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罪恶魔》折兮颜

97、谕上伪神

　　“

　　神的黄昏已至，但不意味拥有清晨

　　踏上命定的人，这是你可以选择的道路

　　取代祂，利用半股力量，世界俯首称臣

　　失去祂，篡夺命定法则，真相颠倒乾坤

　　羸弱的信徒，终究一无所有

　　”

　　许言蹊回到家中，望着这卷真实的《真理之章》。他打量许久，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于是，他起身找到那张写有狼王故事的纸，两两比对，不论怎么看，这纸张的材质都是一模一样。

　　如果狼王故事不是齐霁给自己的，那会是谁呢？

　　是伪神么？

　　齐霁见许言蹊陷入迷茫，提醒道：“我们现在在一条船上，如果你需要了解什么，尽管开口。”

　　许言蹊愣住了，他正想怎么和齐霁开这个口，却没想到对方先开口了。

　　“可……”

　　“事情关乎阿努纳奇的未来，我会知无不言。”齐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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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如果这件事和神有关，那事成之后，你就不能呆在这了。”齐霁说道，“你得在阿努纳奇，做一辈子神谕使。”

　　很好。既然齐霁说得这么坦诚，那许言蹊也就放心了。

　　他不是没有牺牲自己的觉悟，只是不知道后果前，不敢贸然出击。

　　“在阿努纳奇，真的有神的存在吗？”许言蹊问。

　　齐霁倒吸一口冷气。

　　这该怎么回答呢？

　　回答有？会不会给许言蹊误导？回答没有？会不会显得自己不够虔诚？模棱两可？那岂不是没有达到这次交流的目的？

　　见齐霁愁眉不展，许言蹊补充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请说。”齐霁说。

　　许言蹊回忆：

　　“有一次我执行任务时，为了躲避黑团的追杀，逃到一座大山里，令我惊讶的是，这座大山里，居然有村落。”

　　“这个村落非常落后，通水通电就别说了，交易甚至还处于以物换物的模式；村里的老人采摘，年轻人务农，妇女纺织，孩童清理，一切都很原始。”

　　“我负伤来到村落，他们热情地招待我，给我用药草包扎。”

　　“我用手语比划，告诉他们未来一周，村落都会有暴雨降临。希望他们抓紧时间晾晒粮食，做好防汛和防腐。”

　　“果然，接下来的一周，村落突发特大暴雨，造成大范围山体滑坡。而这个村落因为早就做好蓄水渠引流，并且没有在暴雨天气出门采摘，于是没有受到太大影响。这在之前是不敢想的。”

　　“在他们看来，我就是能通天晓地的神明。但实际上，我只不过逃难时看了一眼天气预报。”

　　齐霁明白了。

　　许言蹊的意思很明确。

　　所谓的神明到底是什么呢？

　　诚然，像许言蹊这样能定位，或是刘书予这样看破未来；至少在“人类”的理解范畴，他们只能算很厉害的人，或者说有超能力的人。

　　真正的神，在“人类”的语义里，一定牢牢掌控着生产资料，或是生杀大权。就像能知晓天气情况的许言蹊，在远古社会，那就是被奉为神明的存在；能随意虐杀人类的阿努纳奇，自然也是“神明”。

　　但齐霁的出现，让许言蹊明白，这不是神明，只是比自己更强大的生命。

　　甚至在某些时候，这些“神明”还不得不向自己寻求帮助。

　　那如何定义神明？定义神明的话语权又掌握在谁的手里？

　　齐霁缓缓开口：“根据我的了解，初代神并不是掌握了某种力量的人，而是一种意识……我很难和你描述那是什么样的存在，这是一种规律的集合体。”

　　“能举个例子吗？”许言蹊追问道，“让我理解初代神的存在，对现在的局势会很有帮助。”

　　齐霁点了点手指，书架上的一本博弈论便飘到了她手中。她随手翻开几页：“纳什均衡，你认为这个规律是人创造的吗？”

　　“不，只要满足条件，这个规律是客观存在的。”许言蹊回答道。

　　“那就很好解释了。”齐霁说道：“规律就是神本身，而使用规律的人，则是伪神，发现规律的人，则是神谕使，明白了吗？”

　　“你看这个。”许言蹊拿起写有狼王故事的纸张，“这张纸出现在我的卧室，不是发现规律的人给的，也不可能是使用规律的人给的，那……”

　　“有可能是规律本身给你的，规律是有条件的，有条件就会有特例，或许你就是那个特例。”齐霁说道。

　　特例。

　　这词用得精准，但许言蹊听着别扭。

　　如果对于没有感情的公式，特例或许是一种尊贵的体现，但如果是一个有思想的人，那便有了“棋子”的物化感。

　　“其实你不用这么惊讶，更不用觉得有什么难受。”齐霁苦笑道，从虚化的次元缝中掏出一张纸，这张纸的材质和许言蹊手中的材质一模一样。

　　许言蹊接过那张纸：“我看不懂。”

　　“上面写了一个故事，和狼王的故事很像，大概意思就是，我需要到地球找一个人，他能帮助我解决现在的困境——这就是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齐霁解释道。

　　“什么？！你……”

　　“没错，我和你一样，都收到了这样的纸张，说明我们都是特例。”齐霁说道。

　　许言蹊迟疑了，反问：“纸上提到了我？”

