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心》干余

4、长大

　　妫珏的日子总是平平淡淡又枯燥乏味的，她似乎很喜欢一个人坐在一处不动，闭上眼睛，一坐就是一整天，暮尘台的时间和凡间是一个样的，因为它就在昆仑丘上方不高的地方。

　　幼蛇每天都吃着满是灵气的肉，吃饱喝足后就是盘在妫珏的大拇指或是手腕上睡觉，妫珏打坐修行，由内向外散发的大部分灵气都被幼蛇在不知不觉中吸收了，本来靠着她自己修行的话得好久才会长大，而今才过一个月不到，块头已经跟一条成年的普通蛇一般大小了，不再盘在妫珏的手腕上，而是盘成一圈一圈的，睡在妫珏的大腿上，懒洋洋的，每天除了吃喝就是睡觉，她懒，不爱修炼，全仗着妫珏。

　　妫珏也不恼她的懈怠，她偶尔也会玩些凡间的玩意儿，除了打坐，还会读书写字，暮尘台里有她的专属书房，桌子就摆在窗口那儿，外面是妫珏之前种的昆仑丘的灵树，这些灵树有的像桃树，有的像银杏，很漂亮。但唯一不一样的便是它们是寿命，比凡间那些参天大树还要老，且有灵气。

　　有时候也去昆仑丘，那儿有一个凉亭，就矗立在山涧的瀑布边，四周都是昆仑丘的山精小怪跑来跑去，昆仑丘的灵树长得比暮尘台的还要大。妫珏就坐在亭子里，自己为自己斟满一杯酒，一个人喝，看着前方的瀑布，心里好像有数不尽的忧愁，尽数写在了眉宇和瞳孔中。

　　幼蛇太小，灵智也低，她看不懂妫珏面容间淡淡的忧伤，更多的像是沉淀了上千年的惆怅和苦痛，她心里好像有一个大大的伤口，但她不对任何人说。

　　妫珏走到哪里都会带着她，即使她已经长成了一条长长的成蛇了，但她依旧不会介意幼蛇一直缠绕在她胳膊上或是腰上，幼蛇很少自己下地，大部分时候都粘在妫珏身上。

　　可妫珏唯独不会让她进一个房间，那个房间是暮尘台最深处的一间小小的偏房，妫珏甚至严令她不许靠近那个房间。

　　“你不可以出去暮尘台以外的地方，在暮尘台的时候不可以进那个房间。”

　　她还在那个房间里面设置了重重的结界，进去了绝对会吃大亏。

　　虽然她灵智尚低，但也分的清好歹了。和妫珏相处的时间里，她渐渐懂了很多，比如妫珏的身份，她是比九重天上的那些神仙都还要厉害的仙君，因为经常会有仙鹤送酒到暮尘台来，说是某某某神仙送的，可妫珏平日里也不出去一步，那儿来的那么多交情？

　　想来肯定也是巴结了。

　　妫珏却不喝那些酒，把它们埋在院子的一颗老树下，然后回到桌案上磨墨。

　　她鲜少与自己说话。

　　只有周子洛来的时候才会在庭院里摆上酒水，和他一同坐在房间门口，朝着门外上方皎洁的明月喝酒聊天。

　　妫珏喝酒的样子也极为好看，修长而白皙的手指，二根指头捏住小小的酒杯上面，从容不迫的倒入口中，月光洒在她恬静的脸庞上，竟有一股岁月静好的味道。

　　她不了解妫珏的一切，只知道她是神仙，而且不止活了几百年，道行若只有几百年，是没有这样的表情的。那眼神像是经过了上千年沧海桑田的沉淀，看着前方的时候，却又像是眺望着远方。

　　她都经历过什么呢？

　　幼蛇好奇的问自己。

　　周子洛总会和妫珏聊一些她听不懂的话题，周子洛也是一样，拥有和妫珏一般的淡然和老成，不过他平日里嬉皮笑脸的，竟会在夜晚和妫珏一起喝酒时露出这等表情来，着实也让她吃惊不少。

　　又是酒水饮尽后倒入酒杯的声音，周子洛端着酒，对面又是一局平局，他最不喜欢和妫珏一起下棋了，不论先前杀的多么厉害，妫珏都能给他下成平局。

　　一口饮尽，朝着门外的月亮看着，感概道：“还是你这里好，九重天上的夜晚来的迟，要半年后才会看得见月亮。”

　　妫珏端坐在周子洛对面，眼眸半垂着：“你要是喜欢，可以来这里住。”

　　周子洛摇摇头，嘴边浮起一丝苦笑：“不了，我怕她来了后我错过她。”

　　妫珏不再说话，周子洛一直在等一个人，为了那个人他同样也忍受着上千年的寂寞，可那个人不可能再转世投胎，更不可能再一次飞升回归仙位，他们俩都心知肚明这是一个谎言，但是谁都不提。

　　妫珏尊重他。

　　“嗨，说这些干嘛，平白给自己添堵。”周子洛打着哈哈，“这次的酒又不一样了，你说那些老东西明明各种和你过不去，干什么要偷偷派仙鹤给你送酒来？你竟然还都接受了，喝的津津有味的。”

　　妫珏同样转过了身子，凝望天空中残缺的明月，幽幽道：“他们怕我。”

　　“能不怕你吗？这九重天上能和你当对手的，除了早已跃过九重天的三位天尊，就只有天君了，更何况你还有一个我在旁帮衬着，即使在大殿上和你针锋相对，可但凡有眼力见的都要在私下里偷偷送你酒，好歹知道你喜欢酒，不然都不知道该怎么讨好你，这次又是哪位马屁精送来的？”

