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每天都装小学生》东风肥

17、第十七章

　　现在怎么办？

　　方恒手指颤了颤，无意识地捏着自己的衣服下摆。这边灯火通明，可山里面黑灯瞎火的，他不敢一个人去找贺颂。

　　这事也不好跟杨泳他们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说，总不可能就直说贺颂走丢了。

　　按照杨泳的性子，这样的理由铁定说服不了他。可一米八几的大男生走丢了，这话说出去也没有几个人信。

　　方恒忍了忍，动作僵硬地坐下来盯着不远处的小树林。

　　他心想，也许，也许等下一下贺颂就出来了。

　　“老大来，先吃点东西饱饱肚子。”

　　杨泳递过来一串烤肉，上面还撒了撮孜然，闻起来很香，是他从来没吃过的味道。

　　“谢谢。”

　　杨泳看方恒心不在焉的模样有点无奈，可又奈何不了他。老大没进医院前就是倔脾气，自从出了院以后脾气好像更倔了。

　　以前明着倔他还能直截了当驳回去，现在方恒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柔着倔，他连大声点说话都没什么底气，生怕把方恒吓到一辈子恢复不了。

　　杨泳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往方恒手里塞了一串肉。

　　“老大赶紧吃，吃饱了什么事都没有了啊。”杨泳哄孩子似的糊弄道。

　　方恒往嘴里塞了块肉，杨泳手艺不错，肉很好吃，可他现在没多少食欲。

　　“我去趟厕所。”方恒犹豫了一下，把肉串放在边上的锡纸盘子上，慢腾腾地站了起来。

　　他还是要去找找贺颂，不然他心里总是有种莫名的负罪感。毕竟贺颂会走丢这件事，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跑到杨泳和蒋浩看不见的地方后，方恒才调转方向，往贺颂走丢的树林里走了过去。一路上他靠着蒋浩借给他的手电筒，加上心里默念的老天保佑，硬着头皮踏进了树林。

　　四周很黑，远远望过去，虬结在一团的树枝跟妖魔鬼怪扎堆的似的。他强忍着没去回想以前在医院听过的鬼故事，因为过度害怕，他的手指尖脚趾都在发麻。

　　“贺颂，贺颂……”

　　方恒叫着贺颂的名字，声音带着颤。

　　没人应答他就再往里面挪几步，听见周围变调的蝉鸣声，他小腿肚发软打颤。

　　以前方恒听说死过一次的人不会再怕死，现在他只想找到之前说这句话的人告诉他们死过一次的人也是会怕死的。

　　他在树林里待了二十来分钟，嗓子也喊干了，就是没看见贺颂，除了夜鸟夏蝉回应他之外，四处安静的过分。

　　一开始他还勉强能靠着手电筒光和老天保佑壮壮胆子，到后面他已经连站直的力气都吓没了。

　　最后他还是打算先回去，他想也许贺颂自己回去了也不一定。

　　如果贺颂真走丢了，他干脆把事情告诉老赵，全班的力量总比他一个人强。

　　他正准备回头，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方恒理所当然地以为自己碰上了贺颂，他欣喜地转过头，“贺颂？”

　　还没等他看清来的人的模样，腹部一阵剧痛，接着他毫无防备地被人踹下了山坡。

　　方恒咬牙抬头去看，只听见一声轻蔑的笑声，然后他就不受控制地往坡地下滚。

　　*

　　贺颂围着同一棵松树转了三圈，终于放弃要靠自己走出这树林的念头。

　　他随便找了块草地坐下来，给韩明明打了个电话。

　　“什么事啊我的大表哥，我这边才刚睡下。”

　　韩明明一接电话就开始骂骂咧咧的，“妈的，那两小时拖拉机不是人坐的，脂肪都给我颠成瘦肉了。”

　　“你自找的。”

　　贺颂一只手拿着手机听韩明明发牢骚，另一只手习惯性地去兜里掏烟。

　　碰到空空如也的口袋时，他有点尴尬地咳了一声，“来接我。”

　　“啥？”

　　韩明明一听立马从床上坐起来，“不是吧贺颂大表哥，你不是又犯病了吧？”

　　“嗯。”贺颂淡淡地应了一声，正准备给韩明明说说自己的方位，突然身后响起一阵簌簌声。

　　“哥，你真是我亲哥，我这他妈刚从山窝里出来……”

　　他话还没说完，贺颂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韩明明把手机丢床上对着它比了个中指，然后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

　　骂归骂，哥还是得要的。要把表哥折腾没了，他爸非得削死他。

　　贺颂回头去看，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从坡上滚下来，正巧停在了他的脚边。

　　瘦瘦小小的身影，背对着他躺着，勉强能认出滚下来的是个人。

　　贺颂皱起眉，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地握成拳头。

　　这小个子，怎么那么像方恒？

　　他俯身过去用手机光照了照地上躺着人的脸，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小兔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把方恒抱起来，“方恒，醒醒。”

