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诅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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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爷爷，骨爷爷……”
营帐内气氛沉默压抑，宁荣荣坐在上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袍子边，心里思绪翻涌、乱七八糟的理不出头绪，想说话却又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
尘心眼眸幽暗，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她。一旁的古榕忍了又忍，极力按捺着心里的暴躁和气闷，嗓音压得很低，一听就知道他的心情很不美妙:“荣荣，你是不是觉得我和尘心活的时间太长了？”
宁荣荣猛然抬起头，瞳孔因为震惊和慌乱放大了好多。
没让她有任何说话的机会，古榕继续冷声道:“还是你觉得我们七宝琉璃宗对你而言就是个累赘？那些直系弟子的命不值一提，和地上的蚂蚁没有一点区别？”
“不!不是的!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宁荣荣腾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态度端正认真，隐隐还透露出一丝紧张与着急。
“你是没这么想，但你的所作所为无一不在彰显这一点。”古榕表情淡淡，声音没有一点温度:“就像今天，我们一个辅助宗门，不是直接正面对上了明玺这个有着一门双神邸、至少五名封号斗罗的家族么？”
宁荣荣愣了愣:“骨爷爷，明玺本来就是武魂帝国的人，我们天斗不管哪个宗门对上，又有什么区别呢？之前昊天宗和蓝电霸王龙家族都和他们交过手啊？”
听她这么说，绕是冷静的尘心都觉得眉心突突的疼。
古榕更是“啪”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问你，以前哪次不是昊天宗和蓝电霸王龙家族一起对上的明玺战队？哪一次开战前，他们没有主动提出要我们给他们辅助？”
“这次安排的这么隐秘……”
“隐秘？!”听宁荣荣说这个词，古榕更是怒不可止:“玉小刚一个外人都知道的事，为什么不和我、或者尘心说？!”
乍一听这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名字，宁荣荣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顿了顿，她缓慢开口说:“我这次就是想着要把明玺一网打尽，才没有让他们熟悉的人参与进来。我想着给你们一个惊喜……”
“惊喜？呵，还真是一个巨大到能把人砸死的惊喜。”古榕声音冷冽且寒意十足:“你也太看得起我们七宝琉璃宗了。你告诉我，你是从来的底气，要把明玺一网打尽？”
宁荣荣听一贯宠爱自己的骨爷爷竟然会用这种阴阳怪气的语调和她说话，心里莫名有些委屈:“他们一门双神邸，我们七宝琉璃宗不也是一门双神邸吗？!等我爸爸和小肥回来了，我们未必就会输给他们!”
“宁荣荣!”尘心终于忍不住了:“你凭什么以为萧挽清就一定要帮我们七宝琉璃宗？”
宁荣荣想也没想就反驳:“他在七宝琉璃宗长大，再说……”
“再说？再说什么？!我告诉你，没有萧挽清父母的帮助，我们七宝琉璃宗宗主一脉未必就能延续，风致也未必就能安然无恙的活下来。”尘心只顿了一瞬，就继续道:“你是认为你父亲的命还不值我们宗门这么些年照顾萧挽清所花费的东西吗？”
宁荣荣哑口无言。
尘心端坐在那里，瘦削的身子饱含着逼人的气势，虽然没有释放武魂但却给人一种极其沉重的感觉。宁荣荣觉得自己好像被一座大山压住了，又好像被丢进了大海的深处，无端端的就让她呼吸急促了起来。
“荣荣……”终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古榕看她这样，自己心里也不好受:“你要知道，明玺家族底蕴深厚，一门双神邸不说，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见到了他们家族有着五名封号斗罗，且其中还有两位魂力都是九十八级。你现在也是封号斗罗，你应该清楚九十级以上，魂力每差一级所带来的差距。”
“既然现在昊天宗和蓝电霸王龙家族都没有针对明玺家族的想法，你为什么还要凭借一腔不必要的热血冲上去？你难道没发现……”明玺家族本来无意对我们出手吗？
只是他这最后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宁荣荣就出声打断了他:“骨爷爷，我这不是一腔不必要的热血!对付武魂帝国，我们上三宗必须要齐心协力、不计得失。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古榕努力克制自己想要骂人的冲动，一字一顿地说道:“你这么想，别人可未必也会这么想。”
上三宗里，唯独七宝琉璃宗直系弟子是辅助系魂师，他们一个辅助系宗门在斗罗大陆屹立这么多年而不倒，传承这么多年也不断，可不单单靠着这可笑的“上三宗齐心协力、不计得失”!
况且现在这种局面……
有大师和唐三这一层关系，蓝电霸王龙家族和昊天宗更是前所未有的亲厚。
战争最消耗的是什么？
一个是粮草，一个是军事装备，但这些笼统概括，都是一个字——钱!
天斗帝国如今的阵营里，谁最有钱呢？
估计所有人心里都是同一个答案——七宝琉璃宗。
他们七宝琉璃宗现在只有三名封号斗罗，但偏偏荣荣这个宗主……还搞不清楚形势。
“骨爷爷，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担心我们七宝琉璃宗会被明玺家族盯上。但你要相信，我们史莱克八怪上下一心，三哥他们绝不会对我们辅助宗门不管不顾。”
说完这些话后，她就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徒留火气中烧的古榕和心凉半截的尘心在那里面面相觑。
现在这种局面，不觉得很诡异吗？
况且，明明自己小心一些就能避开的麻烦，为什么非要蛮冲上去，和明玺家族拼个你死我活？!为什么不能把七宝琉璃宗一切都料理好，非要想着遇到麻烦后，依靠别人相助？!