　　“天君。”

　　“哦，那老东……什么？你说天君？”

　　“嗯，让我不要把那件事放在心上。”

　　周子洛咋舌：“不帮着你说话，九重天那么多神仙对你没一个好脸色他也不管，还怕在大殿上武德说的话能惹得你生气？”

　　“三界需要一个平衡点。”妫珏放下酒杯，她有些乏了。

　　与妖魔二界的大战，做为九重天上的统治者拉下脸来请暮尘台的玉珏神君加入大战，被拒绝后怎么看都不是天君的错，就连天兵天将的死伤惨重也可以全怪在那位袖手旁观的神君身上。她也和天君说过可以和魔妖二界讲和，可是天君觉得没面子，不听，还把锅往她身上甩。

　　现在的神仙，还不如凡间的圣人，活了百年千年，还不如一个寿命只有八十年不到的凡人看的透彻。

　　周子洛也懂这些道理，不满也做不了什么，九重天那么多张嘴，他能一个个给她说回去？

　　看着妫珏有些困顿的脸，他不禁想到妫珏一直以来追捕的东西：“那团妖气还是没有动静吗？”

　　“没有。”

　　“会不会……混沌已经消失了？它当年被轩辕大帝打的连形都固不住了，会不会在出逃的路上就元神俱灭了？”

　　“如果是这样，那我这里关着的那一缕魔气也会消失。”

　　“真是麻烦，这混沌又不像普通的凶兽，不懂得藏匿自己的妖气，同为上千年的古老神兽，它可机灵的很，若是等它疗好伤化了人形，那麻烦可大了。”

　　“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允许它为祸人间，本该是三千年前就消失的凶兽了，这是我的过错，应由我自己来解决。”

　　周子洛蹙眉：“天君当真不帮忙？”

　　“这和天君的意愿已经没关系了。”

　　“罢了罢了，大不了我这把老命也陪你战到死好了。”周子洛叹气，妫珏不去帮天君是因为妫珏认为他们这样是不对的，而天帝不帮她却是因为单纯的不愿意，混沌一出将闹得天下大乱，不管死多少人，在天帝的眼中不过死了一群蝼蚁那般不痒不疼，生殖之神自会再次让凡间繁盛起来。

　　“那是我的事，你安心等你的人就好，莫要管我。千年前铸成的大错，不该你来承担。”

　　“瞧你这臭脾气，怎么那么不懂得变通？”周子洛啧啧，余光瞟到往他们这边来的蛇，已经不能再叫幼蛇了，现在长的老大，指着蛇说道，“妫珏啊，你给她吃了什么啊？长这么快，好好修行的话过不了一年她都能化形了，虽然也是小鬼的外形，但好歹能说话了，也能陪你在暮尘台解解闷。”

　　小蛇一想要盘妫珏腿上睡觉来着，被周子洛抬手指着，说她就快要化形的事，她对化形倒是没什么感觉，但他说可以陪妫珏解闷，这就让小蛇打起千百倍的精神了，聚精会神的听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修行，原来修行就可以给妫珏解闷了吗？

　　周子洛话音刚落，妫珏就慢慢转过身子看向她，淡淡说道：“确实长大了不少，不过化形得好久，她懒，每天除了吃喝就是睡，从不修行。”

　　“哈哈哈哈，”周子洛大笑，“听到了吗小家伙，妫珏说你懒，你长这么大这么胖，八成是吃出来的……哈哈哈………”

　　什么？竟然说她胖？她胖吗？哪里胖了！才不要听这家伙胡说八道呢，妫珏才不会嫌弃她胖，不然会让自己缠在她手臂上？

　　总之，小蛇生气了，居然说她懒说她胖，还非的修个人身给这两个老神仙看看，于是也不爬妫珏的大腿了，扭头哼哼唧唧的就爬走了。

　　“小家伙好像还听得懂人话了？”周子洛这话一出彻底惹恼了某蛇。

　　话还是明白的好吗！她又不是一条蠢蛇！走掉的小蛇又迅速折了回来，飞快的跑到周子洛手边，张开嘴就是一口咬下去，周子洛一声惊呼：“妫珏！她咬我！”

　　咬的就是你，不过咬归咬，没把毒液咬进去，看着周子洛疼得龇牙咧嘴的，她满意的爬到妫珏大腿上，盘成一圈躺好，傲娇的抬起头看他。

　　得意了没多久，妫珏就伸出手，大拇指和食指弯曲，然后弹在她脑门上，低声说道：“淘气，下次不许这样了。”

　　她闷闷不乐的点头，往妫珏怀里钻，头埋在妫珏的腰带里。

　　“妫珏，你家教得严些了，很疼的耶！”周子洛赶忙运功给自己疗伤，这可是相柳，咬的可比一般妖要疼得多。

　　“能把你咬成这样，说明你最近也怠慢了修行，要回去好好练功了。”

　　“你搞清楚，是你养的蛇先来咬我的，反倒是我的不是了？”

　　妫珏起身，蛇缠着她的腰，头伸到妫珏脖子边，亲昵的蹭了妫珏的脖子几下，对着周子洛吐了几下蛇芯子。

　　“子洛，你多大了，怎么还要跟小孩子过不去？”

　　“你偏心，这跟岁数多大关系啊……你等等，你要去哪儿，酒还没喝完呢……”

　　妫珏背对着他挥挥手：“我乏了，你自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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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周（三岁）子洛:你偏心！哼(ノ=Д=)ノ┻━┻
妫珏：你多大了？o.o？？？？?
周三岁:你也还是偏心，我不管ノ=Д=)ノ┻━┻
推文——by泸梦生花的《被打脸的攻略者【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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