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姐送你去投胎》Jelllyfish

60、第六十章

　　在距离上个时辰被吓醒以后，流商再次被吓醒了。

　　他在床上激灵一下，发觉是传音，“什么？不知道，我刚睡着......”

　　雅灯：“我不是故意的......”

　　流商擦擦额头的汗，“我也算体会连续被吵醒是什么感觉了......”

　　雅灯：“你能理解很好。”

　　流商清醒了些，“可惜我平常还是早起，日后除了性命攸关的大事，尽量避开清早。”

　　“谢谢。”

　　流商道：“若有晴天啊，日出是非常美妙的，在这地方永远见不到，也是可惜了。”

　　他在结界中望着瞬间放亮的假蓝天发呆，不见太阳放光的浸染与美感，再看一眼阴沉的天色，叹息一声。

　　雅灯没见过日出，具体来说是没机会见，甚至都没听过这个词。

　　雅灯好奇地问：“什么是日出？”

　　流商答：“就是太阳升起来啊。天界和这里都没有，可惜。”

　　天界的天空虽蓝，却是一瞬放亮的，也是转瞬变暗的，没有过渡，没有霞，没有使人沉醉的美。

　　雅灯问：“很好看吗？”

　　“那是自然。不过你别急，你都答应我去魔界了，自有机会见到，点心也管够。”

　　雅灯对那曾待过三天的地方向往越来越深，还有那对她来说比鬼魂更缥缈的亲情，既有未知的胆怯，也有止不住的兴奋，超过等待点心。

　　雅灯面上带笑，传音的语调也染上笑意，“你说的啊，到时候别后悔。”

　　她的笑意引来余枫的注视，句子被截走了一半。

　　余枫迅速以手遮面，“我不是故意的，就是看你没说话感觉奇怪，刚想问你在想什么。”

　　雅灯以摇头表示不怪他，“师兄我告诉你件事，我要随流商去魔界。”

　　六火的反应比余枫还大，“你去魔界做什么？你可是在受罚，而且又见不到我了！”

　　他变回少年，带点落寞委屈地看着她，开始新一波控诉。

　　“你的故事还没讲呢，又要溜走啊？二师兄你又不中用了吗？你倒是说句话啊！”

　　雅灯道：“剩下这几天我天天给你讲故事怎么样？有关老太太的、花鬼的、鸟妖的，很多很多。炎燚，我知道你想让我留下，要是我能触碰你，一定给你个大大的拥抱，可是我不能永远留在这啊......”

　　炎燚眼睛亮了，眉毛上的火苗烧起一尺高，“你要能触碰我，会给我大大的拥抱？”

　　“会的。”

　　炎燚变回大人，“原谅你了！我就知道灯丫头喜欢我！好了，我在这儿待得差不多了，傻徒儿说火又旺了，让我回去。徒儿就是徒儿啊，还没有独立处理事情的能力，非要我这师父露面。”

　　他转身要离去。

　　雅灯抓住空隙，让全身仙力幻化成自己，在他身后拥抱他，去安慰他孤寂的魂魄。

　　仙力被红莲火灼烫消失，炎燚没有回头，喉咙颤动一下，呢喃着：“大大的拥抱啊......”

　　于眼前消失。

　　他消失的正下方，有两棵草被灼出焦黑的圆洞。

　　那是他的泪水，也是他对她亲人般的依赖。

　　明明是那么孤寂的灵职之位，却非要承受不该懂得的感伤，是天的错。

　　余枫问雅灯：“流商为什么想带你去魔界呢？”

　　他在明知故问。

　　雅灯道：“砍树那天他和我说了很多魔界的事，说什么点心啊、果子啊、菜肴啊，我好想吃......”

　　余枫一副猜中了的表情，“随便乱跑不怕师父生气啊？”

　　雅灯道：“你可问过我将来打算，我改主意了又来劝我放弃。你好像总是这样，之前说接不接纳流商也是。”

　　余枫道：“我就是觉得你这见吃就跟人走的路子，真不怕成了陷阱中的猎物吗？登天界不也是被师父用点心骗来？”

　　雅灯嘻嘻笑，“放心吧，他们一族不能把我怎样。”忽而想到，“不知雷咒恢复了没。”

　　余枫道：“有没有也不用担心了，他又不会粘着你。”

　　“那倒是......我还没问出他那灯亮不亮呢。”

　　她找借口转过去，不再与余枫搭话。

　　其实为吃而去想来是说不通的，关于紫桃花与夫人一说，都是流商异常时贯彻的执念，即便现下没了，也足以说明他的确在找她，还有她说不清的关于紫眸的梦，牵扯出许多细微的疑问，怕余枫寻根溯源、一定要将所惑之事讲个分明，她便随便地蒙混过去了。

　　当了三朝丞相、棋艺与流商不相上下的家伙，必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角色。

　　可余枫起身朝盖好的小院过去，再没问。

　　雅灯再想想他半夜离开之事，发觉这种彼此不坦诚的感觉已根深蒂固。

　　雅灯像要抓住亲人一样叫住了余枫。

　　“师兄，你还不找那件东西吗？我不会待太久了，现在帮你找吧？”

　　余枫回身爽朗一笑，“我已经找到了，时辰上找到了，那时候你八成都去魔界了吧。”

　　雅灯听罢，只得作罢。

　　心中充满不安。

　　其实也是孤单吧，对相熟不久的余枫很重视，如对两只、大师姐、师父、流商、鸟们、舒瑶同等深刻的重视。

　　雅灯也在此意识到：穷奇莫名一夜未归。

　　她问它在哪儿。

　　穷奇道：“花海中央呢。之前的巨大种子长出苗了，粉丫头带我参观呢。”

