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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第一百一十五章 ...

  •   台上变幻景色,流商骑马假装带雅灯绕城一周。

      行至新郎府上,又经历一系列说道颇多的传统礼节,再入洞房。

      流商出去敬酒,说话都比平日快上许多。

      川弓道出犀利之言:“新郎官这是急着入洞房呢?”

      流商心思被戳透,哈哈笑道:“那你们就不要揪着我不放了啊!”

      川弓见他不反驳,又来一句,“就是想见新娘子了吧?”

      台上人都知道这句指的戏外。

      流商:“那不是各位不让我见吗?”

      川弓他们大笑,克英道:“好了好了,放过他吧。客套话都不说了,再问该急了。”

      流商才被放走。

      洞房中,新娘子端正地坐在同样通红的床上,新郎拿来喜秤,真起了些紧张、兴奋感,以为真在和雅灯成亲。同时也想知道,盖头下的雅灯是否害羞着。

      流商在丫鬟催促的目光中挑了雅灯的盖头,“啊”地喊出声,“哪来的妖孽?”

      雅灯传音:“你挡到我了。”

      台下人此时还没看见雅灯的样子。

      流商捂着心脏侧开身子,给台下让出足够的视野。

      只见本该端庄、美艳的新娘子是个大花脸——熊猫一般的黑眼睛,比李子还大片的红脸蛋,可怕的血盆大口。

      台下响起震耳的笑声。

      雅灯的笑声不比他们小,“好了,不闹了,我变回来。”

      她将面上多余颜色去掉,略施的粉黛衬得她有些娇媚,笑闹之后又入了戏,那美目流转出的情谊,让流商更把此刻当作现实。

      他的心脏咚咚地跳,一时忘记接着演下去。

      他在她的提醒中回神,坐到她身畔,挥袖垂下两边床帘。

      那之后,床帘迟迟没再拉开。

      流商被雅灯的美吸走了魂儿,印象中她从未着过红色,更不会画上与红衣如此相称的新娘妆。

      他总以为她那清爽淡雅的样子不大适合红色,没想世间说“女子为新娘时最美”是真的。

      他如欣赏一件宝物般欣赏她,自然地帮她顺了顺耳边的碎发,目光如水地看着她,良久不肯移开。

      雅灯真被盯得不好意思了,伸手拉下他的衣袖,“不演了啊?”

      她在这身衣裳里收起了平日的豪爽,扯他衣袖的动作细微又内敛,有羞涩隐匿在红妆之下。

      流商脱口而出,“我还没看够呢。”

      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雅灯的衣袖比平日短上许多,下意识地要用法术变出来一段,却被反应过来的流商散了去。

      流商笑意浓重地看她,轻握的手渐渐握紧,“等我看够再松开。”

      雅灯低声中带了更浓的羞涩,“要是你晚上才看够,观者要进来打人了。”

      流商道:“就一会儿,别急。”

      他手中力量鼓励着她,也用含情的目光牵动着她,让她小心翼翼地、使了些微小的力气回握。

      流商满意了,“我说过会帮你忘却他吧?”

      雅灯直直地看着他,回握的手没有半点排斥的意思,只在心里说:我已经忘了啊。

      她说:“好啊。”

      说得极其认真。

      他也认真地点头回应。

      在一身红衣的帮衬下,他终于感受到了她全部的信任。

      她想自己向来直白,也愿意用坦诚的交谈获取同样的信任,否则就会在秘密的逐渐衍生中徒增不安。

      她沉寂片刻,缓缓开口,“我与你说件事。”

      流商认真听着,“你说吧。”

      雅灯将梦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他,也说雷咒和身体不似从前,有了不少怪异的变化,不知是福是祸。

      流商道:“猜也无用啊,即便你拒绝我,也不代表我就不会为此伤心难过。如果将来注定未知,让我与你一同抵挡吧,努力过总比不知情满足得多。我很高兴你将心中所想告诉我,日后也如此,好吗?”

      雅灯道:“我若有一天真的与你分别,你也一定要过得好。要么我会后悔将担心之事告诉你的。”

      流商道:“好啊,你若真的离开,我第二日就娶了别人。”

      雅灯:“你也不要这么快就另觅佳人吧?”

