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一天就辍学》问尘九日

26、第二十六章

　　被他盯着的五个人面露难色，心里经过一番斟酌后，终于犹犹豫豫地站了三个出来。

　　袁斌压根没看他们，他此时已经被耻辱感给吞没了，迫不及待地想报沈木深刚刚那一脚之仇。
　　所以正当大家的注意力短暂地停留在那几个站出来的男生身上的时候，他突然从程彻旁边冲了过去，然后一拳朝沈木深挥了上去。

　　程彻的脸色骤然一变——

　　此时的三中天桥之上。

　　郑博睿正带着级长一路往天桥另一边赶，上了年纪的级长一边喘气一边喊着让他慢点：“郑博睿，你给我跑慢点……”
　　“你确定那边真有人打架吗？”

　　郑博睿微微喘气：“我也不太确定……但是程哥已经跑去找沈木深了。”

　　“那就好，”级长松了口气，放心道，“程彻这小子有分寸，他在的话应该不至于打起来。”

　　然而当他们两终于赶赴现场的时候，郑博睿一眼就看到了级长口中所谓有分寸的程彻，人现在正和沈木深在十分稳重地将袁斌等人按在地上猛揍。
　　还有几个男的大概是临时倒戈，起了内讧，开始互相伤害，场面一时看起来十分混乱。

　　级长：……
　　他一把抓住了嘴里叫着“程哥”，要冲上去帮忙的郑博睿，然后怒而大吼：“全都给我住手！”

　　片刻后，德育处里。

　　涉嫌打架的学生站了一排，程彻和沈木深被单拎出来，站在一行人对面，两人虽然是作为受害者出席，可比起其他加害者，他俩显得十分淡定，不仔细看，几乎都看不出他们脸上因为打架而留下的几点痕迹。

　　反而是那一排男生，看起来衣衫不整，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样子。

　　此时，刚从七班上完课的王铿建匆匆赶来，一进德育处，目光就先在自己班上的程彻和沈木深身上上上下下扫了一遍，然后才问：“怎么回事啊？”
　　他走到两人面前，仔细端详了一番，终于瞧出了点细微的伤口，虽然不甚明显，但也足够他心疼了：“怎么还受伤了，这是被谁打的？”

　　德育处主任冷哼了一声：“谁打的？打你们班这两位宝贝的人现在还躺在医务室，刚刚刘校园打电话过来说，人伤的挺重，可能得去医院一趟，他们班主任正联系家长呢。”

　　“先打人的是谁？”王铿建看了看程彻，又看了看沈木深，“你俩给我老实交代，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嘴上是质问，但袒护的意味不能再明显了。

　　被“质问”的两位还没回答，郑博睿就抢着先开口了：“是袁斌先找的人，以级长有事找木深的名义把他骗去了小树林，还找了这么多人埋伏他，这谁先挑的事很清楚了吧？俗话说，先撩者贱……”

　　级长打断他：“让程彻和沈木深来说。”

　　程彻来德育处的路上就编撰好了措辞，此时一脸委屈道：“我找过去的时候就看见他们一群人在欺负木深，还苦口婆心劝了好一会，但袁斌还是不听我的，冲过去就要打木深，你说我们能怎么办？”

　　亲眼看见他把袁斌等人往死里打的级长，心里吐槽道：你倒是还挺委屈的。
　　但他心里到底是偏向程彻的，嘴上却只避重就轻道：“确实……”

　　“你他妈委屈个屁……你！”平头男怒道。
　　他原本站得吊儿郎当的，鼻子里塞着一小条卷起来的手纸，隐约可以瞥见一点红，然而他这一激动，鼻血顿时更汹涌了，血迹又往下边蔓延了一圈。

　　级长：“住嘴，你们先打人的还有理了？要是程彻没发现，没过去，你们打算这么多人欺负木深一个吗？十几年的教育就把你们教育成了这样的渣滓吗？
　　“木深，你说说，知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木深不知道在想什么，眼里晦暗难明，他不是程彻，就算有能力收敛情绪，也通常懒得收，他的视线冷冷地在平头男身上停留了半秒，而后漫不经心地收回，好像连恨意都懒得敷衍。

　　平头男被他那一眼激到了，感受到了对方“我都懒得骂你”的傲慢，气得有些手抖，但此时他身在德育处，当然不能发作，于是只能憋着，把自己憋成了一只没毛鹌鹑。

　　沈木深皱了皱眉，缓声开口：“周三我在车棚看见了袁……”
　　程彻适时提醒道：“袁斌。”
　　沈木深：“对，是他。我看见以袁斌为首的几个人鬼鬼祟祟地猫在车棚里，他们也看见我了，所以怀疑是我向级长告了密。”

　　级长刚因为偷电瓶和扎车胎那事找过袁斌等人，沈木深这么一点，他一下就明白了。

　　郑博睿忍不住插嘴道：“我之前晚自习的时候上厕所，在隔间里也听到了有人在背后说沈木深的坏话，听声音就是袁斌。”

