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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   憨憨跟着穿穿回到了宿舍里,被那个该死的墨菲定律搞得心有余悸。她长叹了一声:“还是在宿舍睡觉最安全啊!”于是她又爬上床睡觉了。
      夜里,她忽然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又觉得身上冷一阵,热一阵,难受得很。她勉力支撑了一会儿,终于撑不住,“哎哟”一声叫了出来。牛穿穿同志听到响动,飞快地蹿上了床看她。他用冰凉的鼻子碰了碰她的滚热的额头,暗叫不好:她发烧发得好像很严重啊!
      他忍不住慨叹道:“真是得罪谁也千万别得罪墨菲同志啊!!!”急忙爬到憨憨的下铺,使劲地拱啊拱,把严柳给拱醒了。严柳一睁眼,就见这只猫着急地冲着她咪呜大叫,又不停地用爪子拍着憨憨的床铺。她急忙过来一看,发现憨憨浑身滚烫地躺在床上,连忙叫上隔壁宿舍的同学,一起将她送往了医院。
      憨憨只觉得自己一直迷迷糊糊的,几乎烧得糊涂了。退烧针打了两针下去,烧还不见退;憨憨觉得自己头疼欲裂,浑身都快烧着了。浑浑噩噩间忽然身旁多了一个毛茸茸的冰袋,她伸手就抱着了,终于觉得冰凉清爽一些,头一歪,又睡过去了。
      半夜,憨憨醒过来一次,看见穿穿跑到门外冻得哆哆嗦嗦,然后又飞快地钻进被窝,给她降温;过了一会儿,又爬出被窝,冲到门外……
      憨憨朦胧中,又想起了那本古代八卦杂志《世说新语》里头那个把自己冻凉了给老婆降温的荀奉倩的,差点儿就哭了。她有气无力地说:“穿穿,别这样,你这样,会把自己冻坏的……我打了针了,应该一会儿就能退烧的……”说完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这一夜,憨憨一直烧得不省人事,昏迷中偶尔会哭着叫妈妈,过了一会儿又开始可怜巴巴地叫爸爸。等到略微清醒一点的时候,也不想睁开眼,听着点滴瓶“嗒嗒”地响着,心里烦躁得很,只想把它抓走扔掉。但一双温暖而有力的大手忽然不知从哪儿伸过来,紧紧地按住了她。
      憨憨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紧紧地攥住了那双手不肯放松。她一边握着,一边心酸地想:是不是我快要死了?所以才会感觉到爸爸的手?那双手是那么强壮而有力,给她梦中所渴望的安全感。她终于安稳地睡了过去。
      清晨,她终于醒来,睁眼就看到怀中的牛穿穿正眼泪汪汪地看着她:“啊,你终于醒了,烧到了快四十度,差点儿把我吓死了!”她勉力对他笑了一下,以示安慰。她这时才发现自己还紧紧抓着一双大手——原来这不是梦境。她慢慢地抬头,顺着手臂看到了这双手的主人——卞无良正靠在她的床头,一边紧握着她,一边向她微笑。
      她忽然就又想哭,抽了抽鼻子,忍住了,问:“你怎么来了?”
      他微笑道:“是你的室友给我打的电话。我就过来了。她也守了你半夜,我让她回去休息了。”
      憨憨暗想这严柳办事越来越不靠谱了,我生病应该把我妈叫来啊,怎么把我老师给叫来了?但是心里又隐隐有些欢喜,觉得这样似乎也不错。
      卞无良坐在她床头,给她削着水果,削一会儿水果,又放下水果刀握着她的手。这么看她,也不说话,就这么微微笑。
      憨憨看着他,心里觉得很安定——如果他一直守着我,如果我可以一直病下去,该有多好啊!
      清晨的阳光照进了病房,憨憨觉得神清气爽多了。放下心来的牛穿穿,又开始在房间里蹦蹦跳跳,罗哩罗嗦:“我说卞老大,你已经可以把人家小姑娘的手放下了……喂,你们俩听见了没有?还攥着不放啊?憨憨你也真是的,真不识货,我的手比他好看多了,又温又软又性感,竟然不抓我抓他……喂,你们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就在这时,病房门口传来了“笃笃笃”的敲门声,憨憨转头一看,门被轻轻地推开了,——何未远和苗凤梧正提着一罐汤,站在门口。
      牛穿穿赶紧迎上去:“你们带了什么?啊,是开水白菜汤!汤留下,你们可以走了。病人需要休息!”苗凤梧伸出一只手,轻轻巧巧地就将他拨到了一边:“把汤留下?我煮汤又不是为了喂猫!”
