊美的容颜上挂着轻佻的笑容,有力的手指捏着小巧的酒杯送到唇边一口饮下。
“端华……”李琅邪有气无力的唤着那霸占了自己的床睡姿十分不雅的友人。
为什么你会在我的床上……琅邪挫败的垮下身子,揉着隐隐作痛的额穴。忽略床上那只继续翻看那未完的故事。
不过……飘忽的眼神遇到那红发的身影哀怨的神色又增添了几分。
“皇宫的守卫交给这种人未免也太让人担忧了吧。”
“殿下,殿下……”门外传来侍女轻柔恭顺的声音。
“什么事情,小鸢。”李琅邪扶了下有些滑落的单片眼睛,问着那垂首在门外的身影。
“水晶阁的安公子来了。”
“碧城?”呆滞的容颜有些困惑。
“他来干什么?”只是单纯的习惯询问。
“哎呀~殿下你这么说可真是伤了鄙人的心啊!”记忆中某人声唱俱作的声音响起。
随着房门推开的声音,瘦高的身影立在阳光下,耀眼的金发像那成色最足的黄金闪烁着光泽。
真的是好刺眼啊!李琅邪无意识的举手遮挡那刺目的光芒,波斯商人那狡黠的笑意彻底的打碎了李琅邪想要安静看书的愿望。无奈的收起书本,白净的容颜上浮上点点苦恼的笑意。
“碧城……今日来所谓何事?”
“呵呵……”波斯人猫样的眼睛转了一圈带着狭蹙的笑意停留在躺在床上的红发公子身上。
“我说九殿下这么不招待我呢,原来是屋里藏了贵人了啊!”
“碧城……”倦怠的嗓音透着浓浓的懊恼意味。
“呵呵……开玩笑啦开玩笑啦!殿下不要这么严肃嘛!”
阳光透过窗户点点落在波斯商人那白皙的俊颜上,碧色的潭水融化在金色的光线中泛开涟漪。丝质的折扇大喇喇的打开摇扇着。如果忽略那薄唇上带有算计的微笑,也算是一副标准的美人图吧。
李琅邪叹息了一句,柔软掌心磨蹭着还有残余香气的茶杯。眉宇间隐隐透着无奈。
“殿下……不要总是皱着眉头嘛~人生短暂要懂得及时行乐啊!”
“碧城……”李琅邪垂下眼角望着那正在榻上睡得安稳的人。
“你和端华其实是失散了十多年的兄弟吧……”
一弹指间的静默,波斯商人笑的更加明媚“哎呀~殿下你要是这么说皇甫将军可是会哭泣的哦!”
哭泣?李琅邪脑中浮现一向以稳重严肃著称的皇甫将军像个小孩子一样哭闹打滚。李琅邪浑身打了个寒颤,搓了搓发麻的手臂屏蔽脑海中那令人发麻的场景。那种事情果然不是他这种凡人可以接受的住的啊。
“你今日来到底所谓何事啊!”鼻尖的疼痛迫使琅邪摘下略显厚重的水晶眼镜,拇指和食指分别按压鼻梁的两侧,有规律的揉捏以缓解那绵绵的疼痛。
“殿下还是这么心急啊!”安碧城执起案桌上的紫砂壶为自己到了杯茶,弯起的唇因茶水的湿润而泛着蜜色的光泽,眯成一条线的眼睛带着算计的目光看着对面清俊文雅的人。
“鄙人来找殿下自然是有好事想邀殿下一同分享啊!”
“和异界的朋友打交道出人出力没捞到一点好处还要破费一大笔钱给安店主的水晶阁修理费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情吧!”
“呀呀~几日不见殿下竟然如此伶牙俐齿,鄙人真是甚感欣慰啊!”说不出是恭维还是讽刺的夸张语调再配上吾家有子初长成的欣慰模样让李琅邪颇有些哭笑不得。
琅邪挑起一根眉毛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对方夸张至极的造作表演。
安碧城见勾不起李琅邪的兴致也只好悻悻作罢“这一次鄙人是真的有好事找殿下哦~”
故意拉长语调安碧城像诱鱼儿上钩的渔人一样等待着李琅邪的好奇心被勾起,等了半晌鱼儿却只是翻了翻书本丝毫没有理会他的迹象挫伤了波斯商人自尊心,安碧城闷闷不乐的趴在案桌上旋转着杯中的茶水。“哎~难得我想邀请殿下去饮酒作乐畅饮一番殿下真是不给面子啊!”
