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心》干余

10、法宝

　　龙眼的左眼瞎了，静姝出去给他摘仙果回来的时候看见他坐了起来，扯掉自己给他包上的纱布，一直揉着左眼，也不怕眼角的伤口再次裂开，将左眼睁的老大，一直巴望着朝一个地方看。左眼是呆滞的，静姝一下子就能猜出来他瞎了。

　　“咳咳……”静姝怕突然进来会吓住他，咳了几声迈进来，“你醒啦，我去外面给你摘了些仙果，对你的伤有好处，你吃些。”

　　“咦，你是静姝，你真住在暮尘台啊？”龙眼揉在左眼上的手还没拿下来，用能看得见东西的右眼对着她说道。

　　静姝看着有些心疼，过去放好手里的仙果，将他的左手拿下来：“你别揉了，小心把伤口给蹭开。”

　　“可是我这只眼睛看不到啊？我想着是不是眼睛里面有脏东西，揉一揉说不定就能看见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知道他说的这些话又傻又愚笨，可是就是笑不出来。

　　静姝低着头，说：“你别揉了，你眼睛上的伤那么吓人，估摸着伤的一定不轻，保不齐以后都看不到了。”

　　“啊？以后都看不到了？”龙眼的语气又是惊奇又是不可思议。

　　“嗯，瞎了，再也看不到了的意思。”

　　“好吧。”说完就乖乖的不用手揉左眼了，叹了口气，“本来我脑子就不好，现在连眼神也不好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守共工台。”

　　静姝不厚道的震惊了，这句话像是脑子不好的龙眼说的出来的？表现太平淡了吧？

　　“龙眼，你还记得共工台上发生的事吗？”

　　“我记得啊，我让其他的神鸟打了，我这眼睛和腿就是被他们弄的，他们还想取我的心头血增长修为。”龙眼说的云淡风轻的，一点也不计较的样子。

　　静姝就不能忍了：“不觉得他们那样很过分吗？他们凭什么打你？”

　　龙眼点头认同：“嗯！确实过份，突然就打我，还说我是神鸟一族的耻辱，又说了一堆我听不懂的话。”

　　“都说些什么了？”一看龙眼就是不知道自己娘亲坐牢亲爹死了的样子，那两个要脸的不会什么都拿出来说吧？

　　“他们说只有我死了神鸟一族的耻辱才会消失。他们还说他们身上流的完完全全是凤凰的血，而我身上却还流着一半凡人的血，说我很下贱，我倒是不明白他们说的话的意思啦……反正他们说，神鸟一族都很讨厌我就是了。”龙眼有些难过，“其他的我不懂，也无所谓，可是神鸟一族讨厌我希望我死的事，我难受，我是不是给神鸟一族丢脸了？他们都说我是傻的，会是因为我傻给神鸟一族丢人吗？”

　　“哪里丢人了？少听他们胡说，他们嘴里没一句好听的，他们两个打你一个，他们才是小人！小人的话都做不能当真的。我看的凡间的书上面就这样说。”静姝说着来气，龙眼稀里糊涂的就叫人欺负了，不就是欺负他脑子不好嘛？不过好在没跟他说那些多余的话，这孩子也不会揪着这件事不放。

　　有时候傻还真是件挺不错的事。

　　“嗯，你说的有道理！我才不听他们乱说呢。”龙眼振作起来，看着桌上的仙果流口水，“静姝，那个，我可以吃吗？”

　　“啊！”静姝一个激灵，“可以，本来就是给你摘的。”

　　“嘿嘿，静姝，你对我真好，还给我摘果子吃，小姑也对我好。”

　　静姝想到之前都是妫珏罩着龙眼不让他受欺负的，现在妫珏不在家，那她是不是该承担起这个责任？

　　忽然想到龙眼虽然看上去年轻又傻，但却是实打实活了一千多年的凤凰，凤凰成年的晚，再加上龙眼身体里有一半凡人的血，发育的比同龄的都要晚，别的凤凰都是大人了，他还是少年郎。龙眼常年盘旋在共工台上，一边就是暮尘台，那有没有可能他知道妫珏一些事？

　　“龙眼，我问你个事。”

