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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   “你种的树,都被焰筠烧了,变成了这些。”地丁站在山脚,指着山上的树说道。

      他们担心焰筠在山上设下埋伏,等着瓮中捉鳖,便决定藏在山脚的树上,先观察一会情况。

      “这大太阳,焰筠应该不会出门。”纵使躲在树叶下,地丁还是热得不行,额头上的汗成滴成滴落下。杜商倒是毫无反应,仿佛在一点也不热。

      “他们会不会把我爹娘抓起来了?以此威胁我们?”地丁忽然紧张起来。

      杜商摇头,他同祁二夫人虽还没正式见过面,但从她免掉江宁一半特赦令看来,她比刘平心狠手辣,那是刘平会玩的招,她不会。

      “她不会亲手杀死猎物,猎物死得太快、太轻松,没有乐趣。她喜欢看猎物互相争斗,苦苦挣扎,最后在绝望痛苦中死去。那才有意思,有美感。”杜商平静地解释,双眼只盯着路面。

      “就像扬非一样,对吧?”地丁想到了爹给她说的故事,身子不寒而栗。在这烈日下,她忽然觉得冷。

      杜商不答,地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山上下来一个人。

      娘!

      几日未见,赤火已经苍老得不行,虽仍带着假面,但掩不住身形外貌的衰老,如同百岁老人,形容枯槁。她杵着拐杖,颤颤巍巍从山上下来,短短的山路,她走走停停,足足走了一个时辰。

      她走到山脚,喘得不行,本就丰腴的身子越发肥胖,她手中的拐杖仿佛随时会被她压断。

      赤火走不动了,找了棵大树,坐在树下石头上乘凉。

      她坐的着株树恰好是地丁他们藏身的树,杜商拉着地丁往里躲了躲,以免被赤火发现。

      地丁躲在树上,望着树下白发苍苍的娘,想到娘假面下的容貌本是清丽可人,可却因为她,一瞬间老去,剩下几日可活。地丁心中悲痛万分,强忍住不掉下泪来。

      杜商轻轻递给她一个青枣,没有说话。

      地丁接过青枣,想到杜商一定有办法救娘,心中稍稍平静了些。

      赤火在树下歇了一会,撑着拐杖使了半天劲,都站不起来。

      此时,一辆马车拐进小路。地丁立刻认出了那是爹的车。

      赤火显然也认出了那是丈夫的马车,邹巴巴的手猛然使劲,从石头上站了起来。

      “吁~”地青看到了树下的妻子,立刻停下马车。

      赤火望着丈夫,立马泪如雨下。三日未见,如同隔了千年。

      她杵着拐杖,踉踉跄跄朝丈夫奔去。

      “青哥,怎么忽然停了?”

      马车内传来一个年轻的女声,止住了赤火的脚步。

      她忘了,丈夫另娶了。今日,他带着新娘三日回门。可是回门为什么要来这里,这是她的家!她不允许他带别的女人回来!

      赤火想像以前一样,双手叉腰,杏眼横瞪,将两人破口大骂,骂得他们连自己祖宗十八代都不记得。可现如今,她连说话都费劲,哪有力气骂人。

      她心中骂了千百字,嘴巴只是嘴皮颤了颤,一个音也发不出来,气得脸颊发红,双手发青。

      地青站在马车上,一动不动,望着赤火,嘴唇张开半晌一个字也没说出来,最后又合上。

      “青哥,怎么了?”一个年轻女子掀开车帘,从马车出来。她样貌平平,但是年轻干净。

      燕舞不再是舞姬,头上的花簪子都收了起来,简单将头发绾成一个髻,干净利落,一身青衣,衬得她更加朴素纯良。

      地丁在树上又惊又气,她没想到爹爹会真的同燕舞成亲,还将她带了回来,她以为一切只是做给焰筠看的一场戏。

      燕舞顺着地青的目光看到了赤火,乖巧地叫了声姐姐。

      这句姐姐,把赤火的心搅成了肉泥,她胸口涌出血来。

      忽然间,山路上冲出几个村民,拿着砍刀朝他们冲来。

      “抓住他们,威胁地丁出来,我们就有血发了!”

      地青见状,立马拉住赤火,一把把她拽上马车,驾车前行。

      村民们见他们要跑,一把飞刀掷向马肚,疼得马驻脚扬踢,带翻马车。

      地青转身抱住燕舞,朝一边滚去。赤火从马车上飞了出来,地丁从树上跃下,垫在赤火身下,赤火这才没摔伤。

      与此同时,杜商已将村民全部打晕,一一拖到树下。

      “地青,你没事吧?”赤火迅速爬起身,着急地望向丈夫,担心他受伤,却见他将燕舞紧紧抱在怀里护住,不让她受伤。

      地青胳膊上的擦伤刺痛了她的眼,仿佛在嘲笑她过去的十八年错付了人。

      “青哥,你受伤了。”燕舞一脸温柔,关切之意全写在脸上。

      地丁摸出怀里杜商给的药膏,给父亲胳膊上药。

      地青尴尬地向赤火解释,“燕舞有了地家骨肉,所以我,对不起,火火。”