一向小气精明的你会这么好心除非太阳从东边起来了。李琅邪默默的腹诽着。虽然理智告诉他这种事情九成不靠谱但看到波斯商人那受到打击而垮下来的沮丧面容,一向柔软的心胜过了理智。睁着因取下眼镜而有些模糊的眼睛略有些歉意的望着安碧城“真是抱歉了,碧城。”
“哎~在下这颗脆弱易碎的琉璃心啊!”波斯商人无比哀怨的眼神和语调勾起了李琅邪心中更多的歉意。一时不知如何认识好的琅邪也只好低着头不安的玩弄着手指。视线的错开让李琅邪没有看到安碧城脸上得意的笑容。
“喝酒?”异常洪亮的大嗓门化解了此时的不安,原本应该睡得天昏地暗的皇甫端华此时却睁着星光璀璨神采奕奕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安碧城。
“端华你醒啦!”李琅邪拾起案桌上的水晶眼镜准备戴上,才带上却被眼前的景色吓了一跳他实在是不知方才还远在床榻上的人怎么在一瞬之间就坐在自己的身边就像他一直都在从未离开。难道这是端华在上将军日夜的操劳下训练出来的新能力么。
“喂喂~波斯猫你真是不够意思啊!喝酒怎么可以只请琅邪不请我?”
“中郎将大人可是冤枉在下了,方才大人正在酣睡。鄙人生怕扰了大人的清梦顾才不敢出声相邀呐!”
“我就说~要尽兴喝酒没道理会琅邪这种守礼守范酒不过三盏的无趣的人而不邀请我嘛!”
“端华……”阴惨惨的声音在笑的猖狂的端华背后幽幽想起激起了端华一身的鸡皮疙瘩。
“呃……琅?琅邪?”后知后觉的端华在看到竹马那一脸阴郁表情觉得一阵凉风吹得他直哆嗦。
“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再重复一遍好吗。”
看着冠如秀玉的面庞扭曲错位露出狰狞笑意的端华察觉到危险即将降临修长的身体慢慢向后移动。
“琅~邪我刚才说错了是我无趣而与琅邪你喝酒才是极大地雅事极大地幸事啊!嘿嘿~”
端华干干的笑着带着讨好的面容眼巴巴的看着竹马。
“是么,看来方才是我听错了。”恢复一贯优雅贵公子模样的李琅邪了然的点点头端坐着,修长的手指掀开一卷书卷。
危险得以解除的端华摆出一副浪荡公子哥的模样缠着安碧城问东问西。
“喂~波斯猫。这次真的不是什么破烂麻烦事需要我们解决吧!”
“恩……”
“呼~那就好,小爷我的命只有一条可经不起你这么来回折腾啊!”
“端华大人此言差矣。”安碧城摊开手掌无辜的望着端华。“每次鄙人明明都给了端华大人报酬啊!”
“啊?什么报酬我怎么不知道?”苦恼的挠着纠结的红发端华一脸无知的看着安碧城。
“诶?难道端华大人忘了,大人每次探险都能遇见不同的美人这难道不是报酬么?”
“这也算啊!”
“难道在下没有满足大人想看美人的愿望么?”
“好吧……这就勉强算了。但是那些美人只能看又不能碰没意思。波斯猫你请客可要找漂亮的歌姬作陪啊!”
“那是自然。”安碧城笑意盈盈的弯起嘴角,碧色的眼睛像上弦月那般美丽。
“话说回来端华你什么时候醒的啊!”琅邪看着那笑的眼缝都难以瞧见的人很好心的出声。
“醒?我根本就没睡着哪里来的醒啊!琅邪你真逗趣……”脑子里只有美酒美人的端华爽快地答道。
“是么……”
“自然……是……呃~琅~琅邪?哈哈”端华苦哈哈的看着再次陷入黑暗状态的琅邪心中哀鸣。
“真是很逗趣的事情呐!你说是不是?端华……”
“琅……琅邪~琅邪我错了。啊啊啊啊啊~!琅邪砚台不能砸啊会死人会死人的啊!哎呦……”
“哎呀~真是有趣呐!”安碧城兴趣盎然的看着一前一后一个讨饶一个逮着什么东西都砸的两人上演追逐戏。
“只是可惜了这些上好的东西啊!”湖水般深邃的眼睛痛心疾首看着地上狼籍成一片的书籍,砚石,瓷器。
“要是摆在水晶阁内能卖到不少的钱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