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令]随江枳》吃辣不可

6、西梦令（六）

　　入夜后，云枳陷入一个梦境。

　　梦中自己回到五岁，还在洛家。

　　“咦？”

　　云枳看着自己小小的手有些疑惑，她尚知自己在蓝氏生活，已过及笄之年，又怎会回到幼时？

　　“小枳，快出来，阿娘要带你去市集。”

　　还未思考出什么，门外传来那个只会在梦中出现的声音。

　　“阿娘？！”

　　云枳嚯的起身，丝毫不顾及自己撞到桌角，转身向外跑。

　　她颤抖的打开房门，眼泪瞬间涌出。真的是她，真的是阿娘。

　　想也没想，她扑进那人怀里。

　　“阿娘，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没做梦吧……”

　　小女孩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一丝哭着鼻音，又带着娇气。

　　“傻孩子，你是醒来还没回过神吗？我不是答应你今天要一起去市集玩？”

　　那女人温柔的摸着怀中孩子的头，慢慢蹲下，把她抱了起来。

　　“好了，阿娘的乖乖，快擦擦鼻涕，要走了。”

　　“才没有鼻涕呢～”

　　小女孩紧紧搂着女人的脖子，把脸埋在她颈间，说话声音闷闷的，可却又可爱极了，把女人都逗笑了。

　　云枳搂着自己的母亲，看她带自己穿过家中长廊，庭院，还有那一大片枸橘树……空气里似乎弥漫着枸橘特有的清酸，让人舒坦的想哭。

　　她是回来了吗？

　　云枳有点分不清楚这是梦境还是现实了。可随之眼前一黑，再次睁开眼时，已经身在马车上。

　　自己正坐在母亲怀抱里，刚周岁的弟弟躺在奶奶的怀里显然已经进入梦乡。

　　马车颠簸，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人坐在里面不自觉的随之摇晃，尽管如此，驾车之人还是没有放缓速度，一直不停加速。

　　“夫君，现在如何？”

　　母亲掀开帘子，有些担忧的看着骑马护在马车周围的父亲问道。

　　“尚未追来。”

　　父亲回头看了一下，暂时还没有追赶之人。他看到妻子怀里的云枳，一改脸上的沉重，牵出一抹笑。

　　“云枳可是累了？”

　　她张了张嘴，发现不能说话。只能瞅瞅母亲，又看看父亲。

　　“怕是猛地被拉出来，现在还没缓过神呢。”母亲苍白的笑着，手温柔的抚过她的脸。

　　“夫君，倘若可以逃过这劫，我们就此归隐吧！那东西留不得，尽早毁了是好。”

　　她的眼里的暗藏的不安和汹涌的泪水，又顾着不想在孩子面前流泪，所以生生憋在眼眶。

　　“我答应你。”

　　男人承诺道。

　　云枳看着父母，心中又慌又急。不要跑进树林，不要跑进树林，不要跑进树林………她在心里祈祷着，呐喊着。

　　然而却眼睁睁看着马车驶入那片阴森树林。

　　“不！！！！”

　　当她可以说话时，入目满是暗红。空气里是浓郁的血腥味，夹杂着下过雨森林里弥漫的泥土味道成为了她此生不能忘记的气味。

　　她站在尸堆中，四周寂静一片，好像被世界抛弃，又似被世界挽留。

　　“阿爹？阿娘？……”

　　云枳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在喉咙中，她想喊出来，却使不上任何力气。她已经感受不到脸上的泪水，只麻木的跪着，用手尽力翻着。

　　恍惚间，她眼前一闪而过那片黑色绣暗红色的太阳纹案。

　　然后就是猝不及防的下坠感。

　　她从床上坐起，满身冷汗，头疼又弥漫开来。摸索着下了床，坐在桌边喝了两口水。

　　冷风吹过，云枳打了个寒颤觉得自己似乎清醒了一点。

　　“有多久没梦到他们了？”

　　她在心里问自己。云枳还记得，刚来蓝氏前几年自己几乎天天梦见那夜。可慢慢的，她就很少做梦了，那夜似乎被记忆慢慢封存，被刻意遗忘掩埋。云枳是害怕那夜的场景的，她潜意识里不愿意去提起，也不愿意去回想。

　　可今日猛地做梦再记起，她觉得其中似乎有什么若隐若现的线索要传达给自己。

　　温氏……

　　云枳指间敲着桌子，陷入沉思。

　　由于出了汗又吹了冷风，云枳成功把自己弄成了风寒。还未等她想出一二，又喷嚏连三，头昏脑胀。

　　她可彻彻底底要卧床休养。

　　“怎么又风寒了，云枳，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蓝曦臣坐在她房里，手上正帮她剥着桔子。

　　“喏，吃吧。”

　　云枳勉强撑起身体，侍女把枕头放在她腰后垫着。

　　“谢谢曦臣哥哥。”

　　“这么乖，都叫哥哥了。”

