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是地上霜》拂晓冉

5、初中篇03

　　虽然经双方母亲保证，但曲地性格过于招摇，竟在班中自称大哥，作为班主任，江老师还是隐隐有些担忧，不得不时刻注意着他俩。

　　某日午休，江老师跟三班班主任在操场上散步，聊聊这一届新生的各种奇葩事，互吐心酸。

　　“诶，小江啊，那两个是你们班的吗？怎么打到一块儿了？”

　　江老师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眼看去，登时愣住了——

　　不正是她班级的夏霜和曲地两位同学吗？！

　　曲地骑在夏霜身上，表情狰狞，身上的白色T恤隐隐被汗水浸湿，隔着老远，江老师都能闻到一股alpha的信息素味，以至于周围午间操场活动的学生都离他们三尺远。

　　“说！你怎么又去找陈燕了！”曲地好不容易压制住夏霜，又逢夏季，汗渍从额头沿着脖子一路往下，有几滴还落到了夏霜脸上。

　　夏霜几乎筋疲力竭，心里恨到了初中还是打不过曲地，到了嘴边却变成了解释：“是她来找我的！”

　　好巧不巧，小学时期的陈燕，偏偏跟他们上了同一所初中，不过被分到了三班，课间来二班找过夏霜，也没啥其他的，就是叙叙旧，毕竟夏霜在小学帮了她不少。

　　“我还没忘记，你借她手帕那件事！”曲地双手禁锢着夏霜双手，不这么做的话，凭夏霜的力气，很快就能脱身。

　　“只不过一块手帕而已，你干嘛，快起来，热死了！”

　　“什么只不过一块手帕，你都没借给我过……”话说到一半，想了想，似乎哪里不对。

　　“前两天刚刚借给你！”这么一提，夏霜突然想起来，脸色憋红道：“我手帕呢？你洗好了吗？”

　　“呃，我……”曲地完全把这件事忘记了！那块手帕恐怕还在他书包的角落里里皱皱巴巴团着呢。

　　“你不会弄丢了吧？那块是我最喜欢的手帕，从来没借给别人过！”

　　看着夏霜眉头缩成一股绳，满脸紧张，曲地猛地想起来，借给他的手帕上缝着红色枫叶的图案，夏霜最喜欢红色和枫叶了。

　　“没、没弄丢，过几天就还你。”他眼神瑟缩，手上力道也小了，夏霜顺势起来反扑，没等回过神，自己就被摁在了地上。只不过自己是脸朝下，鼻子嘴里感觉都被灌进了操场的橡胶粒子。

　　“太可恶了，你肯定忘记了，把它弄丢了！”

　　哟呵，小弟居然敢对大哥动手？

　　“对啊，弄丢了怎么样，你还能打我啊。”曲地挣扎两下，发现坐自己腰上的夏霜不动如山，顿时后悔说出挑衅的话来。

　　夏霜脸色沉得跟海水似的，双手活动两下，准备接下来的惩罚。曲地背对他，看不见这可怕的一幕，就觉得空气中隐隐有些好闻的味道，不知道从哪里来，但是又好像从四面八方钻入他的毛孔，浑身的肌肉都慢慢放松了。

　　夏霜学着以前曲地对付他的手段，挠他咯吱窝，曲地侧过头眯起眼睛，闻着那好闻的味道，彻底平躺，也不挣扎了。

　　夏霜愣住，对方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求饶。

　　“还、还挺舒服的。”曲地不怕痒，也明白夏霜为什么挠他痒，手指间搓了搓，场面略显尴尬。

　　夏霜快气炸了。起身，头也不回地往班里走。

　　“诶诶，等等啊！小弟你刚刚有没有闻到一股很好闻的味道啊？”那味道说散就散，来的突然，去的也无迹可寻。就像蜻蜓掠过池塘，掀起涟漪后，一圈一圈又恢复平静。

　　“我以后不会再借你东西了。”

　　“不是！那个……”

