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道帝王》花落思倾城

44、除夕宫宴

　　府上张灯结彩，下人们来来回回忙碌不停，街上年味亦十分浓郁，满街挂满红色灯笼，乍一看上去果然十分喜庆。
　　年关将近，人人在企盼着团圆，渴望着相聚。
　　这半月来，风声日紧，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宇文护要么早出晚归，要么从早到晚与幕僚议事。
　　虽未相见，但管家每日清晨总会趁着她未睡醒来叮嘱一番，回回都少不了提一句：姑娘的事再小也是事，无论何时均不得有丝毫怠慢。
　　以至于，院中主事的嬷嬷甚至精细到连茶水的温度这等小事都亲自过问。
　　这，根本不是阶下囚应有的待遇。
　　云汐雪心中的不安与日俱增。
　　陌生的环境，心思各异的众人，年关又将近，她的思乡之情越发急切，奈何此间事情尚未了结，有国回不得，有家归不得，那里的雪，那里的人，思之不见。
　　于是她日日站在阁楼上遥望齐国，一站就是半日，连着半月茶饭不思，夙夜难寐，人迅速消瘦下来。
　　后院多妇人，无事多嘴舌。
　　上次宇文训和枫夫人来闹了事，雪瑶居外面便增加了一倍的侍卫。
　　如此，便是一只蚊子也休想进去。
　　雪瑶居成了府中的禁地。
　　其他人羡慕嫉妒也罢，却也知道惹不起，索性躲了，这半月下来倒也相安无事。
　　晚间宫中的除夕宫宴，宇文护亲自来接云汐雪一同进宫。
　　半月未见，进了院子就见她立在梅树下，深有几分弱柳扶风的娇弱无力，精致的容颜虽精心装扮，仍难掩那一抹发自内心的忧伤，狐裘披风原是让绣娘按她的身形裁制，如今竟显得格外宽松臃肿，心疼从胸口蔓延开来，终化为滔天怒意。
　　等云汐雪进了宫，管家带人过来，雪瑶居上上下下，从绿萝到洒扫的丫头，全部被杖责，竟无一人幸免。
　　当被人按在硬梆梆的板凳上的时候，绿萝才找回心神。
　　不是那个人，终不是那个人。
　　偶得一时怜，须臾非真心。
　　原来，除了那幅画，府中上下数百人，入得他眼的，深得他怜的，只有那个叫云汐雪的少女。
　　难怪入宫不叫自己作陪，竟是在杖责这里等着她成为砧上鱼肉，
　　他非无情，亦非无心，只不过他所有真心都只给了画上人和那个明媚如月的少女。
　　二十大板，板板痛入心扉，皆化作颗颗眼泪和一寸一寸的心碎。
　　陷入昏迷前，一道冷冷的鬼魅之音在耳边响起：一个细作，竟对敌人生了情，愚蠢！
　　是啊，她怎么就忘了，她早非寻常人家女，而是那人手中棋。
　　再次醒来时，绿萝仿佛可以听见深宫的丝竹管乐之声，可再惊不起半分波澜。
　　“我只是一颗棋，进退从由不得自己！”
　　北周的皇宫，风格与北齐大同小异，一样的富丽堂皇、雕梁画栋，一砖一瓦处处彰显尊贵。参加宫宴的人，络绎不绝，皆是朝中官员。眼瞧着别人都孤身一人，竟只有宇文护带了自己来。所到这处，无论是宫人，还是在朝为官者，纷纷行礼，个个毕恭毕敬。
　　云汐雪站在宇文护身后，暗自觉得好笑，她从未想过有遭一日自己竟成了那只狐假虎威的狐狸。
　　“笑什么？”
　　宇文护明明在应付那些官员，忽然回了头，瞧见云汐雪嘴角的笑意，遂问道。
　　“我在想，如今这光景，我竟成了那只狐假虎威的狐狸。”
　　宇文护闻言也笑了，“这般情形，日后怕是少不了。所以雪儿应该早日习惯才好！”
　　雪……雪儿？云汐雪回以浅笑，脑中却顿时炸开了锅。
　　宫侍高声道：“皇上皇后驾到！”
　　“臣等恭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都没去，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云汐雪跪在座位旁，头埋得很低。却仍然觉察到一道目光准确的落在自己身上。
　　等宇文邕与皇后落座，方朗声道：“众卿免礼赐座！”
　　“谢陛下！”
　　云汐雪与宇文护同坐，殿中各方眼神都齐齐飘了过来。她一抬头，便对上宇文邕如玉的目光，那目光下分明有欣喜在雀跃，那眼神她也曾在四哥眼中看到过，她却一时找不到词儿来形容。
　　往日的宫宴不知参加过多少，如今恰逢除夕，却身在他乡，举目无亲，桌上佳肴对她而言，无半分吸引力。
　　冷眼瞧着别人推杯换盏，几杯酒下肚，人已有些飘飘然。
　　“我……去花园吹吹风，这里太闷！”云汐雪道，人亦站了起来。
　　宇文护刚想说话，宇文邕抢先一步唤了宫女来搀扶她。
　　忽略身后的目光，云汐雪走出了宫殿。
　　她并不好杯中之物，今日，因为心情不佳的缘故，多饮了两杯，不晓竟醉了。
　　因是除夕宫宴，为了方便行走，花园时到处都挂满了灯笼，一草一木都能看得清楚。
　　云汐雪在梅花树下停了下来，瞧着这点点白梅。
　　“我想在这里一个人待会，你去前边亭子里等我。”
　　“是！”
　　宫女福了福，转身离去。
　　背靠树干，眼中是开得极好的白梅，脑海中往事一幕幕上演，兰陵王府有傲雪红梅，也有这样亭亭玉立的白梅，她喜欢红梅，他偏爱白梅。曾经无数个下雪的日子，他总是站在白梅树下，看她欢喜的堆雪娃娃，偶一回眸一笑，人比花娇。她笑，他也笑，一人娇俏，一人芝兰玉树。多好啊！
　　那一刻。
　　齐国兰陵王府。
　　高长恭立在梅树下，长久的站着。
　　雪簌簌下落，很快染白了他墨色的长发，挺拔的眉，温柔的眼。
　　风起。
　　将他的思念吹往大周。
　　她不知，在齐国，很多人，想念着她。
　　又下雪了。
　　风一吹，云汐雪回了神，才惊觉眼角冰凉，忙抬手去擦拭，眼前已落下一片阴影，修长的手指夹着温热先她一步，轻轻拭去了她的泪。
　　她一抬头，正撞进一道幽黑如曜石的眸光里。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