　　“什么事？”

　　“你觉得你小姑怎么样？”静姝觉得不能这么直接的问，得让龙眼自己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她对妫珏了解的太少了，周子洛又不愿跟她多说，她满心都是对妫珏的向往和探索。

　　她知道的和妫珏有关的事，也就只有几点，她是九重天上令人惧怕又不得不讨好的神君，拥有四千年的道行，连天君都要忌讳她几分，其他的便一无所知。

　　“小姑很好的，”龙眼吃着手里的仙果说道，“别看小姑总是板着一张脸，她对我可好了。我无聊的时候跟她说一声，她就会用灵识帮我看着共工台那边，我就可以到处逛了，但不能太久。她还给我在暮尘台边上盖了个屋子，我晚上就睡在那儿，也有个遮风避雨的落脚点。我有时候贪玩睡过头了，她还会叫我起床去共工台那边，那儿可是一刻都不得闲，要是被天君知道我擅离职守，非得罚我一顿不可。”

　　“谁要听你说这些啊！除了这些没别的吗？你对你小姑一点都不了解吗？”妫珏原来也给他做了那么多的吗？静姝心里冒起酸泡泡，“比如你小姑喜欢喝酒，这样的事你知道多少？”

　　龙眼摇头：“这个难到我了，向来是小姑照顾我，我都不知道这些……”

　　就知道会得到这个回答！静姝无奈的呼了一口气：“阿妫已经四十年没回来了，她出远门一向这么久吗？”

　　这话被龙眼听见，他想到以前的事，本来他也记不住那么久以前的事的，但是妫珏每次外出回来都会来共工台给他带一些从凡间买来的零嘴，所以龙眼记得清清楚楚，说道：“小姑以前也经常外出，呆很久，回来的时候就带回来很多好吃的，说是凡间的零嘴。每次外出带回来的东西都不一样，可能小姑每次都去了不一样的地方，她带回来好多东西，都给了我，自己就只拿走一小坛酒。”

　　越说静姝心里就越不舒服，说来说去不就是妫珏爱喝酒嘛，这凤凰跟妫珏在一处地方活了一千年，却还是什么也不知道，有什么了不起的？

　　可他还是在暮尘台过了一千年啊，她才初来乍到多少年？妫珏会不会更喜欢更照顾龙眼一些？

　　“那你知道你小姑出去一般是做什么啊？”

　　“这个不知道，我也没问。”

　　“你不好奇吗？关于小姑的事？”

　　“不好奇啊，”龙眼说的理所当然，仙果已经要被啃完怕，“好奇这些做什么，小姑就好好的住在暮尘台，我知道这些就够了。”

　　知道这些就够了？静姝坐在一边出神，这些就够了吗？即使对妫珏每次露出的寂寥神情也能做到无动于衷吗？妫珏将自己养大，喂自己东西吃，给自己名字，教自己写字，带自己去天宫参观，走完天宫二百零三个宫殿，她虽然不喜言语不苟言笑，但她的每一个举动，都会让静姝开心温暖许久。

　　“也许我再长大一些，再多读一些书，说不定就能变得更聪明，懂更多的东西。”静姝感叹到，书房里有很多妫珏收的书，说不定去看她看过的书，就能知道她的心思了。

　　不过也有很多内容是她看不明白的，不懂的只有周子洛教她，可她又不愿继续住在天宫了，那就将书本里面不懂的地方抄下来，等妫珏回来再问她好了。

　　“啊！静姝！我完了！”龙眼吃完后惊呼一声，“我现在在这里，那共工台那边不是什么也没有吗？我睡了多久啊，天君不会知道我擅离职守的事吧？”

　　“不会的，周子洛已经找人替你守着共工台了，这几天你好好呆在暮尘台养伤，好了再回去守着。”

　　“嗯，等会孟章神君来了要好好谢他，我心口的伤就是他给我治好的。”龙眼是非常懂事的，懂得礼貌，品行也十分端正，可比那两只所谓的纯凤凰好了千万倍。

　　等等，她刚才管孟章神君叫什么？

　　话一说完，周子洛就来了，看了龙眼一下说道：“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堵着？我给你疏通一番。”

