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逆雨》慕容芷芃

28、「之五」雨中独行的猫 V

　　??白果子追着猫的影子，穿越马路，穿越大街，等到她停下脚步时，惊诧地发现自己所处的地方正是昨日玄象带她来的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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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冷雨水擦过她的脸颊，一条细细的水痕延着优美弧线滑落至细长的颈脖，而冷意也同时浸入心底里，一瞬间，让她回复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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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白纱布缠着右眼的黑猫就停在她的前方，与玄象初次见面时一样，带给她同样的孤独寂寞的感觉，不同的，也许就仅是外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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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象……你是玄象？”对上那清澈透明似的瞳仁，她更深信不疑自己的猜测，肯定地问眼前正静静凝视着她的黑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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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降落的雨在耳边迥响着。淅沥、淅沥……
　　??
　　??“玄象……”白果子走前一步，蹲在黑猫前，謦声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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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淅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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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最讨厌人类……”
　　??
　　??不知多久，在只有雨声的巷子里漾出一道清沏的嗓音，颤抖声音里含着深深的恨意，当这声音直入白果子耳里时，她不由得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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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象！”这正是他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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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曾告诉过你，我的眼睛是被人夺走吧？”玄象声音满含着悲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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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你这样告诉我，你还告诉我是洛咏丝救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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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错……是她救了我，我给最讨厌的人类所救。而讽刺的是，我的眼睛也是被人类拿走的——小孩子们的恶作剧，在他们眼里我们只是毫无相关的东西，只是他们玩乐的工具，我们的生命就在他们手上，想将我们怎么样全凭他们的心情，于是……我的眼睛就作为玩乐的游戏被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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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果子听到骇人事实后，身体不禁一颤。“……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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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快失血过多死亡时，经过巷子的小丝救下了我，无论我如何对待她，咬她，爪她，吼她，她都微笑着帮我换药，敷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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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会忘了她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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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虽然同是阴沉天空，同是下着雨，然而，她的笑容却温暖如同阳光般，耀眼照射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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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伤很快就会痊愈，到时候你不会再觉得痛了。”不可思议地，因为她的话，伤口似乎真的不再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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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我的名字叫洛咏丝，小猫你没有名字吧？我帮你取名字吧！”洛咏丝露出灿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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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我都没有答应你这傻瓜帮我取名字，却在自个儿兴奋地使劲想，你真是一个傻瓜！我才不会要最恨的人类给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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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我想到了，叫玄象吧！好吗？那是我最喜欢小说《皕鬼目手抄录》里的角色名字！因为……你与他一样，拥有同样美丽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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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还真是随便改的名字啦！但是……却不知为何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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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望你的伤能快点好起来……”现在回想，那时说的话正是预兆你将离开我的身边，若果那时能更坦诚面对自己，那么就不会有现在懊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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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想看看你活蹦乱跳的样子，我想一定很可爱的！真想小烁也看到玄象你，但是……可能不行了吧！”说到这话时的她，声音似乎微微颤抖，他真不明白人类这生物，怎么突然间变了样子，还是如此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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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我还没有告诉你啦，小烁是我最重要的朋友，虽然她性格有点暴燥，脾气也不算很好，明知道对身体不好却总是偷偷去抽烟，无论我怎么说都不听。但是……她却是一个率直而善良的人。”然后，说着是小烁这朋友时，她又露出欢快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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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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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玄象，我的学校离这里很近哦！在拐弯处就是我所读的学校了，若果你觉得无聊时候，可以去找小烁的！她一定会喜欢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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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为什么要找一个不相识的家伙！你这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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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想找你，只想和你说话，只想看到你的笑容，就仅仅想见你！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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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最笨的人是我！直到你不再出现时，我才知道自己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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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果我能更早发现自己的心情，那么我就能见到她了……”就能再一次见到她的笑容，那暖阳般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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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果子静静听着玄象说与洛咏丝的过去回忆，他倔强伪装的平静语调不禁让她的心往下沉落，不知该如何应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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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该将洛咏丝留学的事告诉他吗？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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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和那傻瓜也是一样，明明知道我讨厌你，为什么还要帮我？你也是一个傻瓜，白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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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吗……但是，我就是不能不管你。我相信，洛咏丝也是一样，无法放下你。她……”等等，她真正的想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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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倏地，心里升起了异样的感觉，在洛咏丝话里是不是包含着其它什么的隐意？那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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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你，果子。”玄象轻声道谢，而话落后声音渐渐变轻，然后消逝于雨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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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果子不禁一惊，收回思绪，大喊道：“玄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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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在她的声音刚喊出时，眼前的黑猫在同一时间倒下，倒落在被雨水冲刷干净的青石板上，然后无论白果子如何呼喊，都没有任何声音回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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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象！！！！！！你听到吗？回答我！你不能放弃！我已找到她，虽然现在不在这里，留学在国外。可她从一开始就担心你，直到她离开时依然担心着你……”现在，她明白了。洛咏丝和她一样……无法将这寂寞的影子抛下，无法这样安心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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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学校离这里很近哦！在拐弯处就是我所读的学校了，若果你觉得无聊时候，可以去找小烁的！她一定会喜欢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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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终于明白这话的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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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希望你能快乐一点,希望你能与她的朋友结识,让那个人代替她照顾你!从开始至最后,她一直一直都在想着你,希望玄象能得到属于你的幸福。所以……你别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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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已不可能听到你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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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倏地，雨声混入了一道沉静而冰冷没有高低起伏嗓音，同时，在倒于地上玄象身边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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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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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果子缓缓抬起了头，瞬间，一对黑漆看不着底的瞳仁映落在她的眸里，而这对黑瞳主人脸颜是苍白没有任何一丝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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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冥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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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为什么这么惊讶？难道你现在才发现吗……？”冥漓淡然语调里隐隐透着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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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果子被他这么一说，连忙环望四周，果真，这里是冥漓术内，这条静寂无人的巷子，总是下着雨的巷子，正是他施设的黯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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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是你夺走玄象生命的？”白果子眼睛渐渐浮出了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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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希望成为人，而我实现了他的愿望。而实现愿望就须付出代价。”冥漓的话依旧平静不泛一丝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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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太过份！”白果子怒吼道。“你将生命当作什么？混蛋！你这是利用他，从而夺走他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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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冥漓听后并没有生气，相反，唇边勾起了一条浅浅的弧线，接而，他往前踏出一步，凑近到白果子气得涨红的脸庞不到半分距离，轻声淡然说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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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也是一样想我为你实现愿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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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果子听后不禁打了一个颤抖，然后用着惊愕眼神看着依然面容平静的冥漓，一步一步往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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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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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魅你不也是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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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冥漓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将视线落在一直静静在旁边看着，没有插过一句话，笑意盎然的知魅。而知魅在对上他暗黑双瞳时，并没有回应什么，只是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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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同看着预定的剧本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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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见。你想见我时，来找我吧！我一定会实现你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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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冥漓留下这样的一句话，就消失在雨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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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果子静静看着冥漓消失方向，一直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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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声仍在耳里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