　　雅灯：“参观了一宿？”

　　“没啊，吃花、睡觉、她让我讲故事、给我种新的花......她可真把报恩放心上了，是个好丫头啊！”

　　雅灯觉得哪儿不对。

　　她告诉余枫，要去找舒瑶。

　　余枫：“好。等你回来，大概就盖完了。”

　　雅灯被饕餮带到舒瑶她们面前。

　　她没太靠近，穷奇已发现了她，竖起耳朵甩甩尾巴欢迎，继续与舒瑶说话。

　　舒瑶问：“可以吗？我一个小花鬼，真的可以吗？”

　　那声调带着从未有过的明媚。

　　穷奇：“本大爷说话算数！”

　　伸出舌头将她放到背上，顺口抢了她点法力。

　　舒瑶嘻嘻地笑，“少抢点啊，等会儿还要给你种花呢！”

　　穷奇停了口，“好吧好吧，看在花的份上，不吃了。”

　　它由地面飞了起来，卷起的风带起花瓣，又吃了一波花。

　　舒瑶的双臂搂住它的脖子，欢快地笑着，“大妖怪就是大妖怪！慢点慢点，快把我甩下去了！”

　　舒瑶的头由它的大头旁探出，贴着它的脸，“哇，你脸上的毛好舒服啊，像小动物的皮毛一样！”

　　穷奇却不高兴，“本大爷可不是小动物！”

　　舒瑶摸摸它的大脸，“不是，当然不是，你是独一无二的大妖怪！”

　　她完全没注意侧面隔了一段距离的雅灯她们，与穷奇冲上了云霄。

　　耳畔还有她的嬉笑之声。

　　饕餮嘀咕，“怎么像灯丫头和大鬼？”

　　雅灯摇晃它的大头，“真的？她们看起来像我和大鬼？”

　　饕餮立马改口，“没没没，人家没提大鬼，灯丫头你别难过。”

　　雅灯道：“这可糟了......”

　　饕餮已垂了耳朵。

　　雅灯道：“不会再难过了，与他的一切我都放弃了，包括那小院......我对他，就剩下感激而已。”

　　饕餮：“那你之前想起他还哭了。”

　　雅灯：“我现在不是没哭吗？你再跟我说说，她们哪儿像我和大鬼？”

　　饕餮仔细列举，“粉丫头笑的样子啊，像你；哄穷奇的样子啊，像大鬼哄你......”

　　雅灯问：“那穷奇有什么不同吗？”

　　饕餮：“没有啊，要是我吃了人家那么多花，也会带她玩好多圈！”

　　雅灯隔着袖子拽它的耳朵，“你还说，你带她玩过吗？”

　　饕餮：“人家没有机会嘛，人家以后带她玩就是了......她也会这么高兴吗？”

　　雅灯：“这个，我也想知道......”

　　八成是不会吧。

　　两只是不懂爱的，舒瑶可真是傻了，连只凶兽都敢动心！

　　雅灯正想着这事怎么办，穷奇带舒瑶由天上落了下来。

　　舒瑶由它的翅膀滑下来，来到它正前方，捧着它的大脸在它额头正中亲了一口。

　　饕餮惊吓地张大了嘴，“灯、灯丫头，她不是小孩吧？”

　　雅灯小时候会那样亲两只，有时亲脸颊、有时爬到它们的大头上亲头顶，虽然印下脸谱没表现出多少友善，也还是以此表达亲昵，两只对此的认知也只关乎小孩子，还没被长大的任何东西亲过。

　　舒瑶听到饕餮喊，回头见雅灯她们，彻底红了脸。

　　穷奇愣着，大脸转而挂上阴森的笑，“这么高兴啊？给奖励！”

　　伸舌朝她脸上舔。

　　舒瑶被那力道弄得后仰，可怜的法力又进了穷奇肚子。

　　雅灯：“对兽谈情的下场......”

　　舒瑶听到雅灯所言，站直，不羞涩不忸怩，“你看出来了？”

　　雅灯：“饕餮都看出来了！”

　　饕餮挺胸抬头、器宇轩昂，像在迎接褒奖。

　　雅灯问穷奇：“你对刚才有何感想？”

　　穷奇：“好吃。”

　　舒瑶：“......”

　　雅灯：“看吧，他们是没有此类感情的，它们最多知道高兴和看脸色。”

　　舒瑶严肃道：“那又如何？”

　　雅灯与她以目光对峙，先松懈下来，“随你吧。你想以此报恩还是什么我不拦着。”

　　她觉得该说的说了，能帮的便做到了，其他她无权干涉。

　　舒瑶：“多谢。”

　　雅灯沉默片刻，“我问你些别的事：你是如何分清你的兄弟姐妹的？我看着都差不多啊！”

　　舒瑶：“这容易，谁有几片瓣儿、谁的瓣儿如何排列、谁的味儿更香、谁是什么颜色......许多特点融合在一起才是一朵花，在我们看来清晰得很呢。”

　　雅灯：“那花海无数的花，你都分得出？”

　　舒瑶接：“只要我用心记，都认得。”

　　饕餮大惊，“那我们吃了哪朵不都被发现了？”

　　舒瑶：“对啊。我想想啊，你们之前吃过的......没有啦，一茬一茬换这么快，我才不记呢！”

　　雅灯想想，如果一群鸟族变回原形，百乐和千华应该没太大差别，却还认得彼此吧？似乎有些理解了。

　　雅灯对舒瑶之事不多言，乘穷奇飞回新院，留穷奇在此饱口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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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穷奇：“什么桃花运？那是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