      流商大笑着抓了她的两只手,包裹在自己的大掌之间,让四只手成了层层包裹的花骨朵,“我会努力不与你分别。”

      雅灯:“好,我也会的。”

      流商道:“我忽然想起来点事——你是不是早把凌抒忘了?是因为梦境犹豫不决吧?”

      雅灯眼珠转两转,默认。

      台下早等得不耐烦了,有人喊:“真洞房去了?”

      一阵笑声。

      雅灯脸上的新一层红色又藏在红妆之下。

      床两边帘子终于打开。

      流商略带笑意地瞧她一眼,“我们多商量了些事,还请各位见谅。”

      有人起哄,“是讨论什么时候成亲吗?”

      流商:“看各位对我们说媒的兴头,我们可不好辜负啊。”

      有人喊:“太子殿下可对着所有族民对仙女姑娘表达心意了,别以为我们忘了!”

      流商一听快圆不回去了,问:“各位还打算继续瞧故事吗?”

      “我们想看二位大婚!”

      川弓在旁,“你们这副样子,新人都被吓跑了!”

      “就是就是,看仙女姑娘都不敢抬头了!”

      流商侧头看看雅灯,“来继续吧。”

      见她悄悄吸着还没散净的辣椒味,陶醉着呢。

      流商笑笑传音:“就知道吃!开始啦!”

      “哦哦,到哪儿了?”

      “大婚结束了。”

      “哦,那该收拾细软随你上任去了。”

      台下变作府中,丫鬟、小厮忙忙碌碌地往马车上搬东西,有他们爹娘叮嘱他们一些琐事,就出发了。

      雅灯到他上任之地时,开始害喜。

      而流商,有位高的大人看他不凡,愿将自家小女嫁与他做妾氏。

      若是入府,谁主女主事宜,可不好说。

      流商自是反对,直着性子不会说些软话,得罪了那位大人,那人便到他家中妻儿身上施压。

      流商长了脑子,写信托人往临城送信,求当年的贵人帮忙,那大人的二女儿骑着快马就赶来了,带上足够的嫁妆先到那官儿的府上拜访,气势逼人地说:“他回老家娶妻之事我稍后收拾,大人若要此时将女儿嫁他,日后我入府让她受了苦,可别怪我不给大人面子。”

      那大人惹不起她爹,只好收了下嫁女儿的打算,不敢再刁难流商一家。

      雅灯怀着身孕,以前有于闺阁中的烦闷,如今打发一位又来一位,心中郁结,身体已不如前。

      流商于她生产时赶回家中,听稳婆说她气血不畅,想起那二小姐之事未解释,便在外喊:“我之前在府中当职喊她姐姐,她是女中豪杰,性子如男儿,待我如亲人,早有心上人,并未对我有丁点男女之情,夫人莫要介怀啊!夫人,你我共度如此多劫难才有今日,莫要放弃为夫啊!”

      雅灯听得断断续续,也没力气回应他。

      流商便在外面一遍遍地喊,将他们那寒来暑往的辛酸相识不停地念,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等着。

      雅灯终究是被念乐了,挤出力气喊:“此番没端书在那看着,已经不错了!”

      雅灯的声音混在人声嘈杂的屋中,流商在外也听不清,只听一孩子啼哭,里面又热热闹闹地忙活一阵,稳婆乐呵呵地将孩子抱出来报平安了。

      “母子平安,恭喜大人了!”

      流商还在抹眼泪,接过孩子还不会抱。

      稳婆便教,不忘打趣一句,“夫人,大人抱孩子可比抱书怜惜多了!”

      雅灯在屋中笑出声,又喊一遍刚才的话,“他在屋外没进了书里,很不错了!”

      流商哭笑不得地进来看她,握着她的手看她睡去,满目疼惜。

      而后的几十年,流商得皇帝器重,青云直上。

      物是人非时,当年的穷酸小子仍然不曾纳妾,与那官家小姐琴瑟和鸣。

      可天有不测风云,新帝不比先帝,只爱玩乐不喜朝事、不信逆耳忠言,受奸臣蛊惑,将他们一家当作叛国通敌的佞臣关入大牢,与之交好的朝臣也都受牵连入狱,清正之臣寒透了心,只等行刑之日死个痛快。

      流商在狱中吟诗,想多年前自己无忧的日子,想那花样年纪的官家小姐,以为许了她一世幸福,却终害了她一生。

      行刑当日,他们上了囚车往刑场去。

      雅灯自入大牢再没见到想念之人一面,又对这朝廷心有不甘,于囚车上唱起当年那首表露心意的诗。

      乐声又起,合着诗将官家小姐那时的小女儿情怀娓娓道来。

      “雄雉于飞,泄泄其羽......”