　　平头男气得跳脚：“你还能听声识人呢，真牛逼！你倒是拿出证据啊。”

　　“袁斌他带头打人，级长亲自抓到的，你还想怎么辩？”程彻懒洋洋地反问，“还要什么证据？”

　　他这么轻飘飘地一问，平头男直接没了声。

　　没了声是没了声，但这错，他却也还是不肯认。除了这死倔的平头男，还有个人在医院，却根本不服的袁斌，其他闹事的及旁观的在级长联合德育处主任的批评下，全部积极或不积极地承认了错误。

　　鉴于这两人不知错也不悔改的一副吊样，学校直接请了两方家长。

　　当然，作为受害者一方，班主任和陈雪说了，她可以不必进来，但陈雪护犊子心切，还是坚持要进来讨个公道。

　　于是就有了这天这一幕。
　　陈雪和袁斌他爸相对而坐，前者身后站着程彻和沈木深，后者身后站着鼻青脸肿的袁斌。

　　仔细一看，袁斌脸上那青青紫紫并不都是几天前的旧伤，还有一些是刚挂上的。
　　程彻和沈木深看出来了，但只是默契地对视了一眼，而后什么也没说。

　　两方还没人开口说第一句话，正当陈雪微微启唇时，平头男突然带着个年迈的奶奶姗姗来迟。
　　“老师，我家宝宝他爸妈不在身边，所以只能我来……”

　　级长：“没事没事，您来也可以，坐吧。”
　　说着他拉开了袁斌他爸旁边的一条椅子，老人家这才颤颤巍巍地落了座。

　　级长开口介绍：“我来介绍一下吧，这位是程彻的母亲陈雪，这位是袁斌的父亲袁毅，另一位是……万驰的奶奶。”

　　陈雪的手指轻轻在桌上点了点，随后不轻不重地开口：“袁斌爸爸，这事摆明了是你们家孩子不对，你们做家长的，不该让孩子过来道歉吗？”

　　袁毅人到中年，大腹便便，比袁斌还要其貌不扬。
　　他先是点燃了夹在耳上的烟，猛吸了一口，然后道：“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你孩子把我家儿子都打成那样了，我还让他给你家兔崽子道歉？做梦呢？我没让你们赔医药费就算好的了。”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暴躁和不耐烦。

　　陈雪好歹活了几十年，这种不讲道理的也没少见，她冷笑了一声：“有您这样的家长，也难怪能教出那样的孩子。”

　　袁毅重重一拍桌，烟灰抖落：“我怎样？我儿子又怎么样？你阴阳怪气谁呢？要不是看你是个女人，我他妈……”

　　级长和德育处主任立刻上前，按住袁毅的肩膀，提醒道：“袁斌他爸爸，我们是请你们来商量的，不是吵架的，您情绪不要这么激动。”
　　王铿建抽走了他手里的烟：“还有，请注意文明用语。”

　　“我激动？我不该激动吗？我儿子都被人打成那样了，我还不能说两句了？”袁毅甩开两人按在他肩膀上的手，“说来说去，还不是你们这破学校管的不够严，什么猫猫狗狗都敢往学校里收。”

　　他这么说话，德育处主任明显急了，但还是按耐住性子，一板一眼道：“请您不要这么说话。”

　　袁毅表情狰狞，开口就是唾沫星子横飞：“我怎么说话了？我花了钱，交了学费，孩子的事就是你们学校的事，你们没管好，那是你们失职！”

　　袁斌原本站在一边，低垂着眼，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听到这里，像是终于听不下去了，他忍不住大声道：“爸，你能不能别说了？”

　　“你个小兔崽子你说什么？”袁毅瞪大了眼睛，出离愤怒道，“老子在帮你讨回公道，你让老子闭嘴，胳膊肘往外拐，老子他妈的白养你这么大了！”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要抓袁斌的衣服，显然是要当众打儿子。

　　德育处主任和王铿建一把拦住了袁毅，级长则把袁斌挡在身后。

　　“行了袁毅，这儿是学校，不是你家后花园——再说一句，你这么老大个人了，还要在这撒泼，我要是你儿子，我也觉得你丢脸！”王铿建也出离愤怒了，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把自己也骂进去了，“不会好好说人话就给我滚出去！”

　　袁斌他爸呆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这种文绉绉的老师也会和自己对骂。
　　他顿了几秒，可能是想表达出自己确实有理，终于稍微放低了一点音量：“你学生把我儿子打成那样，这还有理了？就算是我儿子先动的手，他也不能这么……”

　　一直站在陈雪身后懒得出声的程彻此时突然掀了掀眼皮，冷声问：“所以被人欺负还不能反击了——请问您面对歹徒的时候是念佛经劝他放下屠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