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心》干余

2、难养

　　其实有一点妫珏搞错了，这幼蛇并非是完全没有灵智，而是刚开，属于初识阶段，正是对万事万物极其好奇的时候，所以当她睁开眼时，就被身处的房间给吸引到了注意。

　　和之前住着的简陋洞穴完全不一样，这里有许许多多她没见过且不认识的物件，这里很大，空气也很好，外面还有细碎的阳光照进来，暖暖的，不像之前暗无天日的洞穴，潮湿而阴冷。

　　她还太小，父母的死并没有给她留下太大的印象，她反而是对在这个房间里坐着的人更感兴趣，她闭着眼，双腿盘坐着。她瞪大了眼睛，直直的盯着这个人看个不停，蛇的眼力是很好的，她看见这人的眉毛细细的，眼睫毛很长很长，白皙的脸庞和高挺的鼻梁，嘴唇一直都紧紧的抿着，唇瓣又红又薄，神色安然而恬静。

　　这人生得真好看，比娘亲还要好看，只是和娘亲不一样的是，这人眉宇间好像透着一股浓浓的惆怅，眉峰微皱，连她自己好像都未察觉。

　　妫珏感觉到有一道视线直直的盯着她看个不停，遂缓缓睁开双目，发现幼蛇一直朝她看，嘴里还吐着蛇芯子，便起身走到她跟前缓缓蹲下身子。

　　她不懂如何跟一条幼蛇相处，本来收养她也是为了她不被其他天神看见后杀死，她并不知道要如何照顾一个幼小的生命，眉头蹙的更加严重，随即又叹了口气，直言道：“这般大小的幼蛇，该吃些什么？”

　　幼蛇不回答，她还不会说话，更听不懂妫珏的话。

　　妫珏自是知道这些的，不过独自一人自言自语罢了，看来真要去山下，看看有没有养蛇人指点一二，先前她说捕蛇人也不无道理，捕蛇人将蛇抓住后不都要养在家里的吗？

　　刚要动身去一趟凡间，就被仙鹤使叫去天宫，交代在昆仑丘发生的事。

　　妫珏走之前加强了暮尘台周边的结界，一般神仙进不去。

　　到了天庭后才发现各路仙君都已经按部就班的站好了位置，一起等着她这个玉珏神君的到来。

　　妫珏毫不在意的走到自己的位置，身边的周子洛在她耳边低语：“是有关相柳的事。”

　　妫珏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猜到了。

　　果不其然，天庭中最不待见她的武德星君发话了：“启禀天君，臣有话要问玉珏神君。”

　　天君转头看向坐在离自己不远的妫珏，对方对他低头行礼，然后站起身来对着武德星君说道：“星君有什么问题只管问，我一定答。”

　　武德开门见山道：“我听共工台的凤凰说，我族与魔妖大战时，曾有两只大妖去了共工台，企图将里面封印着的东西倒出来，这事神君你可是知道的吧？”

　　“知道。”

　　“那两条蛇还是相柳一族的后代，此事也是真的对不对？”

　　“是的。”

　　“可大战之前司命星君就说了，在妖薄上记载的仅剩三个相柳后代，他们应该都跑去了昆仑丘，可为什么凤凰回来秉命的时候却说只有两个，那第三个在哪儿呢？”

　　此话一处，周围的神仙都开始窃窃私语，各种猜测，唯有天帝巍然不动，等着妫珏的解释。

　　“按星君的意思，是我私藏了重犯？”妫珏面不改色的反问道，“那这么说，以后若是星君你在昆仑丘丢了什么法宝，也可以赖在我身上？星君说话还是谨慎些，莫要冤枉了人。”

　　“你！”武德深知妫珏这是在拐弯抹角的骂他诬陷，脾气上来了，说道，“你那暮尘台就在昆仑丘之上，有妖物进了昆仑丘你会毫无察觉？”

　　“昆仑丘又不是我的地方，有谁进去了关我什么事？”妫珏再一次反击。

　　“又是这个态度！天君给你神职给你地位和优厚的待遇，你竟然连这点小小的事都不愿帮天君解决，大战也是。你知道这次的大战死了多少天兵天将吗？你以前倒是骁勇善战冲锋陷阵，怎的现在不干了？”说来说去又回到战事上来，武德星君以前是一个国家的兵马总将，死后和自己的将士们一起升了仙，现今与魔妖两界大战，正是他带领的自己的士兵进行的。

　　武德从其他神仙的口中得知妫珏在轩辕大帝时期曾是轩辕大帝最为得力的左膀右臂，但是为什么到了现在，妫珏却怎么都不愿参加大战？

　　“哼，”武德冷笑道，“怕是还不认主吧，还说什么为了公平和什么顺应因果的规律，都是借口！公平？我们是为了保护天下苍生才打仗的，那些妖魔活着也只会害人，理应杀光才好，我看你就是贪生怕死，躲在暮尘台里苟且偷生享清福罢了。还谈什么寻找混沌，也就是你欺骗天君欺骗所有神仙的幌子罢了。”

