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罗大陆]挽风清致》贰久

68、家

　　“轰——”，眼前的巨象瞪着拳头般大小的双眼，呆愣愣地倒在地上，流了一地鲜血。

　　萧挽清面无表情地擦试着溅在脸上的几滴血液，无视漂浮在半空中的黑色魂环，缓缓走上前，用长刀干净利落地切下那一对泛着淡淡白光的象牙后，右腿骨运转魂力，身形一闪，迅速移至百米外。

　　这块右腿骨就是他在耶农大草原上找到的，相应的魂技是百米内任意位置瞬移、以及隐身。

　　在草原上呆的时间太长，他都有些记不清日子了。萧挽清现在的魂力修炼到了五十六级，六块魂骨已经找到了四块，剩下的两块分别是左臂骨和右臂骨。

　　长时间的风吹日晒、居无定所的苦修生活让他较之以往，宛若脱胎换骨、重获新生。

　　现在的萧挽清，身高已至一米□□。笔直的身段，全身肌肉结实，四肢修长有力。
　　他的脸部线条十分硬朗，眉眼深邃，五官立体有型。单从这外表来看，绝不会有人把他当做一个辅助系魂师，也绝不会有人再把他当成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郎来对待。

　　清澈见底的溪流旁，萧挽清出神地看着自己的倒影因为溪水的流淌轻摇慢移，变得支离破碎。

　　这张略微陌生的脸让他一时半会儿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记不清，自己已经有多长时间没有像现在这样、细细打量自己的模样。他也记不清……自己到底离开宁风致有多长时间了。

　　陷入沉思的萧挽清突然听到了一声极其细微的脚步声。
　　他瞬间收拾好情绪，转过身子，警惕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磨损比较严重的草鞋，鞋尖处还有几个大小不一的孔洞。透过孔洞，萧挽清可以清晰地看见那人黝黑的脚趾。
　　然后，突然“刺啦”一声，只见草鞋的主人伸手拽过了自己披在头顶的长方巾，右手一挥，就把它直接挂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他抬起头，在看清站在溪水边萧挽清的模样后，脸上原本轻松闲适的表情猛然变得异常纠结。

　　“你、你……”那人不自觉地抬起手，抖着手指，颤巍巍地指着萧挽清。声音哑哑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的震惊。

　　萧挽清不解地审视了下对方，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个人后，他漠然的收回视线，准备离开这里。

　　那人看到萧挽清转过身子后，就像是突然惊醒了似的，对着他的背影大声地叫道：“你等等！我想问一下，你是不是姓萧？！”

　　萧挽清的脚步突然慢了慢。那人停顿了一下后，想想忍不住又加了一句。

　　“或者，姓秦？”

　　话音一落，萧挽清就彻底停住了。

　　那人猛地一下狠狠地吐了口气，大步走到萧挽清身边，眼里满是关怀和温和。
　　良久，他才轻轻地问道：“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萧挽清不露声色地端详了一下对方的表情，然后坦然自若地说着：“很好啊。”

　　“你父亲呢？”

　　“我父亲？！”萧挽清整个人都傻了，一贯平静的脸色变了个彻底。“他……不是、在我还没有出生前……就去世了吗？”

　　“你听谁说的？！”

　　“……我外公啊。”不知不觉间，萧挽清整个人的气势不知为何就弱了下去。

　　“秦玧止？！他怎么说的？”聂立礼的声音明显冷了下去。

　　萧挽清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道：“他没和我说过这些。他和……另一个人说过，是那个人转告我的。”

　　聂立礼也没纠结‘另一个人’究竟是谁，只是不屑地笑了笑，脸上的憎恶与嫌弃显而易见。

　　“他那个人。呵，满嘴谎话，就不是个东……”想到萧挽清还在这，聂立礼尴尬地咳了一下，掩饰性地看了看周围，道：“你要不要去你家看看？”

　　“我家？！”萧挽清眼神木然，只觉得聂立礼的每句话都像是一记重锤，砸的他精神都有些恍惚。

　　“跟我来吧。”

　　萧挽清机械地抬起脚，跟在聂立礼身边，一时心乱如麻。

　　他小时候不是没有向秦玧止问过他的父母，但一说起这个话题时，秦玧止就表现得很沉默。
　　渐渐地，他长大了，也通过宁风致了解到了他的父亲萧远山和母亲秦雉九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所以也就没再问过秦玧止了。
　　但是为什么……聂立礼说的和秦玧止告诉宁风致的有些偏差呢？？？

　　走了小半天，聂立礼带萧挽清回到了晖榆村庄。
　　他们一路向东，最后停在了一家用青竹围着的院落前。

　　萧挽清仔仔细细地注视着眼前对他而言，陌生的一切。

　　正前方是三间青砖堆砌的平房，加起来占地约摸百平米。平房的前面是一大片空地，萧挽清猜测以前这上面可能都是些瓜果蔬菜之类的。
　　斜前方是一棵高大的烈阳槐。此时正值花开之际，满树红中掺白的六瓣花无比抓人眼球。