      憨憨见卞无良神色有异,就向他介绍说:“啊,是我的同学来我看了。这是……我跟你提过的何未远,这是他女朋友苗凤梧……”卞无良点了点头。
      只见何未远走到憨憨的床边,问:“听严柳说你病了。现在好点儿了吗?我让凤梧给你煮了点儿汤,你尝尝好吗?”
      憨憨感动地只会说“谢谢”。苗凤梧过来,淡淡地说:“不用谢。也不是专门为你做的。我给自己煲汤,顺便多煲了一点儿而已。”
      牛穿穿在旁边摇头叹息:“有些人啊,别看长得人模狗样的,可惜就是长了张刀子嘴,这种性格很不好。既出了力,还讨不了好,你不觉得特傻吗……”苗凤梧看了他一眼,冷冷地哼了一声,也不答话,只是将汤罐打开了,一股清香顿时在病房里弥漫开来。他立刻贪婪地伸长了鼻子闻啊闻的,乖乖地闭上了猫嘴。
      卞无良从他俩一进门开始,就一直盯着苗凤梧看。此刻,他闻到这馥郁的香味,脸色更是为之一变。憨憨却浑然未觉,开开心心地接过汤来喝,边吃边赞:“这白菜又嫩又脆,汤又鲜又香,可真好吃!”
      卞无良忽然开口说:“白菜,原名菘,《本草纲目》说它“性凌冬晚调,四时常见,有松之操”。相传它原为王母娘娘仙园中菜,还是王母一年一度宴请天神仙子的必备之菜,是么?”他转头问向苗凤梧。
      苗凤梧神色坦然自若地道:“老师您真博学。我还真不知道什么松啊柏的。我只知道这就叫白菜。”
      卞无良仔细地闻了闻空气中的香味,又低头想了想,道:“这汤是用怀柔栗园成长的土鸡,加以上好的白菜心,用野梨枝文火慢炖而成,因此融合了土鸡的鲜香、白菜的甘美、野梨与板栗的清甜,更尤为难得的是,做汤者是以真正的爱心、耐心来煲这锅汤,因此恰到好处地升华了汤里过多的甘甜,才能呈现出这么完美的汤来。”
      牛穿穿惊呆了:“老卞,你还真牛啊!我终于有一点点崇拜你了。一口都没喝,你竟然就能说出这么多道道来?”
      在一旁默默听着的苗凤梧,还是不动声色,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过奖了。”
      卞无良看了她一眼,又道:“这厨艺如此出神入化,简直可以成仙了。”穿穿在一边偷笑:“卞老大,你快点儿劝她成仙吧,让她把你cei得灰头土脸。”
      但卞无良又皱着眉,道:“不对,即便是神仙,也很难做出这样的食物。除非是王母娘娘的御厨仙子……”
      憨憨听到这里,忽然被汤呛了一大口,猛烈地咳嗽起来。一群人急忙转向她,拍背的拍背,安抚的安抚。
      于是何未远说:“憨憨,我们还是先走吧,别打搅你休息。我看你精神还好,我也放心多了。过两天,我再来接你出院。”
      憨憨点点头,谢过了他。他们走后,卞无良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心疼道:“吃饱了就睡会儿吧。才刚好一点。”
      憨憨还是点点头,很乖很平静地躺下睡觉。卞无良便将门轻轻带上,走了。
      门“嗒”的一声轻响,合上了。与此同时,一滴泪珠从憨憨的脸上落了下来,倏忽一下掉进枕头里,再也了无痕迹。

      憨憨这场病,反反复复折腾了几天也没有起色,后来苟凤凰干脆把她接了回家休养。她在家住了几天,终于开始慢慢地好转了。
      早晨,憨憨走到阳台上,透了一口气。一扭头,看见阳台窗户的玻璃照出了自己的脸:这才几天,下巴就尖了,脸也憔悴了许多。
      苟凤凰端了碗皮蛋瘦肉粥过来:“愣什么呢?先吃饭,吃完了出去锻炼去!整天这么跟林黛玉似的可不行!”于是憨憨就呼啦呼啦地开始喝起粥来,猫大人也跟着喝了两碗,心满意足地连带了好几个饱嗝。
      苟凤凰说:“好几天没上你唐师父家了吧?去看看他,顺便再跟他练几招,把身体练得结实一点儿!”憨憨答应了。牛穿穿欢呼了起来:“我也要去!我在家陪你憋着,已经好几天了!”
