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6月29日—都是可怜人 ...
-
江南，小七吊嗓子，顺道督促明仔和戎戎练早功。
18年如弹指一挥间，当年的小萝卜头如今也是要当师父的人了。
网上残存着几张小七报考鸣春社进行才艺展示的照片，瘦瘦小小的一只目光却是那般坚定。
12岁时，本名顾齐的小七在下学路上莫名失踪，次日醒来已在医院，究竟发生何事，他全无印象。也是那一日开始，顾家如同被恶鬼缠身，日日穷吵恶斗。父母疑心，请来村里的大仙作法，通灵的神婆言之凿凿说顾家大儿子身上的福气悉数被人吸去，日后只会累及家人。
14岁的小七怕极了父母闪躲的眼神，随后揣着父亲塞的5000块钱离家报考鸣春社。同一茬儿学员很多，他是最没有退路的那一个。
他走后，顾家果然回黄转绿。老两口与小儿子儿媳并孙子拍的全家福温馨而美好，这个家，仿佛从不曾有个叫顾齐的大儿子。
“师父师父，”明仔跳着跑过来，扬起手机：“姑给我回微信了。”
哦。
小七很是淡定，徒儿面前，总要多几分稳重。
林溪不止回了微信，另附红包一个，金额：199.99元。备注：盐水鸭半只。
小七哭笑不得。
跟上来的戎戎：“你姑爱吃盐水鸭？”忽瞥见师父睡眼懵懂飘下二楼，转而迎上前问好。
这里是鸣春社后院，安全起见，北京来的人临时改住分社，一公里外的宿舍公寓被粉丝们堵得严严实实，出门都费劲。
“交际花”冯三爷昨夜跟分社的兄弟们联络感情，酒桌上大杀四方，顺便听来各方吐槽八卦秘闻无数，倒是那二位没给字的新人甚是规矩，少说话多干活。俩人不过二十岁的年纪，相识已十余年，搭档六载。来年社里人员调整，班主让冯老三组建新队，这消息在内部也是保密的，素来懒散惯的冯老三很是发愁，俩新人倒是让他印象深刻，有意考察一番。
日本那边，班主等人乘明天一早的航班回北京，何舫留院观察，搭档魏彦臣留下照顾。看样子，舫爷得静养上一年半载，魏彦臣说要专心带徒弟，暂时不打算登台了。
短短一日，悲欢离合，闻者唯有感慨唏嘘。
冯老三打发俩孩子接着练功，找小七说事。
“怎么了？”
冯老三讪讪的：“头俩礼拜有个朋友说想出手件家传的瓷器，什么雍正官窑的，我不懂就没敢答应…”
看着豪爽的冯步云实则抠门到家，不买豪车不碰股票，除了吃饭就没怎么花过钱。
“…刚才又给我打电话，说确实着急用钱，我是不懂，可瞅着那青花瓶子真挺漂亮的，能不能帮忙问问…林溪…你也知道，她不爱搭理我…”
难得搭档开口，小七只好应承下来，几张高清图片发过去，站在辛家小楼前正要按门铃的林溪瞬间瞳孔紧缩，随即拨通电话打给冯老三：
…青花梅瓶，哪里来的？
似乎听见门前有动静，辛铭远去玄关。
林溪在梧桐树下打电话，便是随意站着身姿亦是亭亭玉立，现下形容美女仪态有个词儿叫“天鹅颈”，想来正是林溪这般。
她说自幼体弱多病，被姑姑送进少年宫京剧班，攻武旦刀马旦，因有把好嗓子改学青衣，至于反串奚派老生是如师如母的姑姑佟如卿亲授。
林溪从不曾提起父母，辛铭远查过，疑心更重。林溪12岁时，父母死于车祸，肇事方的赔偿款先后被奔丧的老家亲戚以各种名义“借”走，若不是房子在公家名下，只怕也保不住的。刚刚考进市重点的林溪就此成为孤儿，学校特事特办，任课老师轮流当她的监护人，但高二暑假，林溪突然转学到普通中学，表面上的理由是公房腾退，补偿的新房位于郊区，但这个说法未免牵强。转学后的林溪弃理从文，一步步成长为今时今日梧桐树下的大美女。
“咋了？”三儿见大远对着猫眼发呆，凑上前…
角色调换，轮到大远见三儿对着猫眼发呆：“你咋了？”难不成…辛铭远自觉心很累：“也认识她？”瞅那意思，不认识不可能呐。
程参摸摸鼻子，有些话不好说呐，几个小时前刚见过。“认识，但，不熟。这两年，她算我老板。”
“WHAT？”辛铭远彻底懵圈，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穷得买不起房的林溪居然是死财迷程参的老板？“咱能说人话不？”
三儿潇洒转身：“不好背后议论，你问她。”
赤/裸/裸的甩锅！
林溪见到程参会是啥表情？
辛铭远设想了好几种情形，无一猜对。
林溪张口便道：“新生意，接吗？”
剥葱的辛铭远、喝茶的老李、举哑铃的何老二、窝在沙发里的冬子四个人跟雕塑似的瞅着客厅，啥情况？
“那个…”三儿张了张口，硬气道：“最近不缺钱。”
“加价两成。”
“成交！”
老李呛着了。
何教练竖起中/指。
冬子心酸，怪自己挣钱不够。
辛铭远伸手揉眼睛，我去，好辣，眼泪哗哗滴流。
这炸酱面吃的，噎得慌。
吃过饭，何老二刷碗，冬子收拾碗柜，林溪跟程参去阳台谈事，辛铭远抱着茶杯生闷气，老李也是一个头两个大，一个个的都不叫人省心。
“大远要是问起来，我该怎么说？”程参把球踢给对方。
“摘能说的说。”林溪端着茶杯，茉莉花香极了。
程参翻白眼：“老板，咱俩合作近两年，今晨可是头一回见面。你也瞅见了，我家上有老下有小…”
“少贫嘴，”林溪低头抿口茶，“明白你的意思，就是你干的事不能告诉他们。”
程参直点头：“姓关的要是知道我的底细，会去找大远的麻烦。”
“你瞒他们的也不止这一桩，六壬门的弟子…”
程参没有接下话茬儿，只听微微的叹息之声。
两个人都有太多的事不能让身边人知晓。
“都是可怜人。”林溪忽想起哪部宫斗剧的台词，着实贴切。
“说正格的，你的时间不多了，记着找朱雀胆。”
“随缘吧，我已经连累了许多人，不想再连累你了。”
“可是你死了，大远会哭的。”
“那就算他上辈子欠我的。”林溪转身，拉开推拉门。
作者有话说第31章 6月29日—都是可怜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