      前诗停时,后诗又起,“彼泽之陂,有蒲有荷......”

      这次流商也在唱,他多年研习音律未谱出的曲,却在此刻得了连贯的乐章,道出了多年前的相思与多年来比翼连枝的恩爱。

      两鬓微霜的雅灯在囚车中哭成泪人,又听孩儿们于其他囚车中应和起来。

      两首歌逐渐融为一首,一诗一段,曲子是新的,充满不屈的力量又包含了悲怆,回荡于皇城上方,久久不绝。

      待他们人头落地,似乎还有人在脑中吟唱。

      那官家小姐与穷酸小子的鸳鸯佳话,已成为百姓口口相传的故事,得了个不圆满的结局。

      乐声渐渐停下,台下哭成一片,不满之声也如故事中那般,于广场之上不绝于耳。

      台下人哭喊:“为何又让我们看这悲伤气绝的故事?”

      “我也想看欢喜的啊!”

      “今夜又要一宿忧伤梦了!”

      “我干脆不睡了!”

      流商听他们怨声不断,传音告诉雅灯继续。

      “他们这世过后还有鬼神故事,各位稍等片刻。”

      周遭听闻,静下,等台上后续。

      周遭忽而如夜色漆黑,星星点点的烛火于方台上,有人看清烛灯之形,笑出了声。

      “又是辣椒啊?”

      族民向烛灯看去,见那红色烛光如过年的红灯笼,有的一支,有的一串,好笑得很。

      场景已是地府,有判官站立走道两旁,一个个书生白面,丝毫没有故事中凶煞,面色也很温和。

      他们催促着鬼魂往奈何桥上走。

      桥上端碗的并非一老婆婆,而是一身着艳色长裙的年轻女子,侧头向左埋怨着大喊:“鬼王你敢不敢再招个孟婆来?就我一个都忙不过来了!”

      台下笑出声。

      流商与雅灯牵手如一般魂魄飘来,被判官引领入了另一边通道,那里是金色的烛光。

      鬼王现身,也是翩翩公子、温润有礼。

      “两位该入神仙道了。过了这座桥,自会飞向天界。只是到了那里情缘如何,还要两位自行把握。”

      雅灯看这走向暗觉好笑,传音问流商:“你这是从我身上挖来的故事吗?”

      流商笑言,“你不觉得我在试探你,已经对我很好了。”

      雅灯哼一声,觉得他加了些力道握自己的手。

      流商道:“别怕,我还是那看面人摊的小伙子,你也还是那借我书看的官家小姐。更重要的是,你的腿脚还是好的,可没必要再觉得我会被人抢去了。”

      雅灯笑道:“你这是笑话我吗?”

      流商一笑,“我是在说:昨日我们一起度过,明日也会互伴身侧。我们都要努力不放弃对方,可以吗?”

      雅灯一听,流商又在趁机给她吃定心丸。

      “好啊,我信你。”

      他们两位紧握着手,朝前路走去。

      台上景色化为乌有,他们的穿着恢复成真实样子。

      流商道:“今日的故事就到这儿了,各位可不能说还不够圆满,把斗法大会中蓄下的法力转入华裳大会啊!”

      台下哄笑。

      “殿下自愿如此演的,之后还如此没有底气?”

      流商再补一句,“诸位都得了辣椒的好儿,可不准变卦!”

      克英他们将剩下的辣椒搬过来,原本想好为结尾添点喜庆,可不敢怠慢。

      流商对雅灯道:“下去吧。”

      见雅灯笑意盈盈地伸出手,扒下衣袖递了过去。

      流商楞了片刻,与她掌心相握,再没有衣袖的阻隔。

      雅灯终于愿意将真意交付,流商终于得来了平等的感情。

      万民欢呼之时,守牢兄弟们发来传音,语速急迫,“不好了殿下,石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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