　　蓝曦臣看她乖巧的吃橘子笑着说。云枳向来是不叫他们哥哥的，除非是有什么事情，比如想吃什么啦，忘机要罚她啊，不想去修炼……才会叫他哥哥。

　　但要说叫哥哥这件事，也不是一开始就这样。有一阵，云枳常常追在他们背后哥哥长，哥哥短的。想起那个时候的云枳，才是真可爱。可是不知是哪个多嘴的，私下议论说云枳趋炎附势，乱攀关系。巧的是被偶然路过的云枳听到后，她就默默关了自己一夜，任谁劝都不出来。第二天再见到她时，她就再也不叫他们哥哥了。云枳虽然还是如往常一样笑着闹着，可蓝曦臣和忘机心里都明白，她还是在意了。

　　“忘机呢？”

　　云枳看看这次是蓝曦臣一个人过来，不免多问一句。

　　“他啊！正和那个魏无羡较劲呢！”

　　蓝曦臣喝了一口茶，笑得颇有深意。

　　“什么情况呀？”

　　云枳有些好奇，虽然因风寒整个人没什么力气，但听到蓝忘机的八卦还是来了兴致，精神劲都好多了。

　　“听说，是听学之时，魏无羡故意在课堂上调皮捣蛋。叔父看不下去提问他时，回答的却很流畅。本来这也就算了，谁知在邪灵的问题上，魏无羡发表了不同的意见，非说什么要用怨灵对抗邪灵。惹得先生大怒，被罚去藏书阁抄一千遍的礼则篇。而忘机则被派去负责监督他。”

　　“当真！”

　　听到这么精彩的内容，云枳差点拍案而起，高声叫好了。自从山门一别到学堂拜礼她就知道这个魏无羡不是什么恪守规则之人，如今敢同蓝启仁先生发表意见，可以说是这百年来第一人。

　　“没有看到先生的表情，真可惜啊！”

　　云枳轻轻的说，蓝曦臣听到了但笑不语。

　　蓝曦臣如今正要接手蓝氏每日事情其实很多，能抽空来看云枳实属不易。没坐一会儿他便又有事要外出。走之前还再三交代云枳好好保养，切勿加重病情。

　　他刚离开不久，云枳房里倒又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江小姐～”

　　江厌离来看她了。一见到她，云枳脸上就挂着笑。她仍记得那日江厌离对自己的关心。

　　“听闻你风寒，我特煮了莲藕排骨汤来看你。”

　　江厌离拿出她亲自煲的汤给云枳送来。自那日在堂前问过云枳，她就发现这个小女孩没有再出现过听学的课上。向蓝氏仆人一打听才知道，云枳病了。想起那日头痛不止却仍坚持站着等候众人离去的身影，江厌离多少有些在意，因为在这个女孩身上，她恍若看到昔年阿羡的影子。

　　要说起魏无羡和蓝云枳倒有点同病相怜的意思。他们都是很小被收养在门下的小孩，看过很多白眼和漠视，但性格上却都算得上开朗大气，没有丝毫阴郁桎梏。虽然阿羡好像比眼前的女孩子还要更多些调皮，但不妨碍江厌离对两人的喜欢。

　　“多谢江小姐。”

　　云枳有点吃惊江厌离会来看她，但心里是高兴的，自然的脸上神情中也带着笑容。

　　“叫我厌离就可以，我可以叫你云枳吗？”

　　面对江厌离释放出的善意，云枳毫不犹豫的接住了。她喜欢生活里人们的点滴善意，这让她觉得愉悦。

　　她喝了一口莲藕排骨汤，入口先感受到的是清爽。或许是云梦莲花坞的莲藕比较特别，完美中和了炖排骨的油脂，让人觉得美味又不会太腻。再加上这汤确实是江厌离亲手所炖，家常味十足，让人心里暖暖的。

　　“呼………”

　　云枳大口喝完，缓缓舒了口气。她只觉得那热汤似乎顺着流入自己的五脏六腑，云枳被暖洋洋的热汤熨烫着，包裹着。

　　“厌离姐，这汤太好喝了吧！”

　　江厌离看着眼前的女孩真心喜欢的样子，也开心极了。她一边笑着，一边贴心的接过云枳手中的碗。

　　“都是普通的材料，想着你感冒可以补补身体。你喜欢就太好了。”

　　江厌离说话总是温柔舒服，好像三月柔软的春风拂过柳枝。

　　云枳看着她，却觉得恍若回到小时候。这是被女生关怀着的柔软感。好像她知道你所有细腻的小心思，了解你情绪的起起落落。

　　她喜欢江厌离，便拉着她讲了许多话。她们聊起蓝忘机和魏无羡，分享趣事。这时间还是很快被消耗。到了离开的时候，云枳还恋恋不舍的拉住江厌离的衣角，舍不得她回去。

　　“好啦，你好好养好身体，我还等着你带我去逛云深不知处呢～”

　　江厌离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手放到被子离里。她坐在床边看了看云枳，又帮她塞了塞被子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