　　齐霁摇头：“并没有，只提到了季卿临，是来地球途中伊娃提到了你，我才判断应该先找你的，事实证明我的判断没有错。”

　　许言蹊愕然了，如果是这样，那能杀死伪神的人，应该是季卿临。

　　可这《真理之章》第二卷又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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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家珂与刘书予在街上游走着。

　　“哥，你……”刘家珂先开了口，倒不是他真有什么想说的，而是总觉得这氛围有些尴尬。

　　在他的记忆里，刘书予已死去多年，如今还能一起逛街，尽管知道这是在过去的时间线，但仍然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微妙。

　　哦不对，这对于刘书予来说，是未来。

　　因为时间点正是夏首韩被杀案的第二天，也正是许言蹊调查图书馆的第一天。

　　为什么选择这天动手，许言蹊没有解释，但刘家珂和刘书予对他无条件信任。

　　许言蹊分析：能杀死伪神的人，要么没有，要有的话，只有可能是季卿临，因此我们唯一能赌上的，便是季卿临回到过去，杀死自己。

　　这件事情有三个难点：

　　首先，如何回到过去？喻新月已经将事情解决。

　　其次，如何找到季卿临？

　　许言蹊分析：季卿临的时间动线非常凌乱，他自己也记不清自己什么时刻呆在什么地方了。

　　但是，自己曾在家中发现了刻有季卿临和边月渡的令牌，这就说明季卿临曾经观测过自己一段时间。

　　结合季卿临曾怀疑自己就是边月渡，说明季卿临应该经常出现在自己周围才对。

　　而自己在夏首韩案后，除了图书馆，几乎从不出门，那想找季卿临，就蹲守在自己家周围，一定就能找到。

　　最后，就是……如何才能杀死季卿临。

　　季卿临的匕首功能繁复，甚至阿努纳奇都无法抵抗，想做成这件事，只有他本人能办到。

　　刘书予与刘家珂走着，突然，刘家珂听到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

　　“你们刚刚说的，赵安晴的案子，是什么？”

　　是陈沐阳的声音！

　　如果刘家珂没有记错，当时他和陈沐阳正走在一起。

　　任务时，许言蹊再三强调，千万不能和过去的自己有接触，否则或许会发生被替代，导致无法回到现在的局面。

　　“回来！”刘家珂一把拉住刘书予，往身后的掩体退了一大步，刘书予正要提示，却见刘家珂已经将口罩和风帽戴好。

　　他欣慰地笑了：看来这些年，许言蹊带你很出色。

　　此刻，两人陷入死角，他们看不到远处的刘家珂，不知道他会不会走上前查探。只能贴扶着墙，听着远处的动静。

　　“怎……怎么了？”

　　“没什么，赵安晴的案子说起来比较长。”

　　“可以说吗？还是属于机密……”

　　听着陈沐阳的声音越来越小，刘家珂这才松了一口气。

　　差点还没办成事就被灭了。

　　“看来，即使只是平常出门，对你来说也是危机四伏。”刘书予说道，“很抱歉让你卷进这么危险的事件。”

　　“……说什么呢！不就几年没当亲兄弟了，这么客气？”刘家珂忍不住吐槽。

　　“只是觉得要是你也死了，爸妈会很难过。”刘书予解释道。

　　刘家珂知道自己这个哥哥惯会考虑别人的感受，基本没有想过自己。这样让刘家珂觉得很累很累，反倒是许言蹊那种有来有回的性格让刘家珂觉得舒坦。

　　刘家珂不会安慰人，听完这话只得奉上一嘴：“他们难过就应该好好排遣自己，不要总想着死了两个儿子，想点开心的事不就好了吗？”

　　刘书予：……

　　“不开玩笑了，哥，你能预知一部分未来，你能感觉到我们在哪个地方蹲点比较合适吗？”刘家珂问。

　　“你的话，是在这。”刘书予指了指马路对面的大树。

　　“你让我爬树？”刘家珂问。

　　“嗯，没错。”刘书予点点头。

　　“爬树干什么？”刘家珂问。

　　“我没记错的话，左翊把他的契约能力通过注射的方式给了你，对吧？”刘书予反问道。

　　“嗯，是可以在另一个空间发起与另一人的对决，很符合军部以及左翊本人的刻板印象。”刘家珂回答道。

　　当然，刘家珂从来没有使用过，不知道什么是所谓的“另一个空间”。只知道当药剂注射到自己体内时，这些记忆和使用方法就存在于自己脑中了。

　　“这就对了，今晚你就在树上，哪儿也不去。”刘书予说道。

　　“？”

　　“今晚树上出现的人，就是你的敌人。你要一直拖延他，不能被他杀死，也不能杀死他。”刘书予问，“可以做到吧……？”

　　“可以。”

　　“那……祝你好运。”刘书予别过身，“我去找季卿临了。”

　　临别时，那句“可别死了”，刘书予没能说出口，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个弟弟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刘家珂了。

　　他成熟了，稳重了，长大了。

　　而自己还活在于他是个孩子的记忆里。

　　他有很多话想说，很多问题想问，可害怕听到刘家珂“问这种问题也太平淡了”，诸如此类的回答。

　　他长大得好快，长大得太快的孩子，总会让亲人感到彷徨和茫然。

　　是不是当年自己也是因为这样，才和父母有了隔阂和芥蒂呢？

　　然而，他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