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一种试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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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牧橙并未现身与众人相见，还是像上次一样戴着面具坐在屏风后面。
互道一番场面话后，师牧橙提到了小南将军，“小南将军今天好像没来？”，她在确认容颜恢复的一刻便即原谅了小南将军的碎嘴子。
众人被问的一愣，南将军反应过来，对着屏风一揖，说道，“南某已将犬子用家法狠狠教训了，小侯爷若还未消气……”
“南将军误会了”，师牧橙打断南将军，“这些日子我想了想，小南将军说的并没有错，倒是我狭隘了，还望南将军莫要错怪小南将军。”
南将军也是个会说场面话的，“还得是小侯爷，大人有大量。”
师牧橙，“倒也不必这样说，我跳脚发疯的时候绝对没有任何度量可言，不过大抵上我还是一个讲道理的人。”
南将军，……
南将军不知怎么接好，又觉得不接也不好，额头不由便出了汗，“……”
随后，师牧橙问起刺客的事，南将军说，两个刺客活口招认，他们是白尨霜狼寺派来的刺客，目标是刺杀小侯爷，以瓦解雪颖城军民意志，配合尨军攻城。
师牧橙想，明面上予以礼遇收买人心，背地里搞刺杀摧毁信仰，的确很像是敌军能干出来的事，可是往往最像嫌犯的人大概率不是真凶，师牧橙觉得应当谨慎，战乱年代内奸的威胁尤甚于外敌。
师牧橙问，“是否搜到能证明刺客身份的证据？有没有可能，刺客恰好说了你们想听的？”
知府张勋道，“物证倒是没有，不过审讯时是将二人分别关押，二人口供一致，有一定可信度。”
师牧橙道，“不能排除是事先准备好的供词。”
张勋并不否认，“小侯爷说的是”，停了停，斟酌一番用词，接着道，“下官等人听说小侯爷声带伤愈，可以开口说话了，怀着欣慰之心前来探望，顺便将刺客一事的最新进展承报给小侯爷。”
意思刺客案尚未有定论，众人今天主要是探望小侯爷来的。
师牧橙道，“我今天可以坐在这里同诸位说话，都是承韦神医师徒再造之恩，刺客之事我会追查到底”，随后问，“白尨霜狼寺是个什么组织？”
李将军回道，“霜狼寺大致类似于月夏扶光司，掌守卫值宿、侦查逮捕以及诏狱。”
师牧橙，“喔——”
刺客到底是不是霜狼寺所派尚无定论，师牧橙尾音拖长，是不打算再问了，她现在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就是一张白纸，若是认真追问起来，能问出一部百科全书。
这边正想点到为止，那边张勋等人开始点题，“雪颖城现下孤悬无援，军民苦苦支撑看不到希望，唯有小侯爷日渐康复的消息，能令人忘记忧愁，……”
师牧橙鸡皮疙瘩落一地，“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昱不才，期相共勉。”
南朝宗趁机站出来说要奉还兵权，少师氏镇守北境两百余年，是月夏五大军事勋贵家族之一，即使到了近代人丁单薄，威望依旧不减，三个多月前小侯爷一枪封神，三军仰望，
“雪颖侯府一直都是北境军机重地，南某做为朝廷派驻在雪颖城的兵部分司主事，只是临时官职，小侯爷身体康复，南某理当交出兵权。”
师牧橙知道，就人性来说，一旦尝过权力的滋味很难主动放弃，南朝宗要么是抱着试探的心理在跟她客气，要么就是对雪颖城前途绝望无力回天，如果是前者，她当然要客气地推辞，如果是后者，她就更要客气地回绝，兵权只会影响她跑路的速度。
毫无实质意义地客气了一番，师牧橙便离开了炎武堂。
其实师牧橙内心已经做出了判断，张勋并不是单纯拍马奉承，南朝宗要交出兵权很可能也不是单纯出于客气，可能是确实看不到希望了吧，朝廷也太不靠谱了，三个多月了没有援军就算了，连粮食也没有一粒。
无所畏，只要她跑的足够快，雪颖城就不可能在她还是雪颖侯的时候被攻破。
