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罪》伊*诺

3、片段三

　　哈尔迪尔闭上了天蓝色的眸子。他轻声嗟叹。他记得那件事发生之前，自己明明是那么快乐和幸福。

　　其实从那时开始，格洛芬并没有好好看过哈尔迪尔一眼，从哈尔迪尔向格洛芬告白开始。那也是哈尔迪尔悲剧的开始。
　　他记得，那是三千年前的一个午后，他坐在格洛芬德尔身边，阳光刚好，洛林的天空很美。格洛芬德尔是替爱尔隆德大师送信的，哈尔迪尔像往常一样约了格洛芬到自己的泰伦。他们坐在树下，一切都是那么完美。
　　哈尔迪尔感觉意识开始离开身体，他靠在了格洛芬德尔的肩上，然后说出了他原本绝不会说出的话。
　　“格洛芬，我爱上你了，怎么办？”
　　格洛芬德尔不语，他只是静静地转开了视线，他不知道再这样看着这个美丽的精灵自己会做出什么。他也许知道哈尔迪尔的心意，但是他不能，他的生命早已经属于莱格拉斯了。他不能背叛他。
　　“对不起……格洛芬我不是那意思……”当哈尔迪尔终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他惊慌失措地希望的到精灵王的原谅。精灵王什么都没有说，其实他明白这个洛林的小家伙一直爱着自己，哈尔迪尔从来不避讳自己的爱意。但是他的生命早就许给了冈多林的银月，那跨越千年的思恋不是一个小小的洛林巡逻官可以打破的。因此他保持着缄默。有意无意地回避着哈尔迪尔。
　　有意回避着哈尔迪尔的爱意。他知道，他不能。被所谓的誓约和箴言所束缚，他们之间相距的不仅仅是身份这一级而已。
　　从那一天开始，那道沟壑变得更加深更加远了，远到足以使一个小精灵心碎。

　　“格洛芬德尔阁下，王请您过去。”一个小精灵站在格洛芬德尔面前重复着他们敬爱的王的命令。
　　“我知道了。”格洛芬轻声叹气，他知道自己不可避免的要见哈尔迪尔了。爱尔隆德自从知道真相之后一直觉得对不起哈尔迪尔，更何况他原本就把哈尔迪尔当作自己的孩子看呢？
　　“格洛芬你要去见哈尔迪尔了？”莱格拉斯的敏锐让他将这句话脱口而出。格洛芬仔细端详着眼前的孩子，转身后的他之后一千三百岁，对于精灵而言他还是个尚未成熟的孩子。他知道一切，格洛芬对自己说。“你快去吧，你应该有话对哈尔迪尔说吧？”莱格拉斯知道格洛芬其实心底里是爱着哈尔迪尔的，哈尔迪尔是个温柔的精灵，他的骄傲和自豪的性格又给他带来了一些更加吸引的因素，这让前世的莱格拉斯很担心，也很吃味，但是自从那一天哈尔迪尔奋不顾身地挡在自己身前的时候，他知道自己不能恨这位洛林的精灵。但是只怪自己的生命太脆弱。
　　让那个洛林骄傲的哈尔迪尔一直生活在苦痛中的罪魁祸首是自己啊。莱格拉斯知道这一点。
　　“莱格拉斯，我不会背叛你的。”格洛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小家伙说这个。也许是出于对自己的不自信吧？如果没有那件事，自己会不会爱上哈尔迪尔呢？
　　他不是没有被哈尔迪尔吸引，也不是不爱哈尔迪尔，他只是害怕自己背叛小叶子，背叛前世的银月。他不能。因此在那件事之前他一直躲着哈尔迪尔，他知道这会让那个骄傲的精灵心碎，但是他金花领主自诩不是什么大公无私的精灵，他是自私的，应该说不管是谁在面对爱情时都是自私的。
　　“我都懂，格洛芬去吧。”莱格拉斯微笑，风华绝代，没有人可以在冈多林银月完美的微笑下逃生。格洛芬也不例外。
　　他踏上林谷的石阶时感觉意外地沉重，是自己疏于锻炼还是自己在害怕？他推开厚重的木门，却没有看到意料之中的那抹淡金色。
　　“哈尔迪尔没有来，他说自己是带罪之身，不便进入议事厅。”爱尔隆德的大儿子埃拉丹心不在焉地翻着一本昆雅语的大书，对格洛芬说，这句话理应是对格洛芬德尔说的，但是埃拉丹连头都没抬。双生子很同情哈尔迪尔，但是又气愤于他倔强的脾气。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格洛芬德尔不自觉的这样说道，话已出口他却后悔了，为什么一想到哈尔迪尔抱着莱格拉斯冰冷的身体的样子就不自觉的说出尖刻的话语呢？因为自己爱莱格拉斯吧？“这次叫我有什么吩咐？王。”格洛芬摇摇头想把那些奇怪的念头都扫出去，欠身行一个宫廷礼。
　　“我们要谈谈关于索伦的问题，黑暗魔君再一次蠢蠢欲动了。”爱尔隆德大师皱着他几近垂直的眉毛，按着太阳穴。
　　“黑暗魔君？他怎么会……”
　　“至尊魔戒没有被毁灭，它只不过被遗失了，但是它想回到他的主人那里。”与父亲同样智慧的林谷双子之一的埃洛赫缓缓地说。精灵没有能力再面对黑暗势力的进攻了。精灵的时代早已过去。
　　“魔界现在在哪里？”
　　“如果我们知道我们早就趁着索伦的势力没有壮大之前把它扔进末日火山了。”
　　“那么……我们能做什么？”
　　“我们必须派人去寻找至尊魔戒，但是没有人能抵挡他的诱惑。”
　　“这才是症结所在，谁可以保证不被诱惑呢？”
　　人们陷入了沉默。
　　“爱尔隆德大师。”他们的思考被一个清冷的声音打断了。
　　“哈尔迪尔？”爱尔隆德有些吃惊，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个心碎的精灵。
　　“是，大师，我很抱歉打扰您的谈话。我想我有一事想要禀报。”哈尔迪尔欠身，是爱尔隆德见过的精灵礼仪。但他并没有进入议事厅，他只是站在门前，静静地叙说他一千年来在中州经历的一切：“我想至尊魔戒在孤山。”
　　“孤山？至尊魔戒在爱人手上？”格洛芬没有看哈尔迪尔，但是他问出了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
　　“不，我想不会，矮人虽然很愚蠢但是他们对于权利和统治中州没有兴趣。”
　　“你如何得知至尊魔戒的位置的？”
　　“越靠近至尊魔戒，被污染的生灵就越多。我想如果您也见过孤山，那么您一定会认同我所说的一切的。”哈尔迪尔没有抬头，他静静地欠身然后准备离去。
　　“请等等哈尔迪尔！”格洛芬一下子站起来，这个动作吸引了在座其他人的侧目。
　　“何事？格洛芬……德尔阁下。”他险些脱口而出那个他几千年没有说出的称呼。
　　“我想我有话对你说，关于……”
　　“没有必要，阁下。”哈尔迪尔不客气地打断他：“我没有资格聆听您的教诲。我先退下了。”然后直接转身离开。留下一脸茫然的格洛芬德尔。
　　精灵们议论纷纷，他们想知道这个精灵罪犯是什么人，为什么能让林谷伟大的领主和精灵王助手如此动容——他们原本一直是智慧和冷静的代名词。