　　“这是很早以前，你父亲为你母亲种下的。”聂立礼仰头看着树上云霞一样的花儿随着微风轻轻晃动着，脸上满是追忆和怀念。

　　“您说的……我父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萧挽清想了好久，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你先告诉我，你外公到底是怎么说的？”聂立礼反问道。

　　“我外公说……我父亲是和一些人，去落日森林里为我母亲采摘函梦星莲时，遇到了一只九万年魂兽，所以。”

　　“放屁。”萧挽清话还没说完，就被聂立礼粗俗的打断了。“我怎么不知道你母亲还需要什么函梦星莲？再说，你母亲当时还怀着你，你父亲怎么可能会离开她呢？还有，就算你父亲真的有什么要紧事离开，他也不可能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聂立礼说到这，眼底一片深沉。
　　“在我的印象里，你父亲是在你母亲怀胎九个月时突然不见的。那一天清晨，我刚起床，就看到你母亲失魂落魄地坐在门口……当时，你的外公突然出现在这里，就站在你母亲旁边。”

　　萧挽清皱着眉头，疑惑地提了一下那两个意味深长的字——
　　“突然？”

　　聂立礼嗤笑道：“可不就是突然么。这里是你外婆的家，你外婆当年就是在这嫁给秦玧止的。具体情况我也不怎么清楚，毕竟我和你父亲是之后才来到这里的。”

　　“外婆？”萧挽清的脸上满是茫然。

　　聂立礼叹了口气，“知道秦玧止和你外婆那些事的人都已经离世了。反正我知道你母亲很讨厌你外公，甚至可以说是仇视。”

　　“你……”萧挽清刚一开口，才说了一个字，就被聂立礼接过了话茬——

　　“我是你父亲的亲表弟，你的表叔。”聂立礼注视着萧挽清，继续道：“我和他是在二十四年前来到的耶农大草原，在那里遇见了你的母亲。”

　　“之后，你父亲和你母亲相爱了。我和你父亲当时也想安顿下来，不想再继续流浪了，所以就直接住在了晖榆村里。而我，就住在你家旁边。”聂立礼微抬下巴，向萧挽清示意了一下位于这个院子右后方的那一座小屋子。

　　“至于秦玧止……我总共只见过他两次。第一次是在你父母确定关系不久后，一个下雨天，他突然来到了晖榆村。知道你父母的关系后，他对你母亲大发雷霆，不愿你母亲和一个治疗系魂师在一起。第二次就是……你父亲失踪的那天早上了。”

　　萧挽清失神地站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他感觉脑袋乱糟糟的，什么都理不清，什么也想不明白。

　　直到天色渐渐黯淡，周围逐渐拢上了一层夜色的薄纱，他才愣愣地问道：“我母亲……她，真的是在生下我之后，自尽了吗？”越说到后面，萧挽清的声音就越模糊，几近哽咽，甚至细弱蚊蝇。

　　聂立礼沉默地点了点头。

　　过了好久，天上挂上了一轮圆月，周围依稀点缀了几颗忽明忽暗的星星。
　　聂立礼带着萧挽清，走进了这个已经关闭了十八年的院落。

　　屋子里所有的家具都是用统一的枞澜紫木打造而成。因为封闭已久的原因，萧挽清还能嗅到空气中淡淡的木香。
　　他在门口站了许久，才缓慢地迈开步子，一步一停，静静地看着屋子里的每个角落。

　　正厅摆放的瓷花瓶里还插着几根枯萎到糜烂的花枝。
　　卧室的书桌上凌乱的摆放了几本古籍，靠门的位置还有一个木制的婴儿座椅，墙上还挂了几副惟妙惟肖的丹青。
　　紧闭的窗户内侧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碎石，有的摸起来很圆滑，棱角处都有些平滑了，可以想象得出屋主人对它们的喜爱。

　　萧挽清拿出干净的湿布，小心翼翼地擦去了这些东西表面的灰尘，然后珍而重之的把它们收在了魂导器里。

　　最后，他走到了卧室的最里面，也是……他母亲的梳妆台前。

　　梳妆台上摆放了一个圆形的铜镜，镜面有些发黄，不是萧挽清平日里见到的那种白色的琉璃镜。
　　一想到自己的亲生母亲以前就是坐在这个地方，对着镜子梳妆打扮，他就忍不住抬起手，轻轻的摩挲了一下镜子周围雕刻的花纹。

　　梳妆台是靠墙摆放的，空间还有些狭窄，所以他坐着还需要微微蜷着腿。
　　坐了一会儿后，萧挽清收腿准备起身，在屋子四处再看一看。在他抬脚又落下的一瞬间，他突然发现脚下踩着的那块地方发出的声音有点空荡荡的。

　　心里咯噔一下，他推开凳子，蹲了下来，用手敲了敲自己刚才踩着的地方。
　　试了两下后，他又疑惑地抬起头，再一次坐在了凳子上。
　　这次，他像刚才一样，用脚踢了又踢，重复了好几下，但还是没有出现想象中的声音。

　　萧挽清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刚才的动作，然后试探性地把手放在了梳妆镜旁边的花纹上，脚又轻轻地踩了几下。

　　“咚咚咚——”

　　萧挽清微微眯了一下双眼，视线牢牢的锁定了梳妆台下、他脚踩着的那块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