　　曲地跟在夏霜屁股后面，挠了挠头，也来不及追究那味道从哪里来的，捏了捏衣角，也进了班级。

　　远处的江老师看完了整个过程，先是曲地骑着夏霜，后来反过来夏霜压着曲地，最后曲地跟着夏霜回去……天哪这是什么发展！她真的差点以为两个人要殴打起来了，结果跟两家家长说的一样，就挠个痒，其他啥事也没发生。

　　江老师年值26，大学毕业就被分到海湾二中，作为女性alpha，工作到现在都挺顺利，但也因为工作太投入，以至于忘记了自己的人生大事，连个朋友都没谈。最近一段时间，这方面逐渐有了点想法。26岁的少女心充盈起来，看两个扭打在一起的小少年，都觉得周围填满了粉红色泡泡。

　　“原来是闹着玩啊，你们二班感情挺不错嘛。不像我们班，有几个孩子太腼腆，话都不怎么说。”三班班主任是个中年beta女性，推了推眼镜，眼里满是慈爱的光环。

　　“是啊哈哈，他们俩青梅竹马，从小就认识……”江老师认真反省自己，以批作业为由，迅速溜回办公室。

　　※

　　下午第一节课是英语课，江老师走进班级，眼睛就往班级靠后两排瞟去。

　　曲地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哄好了夏霜。隐约看到，夏霜把一盒小熊饼干塞到桌肚里，犹记得上午她还在曲地桌面上看见过。

　　原来是贿赂……江老师如是想。

　　现在的初中生，都玩这一套了吗。

　　“现在来发开学摸底考的英语成绩。”

　　午休那会儿，数学高老师曾经来找过她，说这次摸底考成绩出来了，她班里有几个苗子考得相当好，让她问问有没有兴趣加入学校奥数班，其中就有夏霜和曲地。

　　成绩好的孩子，都挺给班主任长脸的，江老师不禁期待了下他们的英语成绩。

　　“夏霜……82分。”

　　“曲地……78分。”

　　这次摸底考挺难，平均分不过74。两人都在平均分之上，属于良好那类，但江老师对他们期望很高，此时仍旧忍不住失望了一下。

　　“沈光曜，94分。”看到这个成绩，她欣慰地笑了，心想纯正alpha就是优秀，当着全班面表扬，道：“这是全年级最高分，希望你再接再厉，保持这个好势头！”

　　“好的老师！”沈光曜笔挺接过考卷，脸上骄傲之色不掩，势头十足特意绕了个远路，从教室这头到另一头才回到座位。

　　紧接着，一道冷冽的视线就射了过去。

　　沈光曜背脊发凉，猛然回过头看，发现夏霜正眼神幽深地盯着自己，于是呼出一口气，对他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夏霜眉头微蹙，不理睬他，又看向了自己的考卷，脸上不愉快愈发明显。

　　而坐在旁边的曲地，偏头看看夏霜的考卷，又看看自己的考卷，红色的两个数字直映入眼帘，咬咬牙，拿出五颜六色的笔，闷头听课。

　　一节课主要讲解考卷，很快就过去了。

　　下课后，江老师回到办公室，夏霜一路尾随跟着她，问了几个没听懂的知识点，直到上课铃打了，他才慌慌张张跑回去。

　　“挺不错啊，开学没几天就那么认真。”旁边的三班班主任看着小少年的身影，眼里满是赞许。

　　“他数学成绩挺好的，英语……好像不怎么样，本来以为这孩子偏科，但看他学这种学习势头，又不像是讨厌英语。”

　　三班班主任年资深，笑了笑说：“我们班有个叫陈燕的孩子，也是这样，其他科成绩都不错，唯独英语不太好。刚刚那个孩子，是隔壁萌鹿小学毕业的吧？这届从萌鹿小学毕业的孩子，好像英语都不怎么好。”

　　江老师听了，心下了然，立刻道了谢：“谢谢徐老师！”

　　三班班主任摇了摇头，看着江老师，眼里又散发出母性光环。江老师浑身一抖，继续低头批作业去了。

　　下午第二节课下课，曲地在教师办公室门前探了个头，从门缝里歪头斜脑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干嘛呢。”江老师喊住他。