　　格洛芬德尔独自坐在窗下，他抬头看着林谷的明月，心烦躁不安。有多久没有这样了？他问自己。
　　忽然他站起身来，他看见了哈尔迪尔。
　　那个短发的精灵一个人走在月光下，月神好像隐去了她的光芒，一切都是那么唯美——如果可以将小精灵脸上的悲伤忽略不计的话。
　　哈尔迪尔似乎在寻找什么，他的手指抚过林谷的树木。然后他停在了一颗树前，似乎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他一跃而上攀上了树。这期间除了站在树下的一瞬间的满足之外哈尔迪尔没有任何表情，就像是一尊塑像。
　　哈尔迪尔其实是在找过夜的方，原本是想随便找棵树睡下，但是他无意中找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棵树。
　　——那是哈尔迪尔第二次到林谷的时候了。他第一次来林谷正巧格洛芬德尔出门了，他只见到了大师另一位助手艾瑞斯特。当他见到格洛芬德尔的时候呆住了，他没有想到一个精灵可以耀眼到这样的程度。他在那个瞬间爱上了格洛芬德尔。
　　那是格洛芬德尔站在树下，看一本昆雅古书，而哈尔迪尔正坐在树上，就这么痴痴地看着树下的精灵，他为自己的行为感到丢脸，但是他不能控制自己地去看树下的那个精灵。然后那个精灵忽然抬起头来，四目相接的时候，哈尔迪尔觉得自己的心跳刹那间停止了。
　　哈尔迪尔躺在树枝上，闭上了眼睛。
　　格洛芬德尔想要去安慰那个悲伤的精灵，但是他发现对于自己带着洛林精灵的伤害，任何言语都是苍白的。
　　而且——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哈尔迪尔莱格拉斯也不会死。即使他现在复活了。
　　格洛芬德尔在思索着明天和哈尔迪尔谈些什么的时候，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格洛芬德尔就得知了哈尔迪尔已经离开的消息。
　　哈尔迪尔发誓一定把魔戒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