　　贺颂拍拍方恒的脸，过了好半天，怀里的人才渐渐有了反应。

　　“贺颂？”

　　方恒愣了愣，忍痛坐起身，然后用力揪了一下贺颂的脸。

　　是真的贺颂……

　　方恒瘪了瘪嘴，垂下头，含在眼眶里的眼泪没忍住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他已经分不清自己这是被吓的，还是痛的。他也不想哭，可就是忍不住。

　　他现在浑身都疼，肚子疼，脑袋疼，胳膊手也疼。

　　温热的泪水落在贺颂的手背上，贺颂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小兔子哭了。

　　他知道方恒好像很爱哭，不过头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见识到，贺颂还是有点手足无措。

　　方恒这好像，过分能哭了点。

　　“别哭。”贺颂生硬地安慰道。

　　方恒吸吸鼻子，倔强地说：“我没哭。”

　　“我只是痛。”

　　痛这种感觉跟着他两辈子，他还是没能力免疫哪怕一丁点。

　　“我就是痛而已，没别的大事。”方恒推开贺颂背对贺颂坐着，自我安慰式地重复着。

　　他怕痛，也不怕痛。毕竟以前痛狠了，他也只有抱着被子哭一场的权利。没人会来安慰他，也没人会用温柔的语调告诉他好起来就不会再痛了。

　　他都快痛习惯了。

　　反正痛不死人。

　　方恒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委屈巴巴地说着倔强的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贺颂不悦地抿着唇，打开手机闪光灯，方恒露在外面的肉几乎没有完好的，胳膊和大腿上布满了红痕，不少地方都被上坡上长着的荆棘划破出血，看起来触目惊心。

　　“到底哪里痛？”贺颂压低声音问。

　　贺颂的语气淡淡的，却透露着格外凌厉的气势。

　　方恒嘴唇动了动，老实又小声地回答他，“哪里都痛……”

　　“怎么弄的？”贺颂抓着方恒的手紧了紧，继续问。

　　方恒仔细想了想，不确定道：“应该……是被人踢下来的。”

　　“谁打的？”贺颂不悦地问。

　　“没看清，我以为是你。”方恒撩起衣服露出肚皮，借着贺颂手机的光线，他看见自己肚子上被人踹出来的红脚印。

　　他吸了一口气，肚子一抽抽地疼。

　　贺颂见状脸色难看了几分，这种伤痕得费多大劲才能弄出来他最清楚不过。

　　在这山窝窝里，能专门尾随进树林踹方恒一脚的人，八成就是班上那群人中的其中一个。

　　肖锐。

　　贺颂脑子里冒出一个名字。

　　问完话，贺颂就一直默不作声地看着他的肚子。方恒心里压力有点大，纠结了半天才敢硬着头皮把衣服拉下去。

　　“我们回去吧。”方恒扶着树干站起身，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他用手背擦了擦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有贺颂在，他这股子委屈劲散的特别快。

　　“嗯。”

　　贺颂冷冷地应了一声，起身扶着他的肩。

　　方恒不太习惯和人有过长的肢体接触，贺颂的手搭过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僵硬的。

　　他不敢开口拒绝，贺颂现在明摆着不开心，他刚刚才挨过一顿揍，不想再吃贺颂的毒打了。

　　从山坡上摔下来的时候他崴了脚，他不敢当着贺颂面哼哼，咬牙让自己尽量能走快点。

　　“上来，我带你去医院。”

　　快走出树林的时候，贺颂突然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方恒一愣，拒绝道：“我能自己走。”

　　他和贺颂的关系好像还没好到让人家背的地步，而且他一个快成年的男生让人背着走路，方恒脑补了一番，总觉得那情形有点微妙。

　　贺颂没吭声，他冷着脸看着方恒，随后起身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

　　等贺颂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方恒才委屈地垂下眸子，靠着树干坐下来。

　　他确实是走不动了。

　　可是他就不想在贺颂面前示弱。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照了照自己的腿，脚踝已经肿得老高，腿部青青紫紫的，不少地方被划破的地方血已经干掉结痂。

　　他伸手随便碰了碰，立马疼的脸发麻。

　　急促的脚步突然响起，从远至近。

　　他下意识以为是踹他一脚的人要来补刀了，赶紧抓着手机往树干后面躲。

　　脚步声在他面前停了下来，随即贺颂冷淡的声音在他头顶响了起来。

　　“过来。”

　　方恒抬起头，贺颂拎着根大棍子站在他面前。

　　“你要干嘛？”方恒巴巴地问。

　　贺颂这下怪凶的。

　　贺颂没回话，他背对着方恒蹲下来。

　　“去医院。”

　　“赶紧的。”

　　“再磨蹭我揍你。”

　　贺颂说完抓着棍子用力敲了一下地，一脸凶神恶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