　　他小心翼翼推开门，往里面看了看，这才从身后拿出英语考卷，嘿嘿笑道：“来问两个问题。”

　　“来问就来问了，干嘛偷偷摸摸的。”

　　“我看夏霜在不在，他要是在，我就不来了。”

　　“这是为什么？”江老师放下手里批阅的作业，蹙眉望着他。

　　“嘘。秘密。”

　　“……”什么玩意还搞神秘？

　　“老师老师！这道题，我上课还弄不太懂，能再讲一遍吗？”

　　江老师耐心地讲完了，曲地是很聪明的孩子，在重要的地方一点就通。第三节课下课铃响起，几乎是同样的慌张急促，曲地胡乱收拾一通，夹着卷子和笔就奔回教室。

　　“小江啊，这两个同学，你尽量把他们分一起吧。”三班班主任徐老师扶了扶眼镜，这次眼里不再是母性光环，而是精明的睿智光芒。

　　“啊？为什么呀？”

　　“没记错的话，中午两个操场扭打的孩子，就是他们俩吧。”

　　“是啊，那是小孩子打闹着玩呢，呵呵……”

　　“我记得你说，他们是青梅竹马吧？”

　　看徐老师无意深讨两人扭打的事，江老师心下松一口大气，道：“是的。”

　　“从刚刚来看，他们还有一种竞争关系。”

　　“啊？”

　　“alpha本来是相互看不顺眼的一类人，他们会按照天性，排斥其他alpha进入自己的领域。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人类显现出种族优势，即理智战胜天性。所有人明白，ABO不过是性别，以人类的理智和自制力，足以抵抗天性的排斥，有些alpha甚至会成为极好的朋友，并且科学证明，在一群alpha中，成为朋友的两个人，能力更加突出。”

　　“亚极定律？”

　　“没错，能力好的人，会互相竞争，让彼此进化成更好的。尤其再加上关系好，大大降低了互相竞争可能产出的负面情绪，例如嫉妒、憎恨。那个叫曲地的孩子，应该是比较好强的那种，不想让别人知道他自己在努力。”

　　徐老师年资极深，且有先见之明，江老师工作几年，都是她在暗中指导，从来都不会出差错，因此对她信赖有加，称得上是工作上的师傅了。

　　“You know，难得天时地利人和，以后的活动，尽量把他们俩排一起吧。”

　　看着徐老师厚厚的眼镜片背后闪烁着独属于教师的智慧之光，江老师重重点头：“好的！多谢徐老师又给我上了一课！”

　　徐老师抿了口龙井茶，摆摆手，看了眼江老师，眼中的智慧之光转变成母性光辉，又散发开来了。

　　※

　　下午第三节课，曲地回到班级里时，已经晚了两分钟。

　　负责讲课的刘老师正单臂支在讲台旁，看见姗姗来迟的同学，身上带着一股夹着alpha味的汗臭，眉毛一挑，道：“正好，就这位迟到的同学做个模特吧。”

　　曲地忙把英语考卷藏到背后，一脸懵逼地往自己座位附近看。夏霜指了指黑板，用口型提醒他：“这节是性别教育课。”

　　性别教育？

　　曲地转头看了黑板，确实课程表上写了“性|教育”三个简约的大字。

　　回头看见全班有人憋笑，有人脸色通红，顿时感觉处事不妙。

　　“别紧张，我的课堂基本上都很轻松愉悦，顺带一讲，每周三的性别教育和周五的心理课，都是我上的。本人姓刘，名字不方便透露，叫我刘老师就好。”

　　“那那那么，刘不方便透露老师，你你你想我做啥？”

　　全班哄堂大笑。

　　“气氛很好，不错嘛。”刘老师看起来三十岁不到，年纪轻轻，长得也挺帅，摸了摸曲地的脑袋，说：“都说别紧张，让你作为模特，给大家讲讲课。”末了还添一句：“我不在意你迟到我的课的。”

　　曲地抬头看见他脸笑眼睛不笑的表情，心里疯狂吐槽：“你明明就很在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