      赤火没有回应,起身捡起拐杖,颤颤巍巍走上山去。

      “娘。”地丁叫了声娘,可她没有回头。

      地丁知道娘不会和他们一起躲藏,有焰筠在,别人也伤不了娘,便把爹和燕舞先带回山洞。

      山洞里,陀螺睡着了,陀母抱着女儿发呆,林婆婆在一边翻看《道德真经》,见地丁他们回来,便将书收到怀里。

      地丁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评价爹的做法,将爹和燕舞安置在陀螺母女后便出来了,她呆在里面难受,只要一看到燕舞就会想到娘转身上山时落寞的背影。

      杜商和林婆婆也跟着出来。

      “婆婆,求求您救救我娘。”地丁给林婆婆跪下,她以为焰筠会依诺解开娘身上的死灵,可看娘刚才那苍老的模样,身上的死灵根本没解开。

      “婆婆,求求您。”难道婆婆真的要自己拜她为师,按照她教的誓言去做才肯救娘?地丁陷入两难。

      林婆婆和杜商对望一眼,杜商将她从地上扶起来,道:“放心,婆婆会救赤伯母的,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等等。”

      “可是娘只剩下不到六天时间可活了。”

      “相应我,我能解决。”杜商坚定地望向地丁,他在赌,他在和素未谋面的祁二夫人对赌。他压上了江宁所有百姓的未来,赌赤火在焰筠心中的地位。而此刻,还不到千钧一发的时候。

      他和焰筠都在赌,看是江宁百姓先奔溃还是赤火先死亡。还剩六天,看谁先承受不住,弃械投降。

      “婆婆,江宁特赦令与您有关吧?您是改灵坊的人?”杜商问林羽。

      林羽知道杜商身上有恶灵后,对他多了防范,但此刻想要赢焰筠,救江宁,还得倚靠他,便点了点头。

      “血刃坊一手遮天,谬灵百姓生活水深火热,苦不堪言。师祖想改变这一切,创造了改灵坊。焰筠她们近几年才知道改灵坊的存在,殊不知,改灵坊已创立了近百年。”

      “我不知道江宁为何会有特赦令。我只是收到师傅的命令,镇守江宁,开破庐,传真经。这一守,便是六十七年。江宁血刃坊的事不归我管,我从不插手过问,不知道为何丁儿会在哪儿买到死灵。”

      杜商察觉婆婆话中有所隐瞒,也不深究,问道:“婆婆可有多余的血发?”

      “老婆子那确实有一批没有编号的血发,大约百来根,是老婆子存了一辈子,打算用来改灵的。”

      “要救江宁,得劳烦婆婆破费了。”杜商恭敬地向林婆婆作了个揖。

      林羽知道这小子用意,长吁口气,点了点头。

      林羽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折叠好的丝帕,将丝帕轻轻展开,露出一小撮血发。

      她将血发全交给了杜商,杜商取下三根递给了地丁,“留着给婆婆改生灵,救赤伯母。”

      杜商换回他的宽袍大帽,戴了个树叶面具,游窜在街头巷尾。

      张大妈在院里整理细软,准备拿去高利贷坊抵押时,一个带着树叶面具的男子从她家树上下来,卖给她一根血发,只要十年灵力一根。大妈望着手里的血发还没回过神,男子便回到树上,消失不见。

      不出一日,树叶侠的事便在江宁传开,大家知道这人很可能就是祁二夫人要抓的杜商,可是他们抓不住他,他像一个野猴子一样窜天入地,比泥鳅还滑。

      最重要的是,这个树叶侠说他每天会来卖十根血发,十年灵力一根。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都欢喜了,十年灵力一根,比血刃坊涨价前还便宜。虽然树叶侠买的血发没有编号,但管它有没有编号,只要是能生孩子就行。

      众人将希望全寄托在这个树叶侠身上,只不过这个树叶侠神出鬼没,遇上全凭机缘。

      他可能忽然出现在你路过的树下,卖了根血发后又回到树上,消失不见。

      但即便机会渺茫,村民们宁愿揣着灵石,不断在江宁的每一棵树下来回走,都不愿意去高利贷坊借灵石,相互之间也不撕打抢劫了。

      一天十根,再怎么算,等个一年两年,也该轮到自己了吧。

      他们满怀希望地守在树下,憧憬着树叶侠忽然从树而降。

      而地丁他们住的山洞被林羽施法,形成结界护住,不止焰筠找不到他们,即使村民们站在山洞旁的树下,也发现不了他们。

      地丁望着山洞外树下的村民,他们熙熙攘攘地挤在树下,没有了今早的狂躁与不安。

      “杜商,你说焰筠会怎么还击?”地丁问。

      杜商摇头,他不知道焰筠会如何还击,但他知道这个女人一定不会坐以待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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