　　“住口！”说这话的是周子洛，妫珏能忍他可忍不住，才做了几百年的神仙啊，就已经这么狂妄了，他懂什么？“玉珏神君的想法和作风是她自己的事，轮得到你来大放厥词？”混沌是困扰着苍生的一大隐患，三千年前由妫珏负责押送到南方大地，没想到给它逃跑了。然后因为追捕混沌，却间接导致了中央大地的沦陷，轩辕皇帝和部族的人死伤惨重，妫珏将这些事都往自己身上扛，三千多年了，她没有一天不活在罪恶中。

　　“凭什么叫我住口？你不也和她一个样，都是贪生怕死的宵小之辈，还说什么太古时期的战神，笑话……”

　　“武德！大殿里不允许你们这般大呼小叫，”天君具有威慑力的一声叫唤，对方立马没了声音，“你不是要问相柳的事吗？怎么说到战事上来了？”

　　武德跪在地上：“天君恕罪，此次大战虽然是我天族获胜，但却死伤了我族十万天兵天将，武德不过是气不过，不甘心而已。”

　　打仗必定会有死伤，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天君也不好说什么，便安慰一声：“他们是为了保我天族和苍生的英灵，死后将永远供奉在天宫的英灵殿里。”

　　武德郑重的磕下头说道：“多谢天君。”

　　这事算是不了了之，对方并没有过多的在意相柳的事，许是觉得只有一条也掀不起什么大的动荡。散会后妫珏没有回暮尘台，而是准备下去凡间一趟，周子洛怕她在意武德说的那些话，忙走在妫珏身边说道：“你不要在意武德说的话，他才几百岁，你我都是过了漫长岁月的神仙了，见过的东西是他的好几百倍，他说的话能有多少道理。”

　　妫珏往南天门那儿走着，其实她想一下子飞到凡间去的，但周子洛一直跟在她左右说个没完，妫珏不好就这样将他丢在这里，但又对周子洛的话不予认同。

　　“子洛，”妫珏停下脚步，看向他，“他说的没错，中央大地的沦陷和轩辕大帝的死，都是我害的，我确实没有资格享受我现在拥有的一切。”

　　“妫珏，那不都是你的错，只能说轩辕氏气数已尽，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你不要再把那些错都揽在自己身上了。”

　　妫珏没再回话，看着前方的虚无：“我不想再说这个了。”

　　周子洛也不好再把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拿出来讲，同时也因着妫珏的性子，她性子冷，且不爱听人唠叨同一件事唠叨个没完。

　　“好，我们不说，你现在有空吗？我那儿有几坛好酒，拿去你那边喝。”暮尘台光景好，没有密密麻麻的宫殿，也没有那么多仙娥走来走去，更没有天宫里的一堆规矩，散漫而又自在。

　　妫珏拒绝道：“不行，我现在要去一趟凡间。”

　　“你去凡间做什么？”

　　“自然是有事。”妫珏交代完，纵身一跳，消失在周子洛眼前。

　　妫珏这种说一不二突然消失的性子，就算过了三千年，也一点都没有改变。

　　妫珏来到山里一户人家跟前，屋子的上方还生着袅袅炊烟，正好有一个山夫出行，妫珏赶忙过去叫住他问道：“这位大哥，请问这附近可有养蛇人？”

　　山夫看她衣着不凡，又生的极其好看，实在不像这样的深山老林能见着的，猜测她可能是某个官家的大小姐，说话恭敬了些道：“我就是，姑娘可是有什么事？”

　　妫珏觉得自己太幸运了，随便问的一个凡人恰好就是：“我想知道，刚出生的幼蛇，一般都吃些什么东西。”

　　山夫愣了一愣，这个问题太简单了，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这官小姐好看是好看，可惜是个傻的。于是更加耐心道：“蛇是吃肉的，它们不比那些家禽，得用生肉喂着吃，最好是老鼠和山鸡，还有兔子，这是它们的最爱。”

　　无端被想成傻小姐的妫珏想到了一副血淋淋的场景，觉得有些不适，又问道：“只吃这些吗？”

　　山夫点头：“是的姑娘，这些蛇啊养肥了浑身都是宝，煲蛇汤也很补身子。小姐我看你也是大户人家的女儿，还是不要养蛇来图个新鲜好玩。蛇是冷心肝的畜牲，养多久都会反过来咬你一口，养不亲的，到时候救治不当连命都会搭上。”

　　“我知道了，谢谢这位大哥。”

　　“不谢，天色也不早了，小姐你也快些下山吧。”

　　“嗯。”

　　妫珏知道山夫是好意，便没多说什么，谢过山夫的好意后便回了暮尘台，回到房间里时没见着那条幼蛇，便出来寻，在一颗浆果树下看见了她，小小的一只，爬在一个浆果上，咬着浆果的果肉。

　　这种植物在昆仑丘上遍地都是，火红的小果子水灵而又饱满，往来会有很多飞到暮尘台这边游玩的仙鹤和其他鸟群，这种浆果是它们最爱吃的果实，因此妫珏在暮尘台也种了一些。受昆仑丘灵气的灌溉，这些果子吃了后有助于修行。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再不能随便乱跑了。”妫珏将幼蛇连带着这颗浆果一起捧起，纵身一跃来到了昆仑丘。这里好歹是座山，里面定是有一些山鸡啊，野兔什么的。

　　而幼蛇突然被打扰了进食，便睁着大大的眼睛朝打扰她的人看，哇，是先前那个坐在离自己不远的好看的人，她又把自己捧在手掌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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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妫珏:我是傻的？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