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道帝王》花落思倾城

42、试探

　　滴血验亲之后，宇文护在窗前立了两个时辰。
　　烛上啪的一声碎过几朵火花，深邃的眉眼黝黑如深。
　　他在床边坐下，近距离看着床上人儿安静的睡颜，半晌颤颤的伸出已生了皱纹的手，小心翼翼，却终不敢去触碰她的脸。
　　她是真实的。
　　却不是那个人。
　　犹记得那人当初离去的前一日，御医禀报过她有近月余的身孕。
　　世间若有人会如此像她，只可能是她的女儿。
　　“主上，她有武功在身，为避免伤及，我们用了迷香。”影卫恭敬地奉上解药便消失不见。
　　宇文护坐了一整夜，天微亮时分才起身洗漱上朝去。
　　更深露重，为谁立中宵？
　　宇文邕在院子里站了一宿。待到天亮才匆匆更衣上朝。
　　绿萝用了解药，不过片刻，云汐雪已经幽幽转醒。意识回笼，她将思路理了理，才睁开眼睛，恰对上绿萝复杂的眼神。
　　绿萝吩咐下人来给云汐雪梳洗完，便有□□婢女端着精致的食物来。
　　一、二、三……十一、十二、十三，十三个菜，云汐雪愕然。
　　“我没记错，昨晚是你们掳了我，这可不是一个阶下囚该有的待遇。”
　　绿萝捂了唇：“姑娘说笑了，主上请来的客人，自然是贵客。”
　　早餐丰盛，色香味，一应俱全。
　　“呵，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边境连日风雪，百姓食不果腹，一顿早饭而已，弄出这么多花样……”
　　云汐雪嘲笑道，眼底蕴含着无尽冰冷。
　　无人敢接她的话，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看来是厨子不济，如此，不如砍了，来人！”
　　宇文护不知何时回来，瞧见桌上已经没有热气却半分未动的早饭，顿时生了怒。
　　婢女们扑通一声跪下，纷纷求饶。
　　府里的规矩，为避免食物在传送中被人做手脚，故都是直接由厨房的人亲历亲为，绝不假手他人。
　　府兵得了令，上前就要捆人。
　　“且慢！”
　　云汐雪迎上宇文护的目光，“与她们无关，是我没有胃口罢了。请大人饶过她们！”
　　宇文护神色未明地盯着她熟悉的容颜，终摆摆手让府兵下去，后抬脚进了屋：“去备两碗牛肉阳春面来！面要七分熟，牛肉多放些。”
　　云汐雪？？？。
　　牛肉阳春面？
　　这是自己最喜欢的食物之一。
　　自己吃这道食物讲究颇多，他如何一一知晓？
　　她的疑惑，丝毫不落的被宇文护看在眼里。
　　原来，猜对了；
　　原来，她与那人的喜好，竟也如出一辙。
　　绿萝带着婢女退了下去。
　　寒冬腊月，大雪纷飞。
　　外面天冷地寒，屋子里却暖如春日。
　　阳春面很快送了来，瞧着面里并没有葱，云汐雪轻轻松了口气。这次生怕连累那些无辜的婢女，遂乖乖低头默默吃面。
　　她的小动作，自是没能逃过宇文护的眼睛。
　　果然，她也是讨厌面里有葱的。
　　滚滚的烟雾氤氲里，她的脸模糊不清，朦胧间仿佛又看见那人畅意吃面的场景。
　　宇文护瞧着她半晌方收回视线，沉默着将一碗面慢慢吃完。
　　如此情景，倒叫云汐雪心头莫名的难过。
　　眼前这人，是周国的大奸臣，他居功自傲，把持朝政，嚣张跋扈，残害忠良。可是，为什么，看着他总会觉得……亲切？
　　所幸早饭后宇文护就走了，叫了绿萝来弹琴解闷。
　　一首阳春百雪，婉转啼莺，仿佛一刹那满城白雪，纷飞坠落，天上人间，纯净无暇；转瞬间又仿佛阳春三月百花绽放，似百鸟朝鸣。
　　这样美的人，这样美的琴音，云汐雪竟听得痴了。
　　屋中无人，绿萝抱着古琴靠近了些，小声道：
　　“姑娘，陛下昨夜只是受了轻伤，御医已经处理好了，并不打紧。将军让我特意告诉你一声，不必忧心。”
　　闻琴音而飘忽的心思瞬间归位。
　　他受了伤，是为了保护自己。
　　这个念头在她脑海里一经产生，便像生了根发了芽，挥之不去。
　　云汐雪回过神，目光灼灼的望着绿萝，似要将她看得通透，忽然笑了。
　　绿萝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眼前这少女，宠辱不惊。自是十分难得。
　　另一边，散了朝，宇文邕朝服未换，在大殿门前高高的台阶之上久久的站着。
　　宇文神举道：“陛下既然担心云姑娘，为何不向太师要人？咱们人证物证俱在，太师也不能拿我们如何！”
　　“朕若出手，才会置她于危险之中。这一次，她有求于朕，朕何尝不是也在利用她？明明互惠互利，朕却于心难安。明明是想将她放在手心里宠着，却将她卷入纷争。明明知道她不会有事，一想到她在宇文护手里，朕就寝食难安。”
　　“陛下……”
　　神举想说，陛下，这不是我认识的您。然而却什么也没说。
　　蜀城回来，齐王说：“你的陛下，去了一趟蜀城丢了心。可怜神女怕是无心。”
　　当时只当笑话。
　　如今再见云汐雪，神举心中已了然。
　　丢了心？蜀城？
　　明明那年在突厥的雪山，得了雪莲，他拿着雪莲，却是始终看向她离去的背影。那眼神陌生，却闪着异样的亮光。
　　或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