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懒癌的治疗方式》小树要长高

5、清塘拣漏

　　两人刚出院门，便见沈泠的玩伴大壮挎着竹篮飞奔。

　　“大壮，你去哪？！”

　　“田老爷家的藕塘清塘啦，你们赶紧去，现在人还不多！”大壮吼完，扭头继续跑，生怕晚一步藕被抢光了。

　　仿佛回应他似的，这时村道上又有不少村民朝村外跑。

　　田老爷是镇上有名的富绅，桃花湾绝大部分佃户租的都是他家的田，其中佃户便有沈家。

　　所谓的清塘是田老爷给佃户们的福利，每年腊月挖完最后一波藕，便允许佃户下塘捡漏，莲藕美味又顶饿价钱也贵，每年清塘这一日佃户们比过年还要高兴。

　　沈泠急的直蹦：“二姐，爹娘不在咋办，等他们回来藕早被挖光了！”

　　沈澜摊手：“那么办，咱们又不能下塘，一年不挖也没事。”

　　藕塘中的淤泥尽管不是太深，但寒冬腊月身强力壮的男子呆久了身体都撑不住，何况几岁的孩子。

　　沈泠听不进去转身往院子里跑，“我跟阿姐和哥说。”

　　听闻今日藕塘清塘，沈沐沈海神情同样激动又懊丧，那么机会爹娘偏偏不在家。

　　沈海抿抿唇眸光坚定，“我不怕冷，走！”
　　话音方落，人如旋风般跑出两米外。

　　沈泠紧随他：“哥，等等我……”

　　沈澜气的跳脚，臭小子太任性，万一冻病了有他们受的。

　　说话间沈沐已从屋里找了个竹篮出来：“咱们快去吧。”

　　沈澜见她竟还拿了篮子，急道：“你还真让哥下塘？！”

　　“他的倔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爹明天买粮就好了……”

　　“他也不晓得今日清塘。”

　　……

　　路上她们又碰上一些挎篮端盆的村民脚步匆匆往庄外走。

　　田老爷家的藕田在桃花湾有三片，其间相隔不远，每处面积约两亩，皆沿河岸分布。

　　附近几个村子中都有田老爷的佃农，她们紧赶慢赶到了目的地便看见藕塘里外人头攒动吵吵嚷嚷好不热闹。

　　塘里面的男人赤脚挽袖，手脚并用寻藕；岸边的妇孺神情专注盯着亲人，时而欢呼，时而遗憾叹息……还有不少瞧热闹的。

　　从乌泱泱人群中找人很是不易。

　　“泠娃，大海～”

　　“这么多人，他们在哪啊……”沈澜拉着沈沐的手，边喊边环顾左右寻人。

　　忽然有人从后面拍了拍她肩膀，沈澜扭头见是同沈海年岁相仿的男童。

　　男童指指最远的一片藕田道：“方才我看见他俩往那边去了。”

　　沈澜忙向他道谢，男童是昨晚他们八卦主角刘麻子的儿子刘塘。

　　刘塘听见沈澜言谢，愣了愣，澜丫什么时候变乖巧了，待其反应过来沈澜已拽着沈沐钻出人群看不见了。

　　离开刚刚那片藕塘，沈沐转身望了望，才同沈澜咬耳朵：“刘塘眼睛生得和他娘一样，可鼻子不太像……”

　　沈澜连忙掐她手心阻止：“忘了爹咋说的，你真想让咱没房子住？”

　　小姑娘脑回路令人头疼，看了小正太的脸不应该觉得可爱吗？

　　沈沐嘟囔：“我又不和别人说。”

　　沈澜揪着不放：“万一哪天秃噜嘴呢？”

　　沈沐被迫投降：“好啦，好啦我保证以后不说了，”忽然她眼睛一亮，“泠娃在那儿！”

　　沈澜顺着她手指方向望去，果然看见沈泠挥着胳膊在同已经下塘的沈海喊话。

　　“大姐，二姐！看，哥挖的！”沈泠见俩姐姐找来，双手合抱两个手臂粗尚粘着塘泥的莲藕，喜滋滋说道。

　　沈澜只扫了眼藕目光便投在沈海身上，塘中虽然也有十几岁的少年，可身形单薄的沈海格外显眼。

　　裤腿袄袖撸的老高，露出的细胳膊细腿上糊满乌漆漆的淤泥，身体在一尺深的塘泥行走的格外艰难，

　　沈澜看的心猛一揪鼻头发酸，禁不住脱口而出喊：“哥～，上来，别挖了！”

　　沈沐也心疼的大声道：“大海，听澜丫的快上来！”

　　现场人声吵杂，沈海根本听不清两人说什么，只当他们和其他人一样给他加油，冲三人所在位置笑笑继续用脚趟泥找藕。

　　沈泠见俩姐姐都不让哥挖藕，怕她们责怪自己，嚅嚅的解释：“哥说他不冷，我摸他的手了，热乎的。”

　　沈澜目光凝在沈海身上少倾忽然道：“阿姐，你们在这呆着，我回家给哥煮姜茶。”

　　沈沐点点头，“你快去。”

　　沈澜转身离开时忍不住又朝塘中望了望才心情复杂地离开。

　　回想未满十岁的沈海冷泥中认真挖藕的情形，她突然讨厌自己来。

　　上辈子临死前明明许诺一定要戒懒好好生活，可她并没有。

　　这几日虽然家务活做了，不赖床了，一日三餐按点进食，但这些算是在非可抗因素下完成的，精神上仍然空心。

　　别的穿越者大都通过种种方法绞尽脑汁改变现状，她却只有吐槽跟感慨，实质内容一点没有。

　　实质内容？她露出自嘲的笑容。

　　造水泥做肥皂的化学方程式高考时都写不全何况时隔多年的现在；大学毕业前没进过厨房毕业后靠外卖为食的人哪会特意去记菜方……

　　一路上沈澜将上辈子的技能大略回忆一遍，她悲哀地得出个真理：书到用时方恨少，咸鱼遇到机遇也枉然。

　　唯一安慰的是她年岁小有时间可以重来，本来满心丧气的沈澜想明白这一点顿时明朗起来。

　　沈氏夫妇镇上赶集市还未归，沈澜切姜烧水煮汤，一盏茶的功夫便烧开了。

　　沈澜稍作犹豫，决定把姜汤送过去，顺便再带件厚衣。

　　刚走到西屋门前，她顿住脚步拐向沈氏夫妇的东屋，翻箱倒柜一番终于在箱笼最下面找了件八成新的黑棉袄，应该是沈三锁过年穿的。

　　她展开在身上比了比尺寸，暗忖能否完全遮住沈海的双腿。

　　从藕塘与家之间来回大约半个时辰，等她再次来到塘边时，人已少了许多。

　　沈海也上了岸，瞧情形刚回的，沈沐与沈泠正帮他刮胳膊和腿上的淤泥。

　　“哥，冷不冷？”沈澜连忙将怀中用棉袄包着的陶壶拿出来，掀开壶盖递给沈海，“赶紧喝姜汤，脸冻青了。”

　　沈海接过陶壶浑不在意笑笑，“就这会稍微冷点，在塘里我都出汗了。”

　　沈澜一听他出了汗，急忙抖开带来的棉袄给他披上，免得着凉。

　　沈海见是沈三锁珍惜的棉袄连忙避开：“你咋把爹的新袄带过来了。”

　　沈澜瞪他掂脚把袄捂在他身上，“你冻病了药钱能做几件袄子，爹若骂人我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