乳母一直不理解为什么不给明世莹请大夫，师牧橙甫一回到四合院，乳母便迎上前道，“小婵刚才跟我说明姑娘又、又不好了，照这么下去，怕是没有几天日子了，老身恳请给明姑娘请大夫看看，尽人事听天命，也好问心无愧。”
谢知对乳母道，“不请大夫是因为请大夫并非解决之道。”
乳母也知道侯府绝不是因为在意开销才不请大夫，但仍觉疑惑，不过谢知都这么说了，更加小主子也无异议，她也不好再坚持，“那也应该想点法子才是……”
师牧橙道，“我想到一个方子，不防一试。”
众人都看向她。
师牧橙两手背在身后，抬了抬下巴，说出两个字，“冲喜。”
此时雪颖城下，尨军一支数千人的队伍正在鼓噪进攻，在后方弓箭手、抛石器掩护下，驾起云梯，利用钩车、攻城木等攻城。
守城夏军毫无惧色，箭楼上弓弩齐射，同时抛石器向敌军抛掷巨石和火球，一桶一桶的火油浇向顺着云梯爬上来的尨军士兵，纵火点燃后用特制的玄杆将烧着云梯推翻。
双方激战一个多时辰，互有伤亡，尨军士卒疲敝，遂停止进攻，收兵回营，尨军负责此战的指挥官大将合里木回到营帐后，脱下头盔，与几位下属大口吃肉，并浅饮了几杯。
合里木之所以如此轻松，是因为尨军分了几个班次轮流攻城，他率领的这班人马退下了，另有一支队伍已经开到了城下，下一次上阵是在一天后，所以毫无压力。
普通百姓或以为打仗就是敌我双方不停地互相砍杀非常刺激和动人心魄，事实却是前线将士一半以上的时间都处在漫长且无聊的等待状态，尤其在没有压力的情况下，等待就变的更加无聊。
尨人在雪颖城本就布置了暗桩，这几个月又收买了一些眼线，合里木这个级别的大将每天人手一份关于雪颖城的最新情报。
在所有情报中，雪颖城的灵魂人物雪颖侯占据了压倒性的篇幅，这就决定了尨军将士在打发无聊的时候话题大半都围绕雪颖侯展开，最近半个月将士们谈论最多的就是雪颖侯遇刺的事。
合里木曾探过主帅的口风，得到的回答是，并无确切消息是尨人所为，至少在雪颖前线的东路军并不知情，未曾参与决策。
在收到“被抓的两名刺客活口供出背后金主是霜狼寺”的情报后，合里木同幕僚和下属又有了新的谈资——
“如果真是白尨霜狼寺所为，月夏的扶光司一定会报复，按照他们的对等原则，或将刺杀我方主帅。”
“凌威河之变后月夏的望舒台和扶光司还有能打的吗？而且据说他们那位大宗师月上每天都在忙着炼丹。”
“不要忘了，在月上之外，月夏还有一位更厉害的人物。”
“那位早就不在人世了，只是月夏人不肯承认，编了个神话故事自圆其说罢了。”
合里木最初只是静听，待众人各自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后，才说道，“或者这场刺杀是月夏自己人所为，嫁祸于尨人以制造仇恨。”
雪颖侯身负重伤火烧侯府率两千亲兵出城与尨军决战，尨军予以礼遇，一度在雪颖城军民中赢得好感，而“霜狼寺刺杀雪颖侯”的消息一旦传出，夏人肯定以为尨人两面三刀不可信任，从而誓死抵抗。
“确实，若是刺杀成功就不说了，关键是刺杀失败了，然后又言之凿凿说是尨人所为，很难洗脱自编自演的嫌疑。”一位下属附和道。
另一位下属则持不同看法，“但是那位神医被斩首令尚未完全康复的雪颖侯受到很大的刺激，可见发动这场刺杀的人，对雪颖侯怀有绝对的恶意。”
“虽然尚有疑点，不过”，合里木说道，“可能是月夏的义军所为吧，本身数月前雪颖侯府那场大火就起的非常蹊跷。”
起义军既以推翻月尚皇庭为目标，对忠于月尚皇庭的雪颖侯下手也就顺理成章，而且他们也不希望在根基尚不稳固之时与尨军对敌，目前依然需要雪颖城这道屏障，因此要制造雪颖城和尨军的仇恨。
有人道，“如果是这样那就说的通了。”
也有人推测，“或者这次刺杀只是一种试探？”
总之，众说纷云。
合里木随后将话题转移到月夏的义军上，歪嘴一笑，说道，“义军仅用三年时间便打的月夏京师三陷君主五迁也真是了不起”，颇有幸灾乐祸之意。
十一年前凌威河之变斩断了月夏国运，如今月夏西境有宿敌大语在消耗月夏国本精锐，境内起义军又如此勇猛彪悍，可以说分崩离析已成定局。
合里木抬起下巴，鹰隼般的双目志在必得地缩拢成两条缝，区区雪颖侯只手焉能挽山河，尨军只所以至今没有发动总攻，并不是没有能力拔下这座城池，而是在等待更好的入场时机。