　　“啊，参加孟章神君。”看见周子洛来，龙眼赶紧颔首行礼，“多谢神君，我好多了。”

　　既然都叫小姑阿妫了，叫周子洛又有什么毛病？

　　周子洛点点头，一旁的某个不知礼数的小丫头他都习惯了，他也不在意，继续说道：“这次的事我去向神鸟一族的长老讨说法去了，确实是那两只凤凰不对，所以长老觉得对你有些愧疚，送了一个法宝来弥补他们的过错，希望你能原谅他们。”

　　还不等龙眼说话，静姝就抢话道：“那为什么他自己不过来，送法宝能代表什么，一点诚意都没有，还不道歉，龙眼可是瞎了一只眼睛。”

　　天呐！静姝竟然敢这么跟孟章神君说话！龙眼再一次被吓住了，不仅叫自己小姑阿妫，还敢直呼孟章神君的名讳，九重天上恐怕都没有这么一号人物吧？！

　　周子洛不像天宫里其他的神仙将这个看的很重，她爱怎么叫怎么叫好了，落到别的神仙耳朵里嚼舌根子他也不在乎，迎着小丫头的质问回道：“这恐怕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非要撕破脸皮闹到天君那里，也是让凤凰一族不好看，到时候他们更加排斥龙眼，如今私底下了了也能省不少麻烦。龙眼，虽然得不到该有的道歉，但是长老给你的法宝却是凤凰一族上上下下都想要的东西，你猜是什么？”

　　龙眼摇摇头，他不知道。

　　“是火焰珠，用凤凰血炼出来的珠子，带在身上修炼能增不少修为，还能在你遇到危险时变成打斗的法宝，威力无穷。”

　　“这么厉害？那我不怪那两个人了，我还要谢谢他们俩呢，要不是他们俩打我，我还得不到这法宝。”龙眼伸出手，结果周子洛掏出来递过去的一颗柱子，火红透亮的，一滴晕开的血在中央，很是好看。

　　这就原谅对方了？静姝不可思议的看着已经开心起来摆弄自己法宝的龙眼，他可是瞎了一只眼睛啊，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还想说什么，但是却被周子洛瞪住不许往后说，静姝不满，又不能多管，只好说：“随便你们好了，我要搬回暮尘台住，我不跟你回去了。”

　　“什么？可是妫珏托我照顾好你。”

　　“不需要你照顾，我长大了，可以自己照顾我自己。”她不要再去天宫了，经过这些事，觉得天宫里住着的都是些讨人厌的神仙，才不要跟他们住在一个地方。

　　“你个小鬼，才四百多点的道行，小娃娃一个的别逞能。”周子洛又曲起食指朝着她的额头弹了一下。

　　“啊！很痛啊周子洛！”静姝捂住自己的额头，“虽然只有四百年，可是妖的成长速度很快的好吗？但凡化了人形的，外形增长就跟凡间差不多，虽然也差了十几年，可好歹不会跟神仙一样差太大，我虽然只有四百年的道行，可我这样貌这身高，在凡间已经十二岁了！哪里还是小娃娃？”

　　“你要是想住暮尘台也不是不行，但是不准乱跑，尤其不许一个人去凡间。”周子洛听着有道理，这小丫头虽然没有什么礼数，但好在人很机灵，又很老实听话，不像是会去闯祸的样子，但还是要说一下。

　　“啊？为什么不能出去啊，阿妫也是，你们都不让我出暮尘台。”静姝有些不解，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不能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妫珏限制自己，连周子洛也限制自己。

　　“不是限制你，是没到时候，这些都是暂时的，等日后可以了你想去哪里都没人拦着你。”周子洛不禁好奇，日后妫珏打算拿静姝怎么办，一直带在身边是不可能的，妫珏有自己的使命在身上，不可能带只蛇在身边，而静姝的情况又很麻烦，妫珏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静姝追着问道。

　　“乖乖等着就好了，哪儿来那么多为什么。”周子洛直接甩手不管了，“你要留在暮尘台住的话我同意了，只不过到时候妫珏回来找我问话的时候你可不能乱说，好好照顾龙眼，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