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逆雨》慕容芷芃

33、「之六」白雨 V

　　??无人的巷子，被变大的雨声紧紧笼罩，而夹在雨声里窗户摇曳的咯吱声音也变得微弱，但是，在变大雨声里，白果子却清晰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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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知道变急跳动的声音，是因为雨声使自己变得烦躁，还是因为冥漓此时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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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也是与她们一样想得到自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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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样肯定的问句，从冥漓二片薄唇轻轻荡出，没有任何感情的话轻易地将白果子击溃，让她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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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愿望正是将过往的记忆抛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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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说什么？”白果子颤抖的唇只抖出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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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她的心里很明白，隐藏心里的想法早已被冥漓看穿了，也许从相遇那一刻已被看穿了，被这对似能看透一切的黑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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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果子仍记得与冥漓相遇时的情景，下着雨的阴沉天空压着大地，胸中也似被沉重的沿压着，她怀着这种心情走在雨中巷子里。来往行走于巷子的人只有稀疏几个，倏地在廖廖无人的巷子里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他用优雅的步伐由远至近向她走来，然后，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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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等一下……”那时的她不知为何将他喊停了下来。也许是因为他身上流露独特气息让她不自觉地脱口说出这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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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她回转身，就看到那一对如漆夜的黑瞳，沉寂的黑色如同看不见底的深潭，是无法窥视其背后的真实，但相反的是，这双瞳伫却能看透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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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感觉深深刻在她脑海里，然后，当她认真看那一张苍白脸孔时，就知道此人是不该去接触的。那俊美脸孔是没有人类的感情，是一张伪人皮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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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妖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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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类似乎都是这样称呼我们的，不过，我是有名字的。冥漓，是我的名字。”冥漓唇中荡出声音就同他的脸孔一样，不带一丝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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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不是你们该出现的地方。你是知道的吧。”白果子柳眉轻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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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偶尔走走，我觉得是一件不错的事情，特别是这种下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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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走走吗？”白果子话里充满着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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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类真的是很多疑。”冥漓唇边勾起的弧线似笑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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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望你说的和做的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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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如此不信任妖魅，那么……对于你身后的那一个爱招惹事情的皕鬼目又是如何看待？”冥漓的话含着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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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果你有方法，我希望你帮我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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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我没有办法，否则会很乐意帮助如此讨厌妖魅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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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在那时，就该知道，她已被看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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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说再见前，可否告诉我你的名字？我还是第一次遇见拥有阴阳眼的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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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果子，这是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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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有趣的名字，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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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下别有意味的话，冥漓就消失在雨烟里。就如他说的一样，很快他们又相见了，这一切就像是预演的戏剧，按着剧本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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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此时她才发现这不协调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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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最初开始，她就已踏入冥漓设下的黯术，他只是静静等着，等着她一步步踩进撒下的网，然后直到此刻她完全陷入才将网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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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记着一点，就是不要给术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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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论绛珀当初说了多少谎言，但，这一句话是对的，要逃离陷进的术，就只有不给它迷惑，面对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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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果子紧紧攥实拳头，然后缓缓抬起头，对上伫立于眼前冥漓黑漆的双瞳，慢慢地一字一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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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得没有错，我是想逃避，想将那些记忆抛弃、抹杀，但是……若果失去了这些记忆，那么将不再是我。虽然这些记忆很痛苦，但这正是表明我存在于这个世界的证明，我是真实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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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瞬间，在冥漓黑色眸里闪过一丝惊诧的光芒，但很快就回复原来平静，他淡然道：“即使这些记忆会将你折磨至死，也不愿放弃？这恐怖记忆将会如影随形跟着你的一生，你能忍受至终吗？人类，终究是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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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人类是很脆弱，我也是。但是……这是我的一部分。也许我会为了这些记忆痛苦得哭泣，然而，这就是完整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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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果子双瞳如同她说的话，是坚定，没有一丝的动摇，更没有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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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吗……不顾心底里痛苦求救的声音，也要坚守着这份记忆，你——白果子真的如我想的一样有趣。”冥漓唇边浮出了浅浅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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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天你改变主意，可以来找我的，我一定会实现你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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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声音渐渐远去，冥漓留下了这一句话就消失雨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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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果子静静看着冥漓消失方向，很久，她缓缓道：“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陷进了冥漓的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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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嘛~我一直告诉你不要管冥漓的事。”尖细刺耳的声音从白果子身后浮于半空的知魅口中荡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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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终你就是想看一场戏剧，由我上演的戏。”白果子冷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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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将我说成是这样嘛！”知魅露出委屈的表情。“我可是很喜欢果子。”
　　??
　　??“呃，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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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就是这样，果子是一个很有趣的人。在你身边，我完全不感到闷，有趣的事总是会不断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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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底就是为了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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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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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果子在与知魅说着话时，已走出了巷子，走上了大街，然她在街上还没有走多远，倏地迎面就跑来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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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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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熟悉清朗嗓音飘进白果子耳内，她就知道跑来人影是谁，那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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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治阳，你怎么来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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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课后去课室找你，却找不到，就跑来这里，试找一下能不能遇见你。还好给我遇见你。”湛治阳笑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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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事吗？”白果子心里不禁一紧，早上的事情不禁又浮上了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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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的确是有些事。”湛治阳断断续续地答道，稍顿，他缓缓再接话。“早上的事情……我认真地思考。我得到了一个答案，那就是——无论果子是如何看待我，对我来说，你都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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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果子听后身体不由自主地一震，她平伏压下内心波动后，平静道：“我是能看到妖魅，在身边随时都会出现这些东西，很有可能某一天会伤害你，即使会让你受伤也这样决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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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没有任何的犹疑，眼中只有真诚，湛治阳坚定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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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话就像一股暖流，缓缓流入她的心里，温暧着她，这一瞬间，让她失去了语言能力。在她努力下，才终将心平伏了下来，随着唇边浮出的笑容，终于说出一直以来藏于心底深处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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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你成为我的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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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问题，我会一直站在你这一边，支持着你的，果子。”湛治阳露出如阳光般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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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
　　??
　　??“啊……停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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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倏地，湛治阳说出了这样一句话。白果子听后连忙抬起了头，惊讶发现，雨不知何时停了下来，而夕阳光芒从逐渐散去云翳隙缝射落在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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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雨停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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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某一天，仍会哭泣，但是，她绝对不会放弃那些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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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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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拥有这些记忆的她，才是真正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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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终有一天会停下。
　　??
　　??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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