接下来的几天，合里木与下属们的坐谈，内容大部分都是关于雪颖侯为神医弟子冲喜的事，由于白尨并没有这种风俗，所以在合里木等人看来雪颖侯的这一做法无疑是病急乱投医荒谬至极。
“这从侧面说明，那位神医弟子已经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否则雪颖侯不可能采用如此荒唐不可理喻的做法。”
“或者雪颖侯的头脑不怎么清楚了吧，神医遇刺时，如果我们的情报描述的情形属实，雪颖侯当时几乎是疯掉的状态。”
“说雪颖侯失智倒是未必，毕竟十七八岁血气方刚，愤怒到了极点，举止失仪实属正常，而且冲喜在颖州府民间还是很盛行的。”一位对颖州民俗颇为了解的文职军人说道。
合里木的注意力则更多放在了“雪颖侯听取侯府幕僚的建议，决定从两千侯府亲兵中为神医弟子选婿，设定比试科目，先二十选一，再百里挑一”
雪颖城夏军整体披甲率只有三层，其他都是布衣，而侯府这两千私兵披甲率达到了惊人的百分之百，并且全部精通骑射，配有弓箭战马，两千精锐层层筛选……
合里木道，“这位小侯爷倒是很用心地在给自己的救命恩人选婿，只是”，合里木露出了他带有独特魅力的歪嘴笑，“月夏覆亡在即，雪颖城岌岌可危，在这个节骨眼上冲喜，只怕难以如愿啊。”
说的众人都笑了起来。
雪颖城的夏军，在休息的时候，也在谈论这次冲喜的事。
“侯府亲兵本来就领双粮双饷，现在又摊上这样的好事，真是令人羡慕。”
“那位明世莹姑娘只剩下一口气还喘不匀，与之结为夫妻，说不上是好事吧。”
“明姑娘若不在了，还可以续娶啊，又不耽误什么，不过刚结婚就喜事变白事，家里的老人可能会很介意吧。”
“希望明姑娘在冲喜之后能好起来，这样小君侯的眼睛才能看到整座城，不然都没有心思理会军事，我反正是这样的感觉。”
“两百多年来雪颖城的军马一直归雪颖侯节制，到小君侯这一代才设了兵部分司……小君侯康复之后若重新掌握军权，咱们这些人的日子应该会好过点吧，毕竟历代雪颖侯不管多困难都不曾拖欠过军饷和粮饷。”
“是啊，侯府亲兵名义上是侯府发一份饷朝廷发一份饷，事实上朝廷那份很早就停发了，后面双饷都是由侯府发放，一直都是满饷，从未拖欠。”
众人正议论着，有人发问道，“你们说，若明姑娘最终不治，小君侯会怎么样？毕竟韦神医去世，小君侯反应那么大……”
这一问把众人问的都沉默了。并不是不知如何回答，正是因为知道答案才沉默。
明姑娘如果救不回来，小君侯肯定会很难过啊，节哀顺便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还是希望明姑娘能好起来吧。
校场，经过多项比试挑选出来的一百名亲兵按照要求鱼贯进入小君侯居住的四合院，于厢房前列队，在这里他们第一次见到了小君侯。
小君侯身材修长，穿一件白色绣橙色万字纹的圆领长袍，腰系玉质带板的蹀躞带，披着白色带同色毛领帽兜的披风，
墨发挽作高马尾，用一节白玉发箍束住，由一支同样材质的玉簪穿过发箍固定，戴着全脸面具和手套，没有一寸皮肤外露，唯一露出的只有一双清亮的眸子，
虽然面具下经历过严重烧伤的容颜无法想象，但小君侯身姿翩翩如玉，高贵之态异于常人，有着少年人特有的朝气，看起来十分精神，虽然是位女公子，但声音十分的清澈有威严，也悦耳好听。
其实最初选拔的时候，有人造谣是给小君侯选侍寝郎，“侯府希望小君侯尽快开枝散叶”，大家都觉得不可信却又都选择了相信，兵部分司主事南将军之子小南将军甚至砸钱开后门取得了一个名额，
后来知道是给重病中的明姑娘冲喜，大家都像是被霜打了一样，小南将军更是郁闷的不行，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前来。
不幸中的万幸，百里挑一进行到一半被迫中止，有侍女走出厢房到院子里说，明姑娘自病床上坐了起来，吐血不止，在场的乳母、李将军夫人等人乱成一团，小君侯遂令院中亲兵及男丁等退下，所谓的冲喜到此中断。
作者有话说第5章 一种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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