      当憨憨带着猫进门的时候,唐之行正在院子里练剑。憨憨便在一旁看着。师父的剑法已臻化境,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师父舞剑了。初时但见一团光影笼罩着他,后来他舞得慢了,渐渐在一片回光舞雪中隐隐看清他俊逸飘然的身影。他越舞越慢,舞到后来,就仿佛正在纸上泼墨挥毫,笔断意连,绵绵不绝。
      憨憨静静候着,等师父收势、立定,才由衷赞叹道:“师父,您的剑法越来越出神入化了!”
      唐之行眯眯笑地过来:“憨憨,好久不见,听说你病了?好些了吗?”憨憨点点头,看着师父觉得格外亲切。她问:“师父,您刚才练的是什么剑法?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唐之行笑道:“这说不上是什么剑法,我今天早上起来,看见乌鹊南飞、落英缤纷,忽然间有感而发,随手比划了几招。”憨憨愈加佩服。
      唐之行看着她,几天不见瘦弱苍白了许多,便笑笑说:“你病后初愈,为师也不勉强你;你给我好好地练一趟太极拳吧,让我看看。”
      憨憨应了,便凝神静气,行云流水般练起了最最基础的一套四十八式太极拳来。练武本该心无旁骛,但此时她却忽然想起上次病中喝到的苗凤梧的那一碗汤来:原料简单、做法也朴实无华,但偏偏就制造出最本真、最令人回味的滋味来。她将心彻底沉静下来,全神贯注地这看似简单的一招一式来:野马分鬃、白鹤亮翅……
      一套拳法打了下来,憨憨只觉得心旷神怡、身心泰然,这种感觉真是前所未有。唐之行在一旁颔首微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他走到她的面前,感叹道:“你还这么年轻,竟然已隐隐藏有一流高手的风范与悟性。这一套太极拳,最简单、却也最繁复,能将它练到这样返璞归真的境界,师父像你这么年轻的时候,可做不到。”
      憨憨惭愧道:“师父过奖了。”
      唐之行又道:“但我看你刚才练招,却隐隐有一种沉郁之气——少年人,不应该啊!”憨憨心一酸,叫了一声:“师父!”却说不出话来。
      唐之行了然地看着她:“痴儿,这世界之上,总有无数令你伤心失望之事,如果你样样较真,这人生可还有片刻安稳?”他抚摩着她的头,像是陷入了遥远的回忆:“很久很久以前,大概是七八百年之前吧,我在江南遇见一个大侠,他心思鲁钝,但是却仁义忠厚、胸襟宽广。他夫人是个刁钻古怪的女子,镇日里欺负他。我便问他:你这般日日被夫人欺压,是否觉得人生无甚乐趣?他却不然,笑道:男儿大丈夫,岂能为这等儿女琐事系怀?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憨憨不由肃然起敬:“师父,我知道他是谁了。原来郭靖郭大侠的个人生活竟是如此不幸,但他在困境中还有这等见识胸襟,真是令人钦佩。”
      唐之行点头赞许道:“不错。若这个世上的凡人,能真正抛开一己悲欢,不论处于何时何地,都能心系苍生、胸怀天下;那他离真正成仙,也就不远了。”
      苟憨憨豁然开朗,仿佛看到无数先辈高人在前方指引着她的道路。她从原本觉得卑微的生命中,忽然发现了新的目标和意义。她仰头望天,只见皓日千里、万里无云,天际是如此辽阔,将她心中那一点小小的忧愁,荡涤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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