还有荣荣说的三哥……
如果上三宗真的同时遇到了麻烦，唐三怎么可能会放任自己血脉至亲和恩重如山的老师不管，率先营救七宝琉璃宗家族的人？
不要说上三宗同时遇到麻烦这种情况不可能出现，依照现在这种局面，尘心觉得此次大战不可控因素太多了。
无边的乌云拢着密布的紫色闪电，地上是漫无边际的黑色雾气，萧挽清坐在最里面，紧闭双眸，脖颈处的青筋暴起，疼痛麻痹了感觉，但他的精神依然坚定，信念也依然不改。
身体里的六块魂骨都被剥离，在经过毁灭之神神力的锻造与打磨后，又被他重新吸收进体内。现在的他，距离百级不过一步之遥。
天上星辰明亮闪烁，一轮杏黄色的月牙透着朦胧的微光，洒下无限银色清辉。
宁风致仰头看着那盏弯月，开始回忆起他和阿挽分开那一天的星空……
他非常清楚的记得，那天的月亮也只是一轮尖尖的、不甚清晰的峨眉月。
已经这么多天过去了，元灏奇、唐三、千仞雪等人都已经陆续成神，但是萧挽清却依然没有回来。
他已经大致了解了天斗、武魂帝国双方的局面以及大战的现状，也知道了明玺家族如今被千仞雪、唐三、以及元灏奇这三人针对，还知道明玺多出来了一位叫“明瑟”的“明朔”。
他更知道七宝琉璃宗现在是如何一种进退两难、风雨飘零的局面，但是他还是没有回去。
荣荣必须切身体会到七宝琉璃宗动荡的现状，才能知道要怎样平衡好宗门和天斗皇室、以及另外两宗的关系。
况且，一旦他回去了……
明玺现在稍显稳定的局面就会再一次被打乱。
距离这里不过五十里地的嘉陵关，辛煜珏随意地坐在路边的台阶上，盯着头顶那一轮淡淡的弯月怔愣地发着呆。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神色漠然，眼底是藏不住的空洞与疲惫。
瑟魇拿着酒壶走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这一副生无可恋的厌世模样。
“咋啦？还在操心上午那事呢？”
瑟魇把酒壶轻轻地放在一边，走到辛煜珏身边，径直坐了下来。
辛煜珏向后倒了倒，把右手放在了眼睛上，遮住了自己外露的情绪，也遮住了自己那颗疲乏的心。
听到瑟魇发问，他摇了摇头：“是，也不是。”
“我担心明玺家族没错，但这更多的却是挽清的责任。我在想如果他回来了……”
瑟魇了然一笑：“你担心他因为天斗那群熟人，会觉得很难做？”
“有点。”
“呵，那倒不必。”瑟魇哼了一下，嗓音清脆悦耳，听起来像是水滴划过草尖，清晨时分特有的甘爽与凉意扑面而来，润泽无声，无端就让辛煜珏觉得自己的愁思似乎都减少了许多：“他这人看似良善，但实则很注重自己的原则。”
“虽然他心思比较简单，但这并不代表他单纯无知，不谙世事。该懂的他都懂，他也很清楚自己的对手敌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不会心慈手软，他也不会思虑过多，他有自己的原则，朋友是朋友，责任是责任，爱人是爱人，他不会刻意平衡所谓的关系，他也不会主动开口去解释太多，他只会默默地在背后竭尽全力地打点好一切，无声地保护好自己放在心尖上的那个人、以及——哪怕不是自愿背在身上的重量。”
辛煜珏从来没见过瑟魇这么认真的一面，他愣了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可是我担心的就是你说的这个所爱之人啊。”
瑟魇：“你是说宁风致？”
“不然……还有谁呢？”
瑟魇无奈地耸耸肩：“我说你们兄弟俩——唉，是不是被诅咒了？！天底下这么多人你们不喜欢，一个和有女儿的男人在一起了，一个喜欢有女儿的女人，却抑郁不得志，死活也追不上。”
“说说不是呢？”辛煜珏的声音很轻很轻，低微无力，莫名让人有一种心酸的感觉。
瑟魇扒开酒塞，直接喝了一大口，大咧咧地说：“宁风致你就不用担心了，你没看他到现在也没回到天斗阵营吗？”
辛煜珏愣了愣：“你什么意思？”
“我继承的神位是兽神，对你们人类中出现的神邸会有一种特殊的感应，大陆上陆陆续续出现的七位神邸我都知道。到现在为止，除了比比东和萧挽清，包括你在内的其他人都已经成功继任神位了。”瑟魇抿了一小口酒，笑眯眯地说着：“现在，你明白了吧？”
“宁风致是故意没回来的？那他知道七宝琉璃宗现在的情况吗？”
瑟魇不可置否地看着辛煜珏，道：“一位把七宝琉璃宗暗地里的生意发挥到极致，全年利润在原基础上翻了五倍的人，你认为他会不清楚七宝琉璃宗目前所处的局面吗？”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辛煜珏茫然不解，疑惑地看着身边脸上写满得意的瑟魇。
瑟魇挑了挑狭长的眉，一双眼睛分外明亮：“这个是明孟千告诉我的。”
明孟千就是负责天斗帝国逐玺楼生意的人，他在天斗呆了很长时间，暗地里有关注过七宝琉璃宗，估算过他们那些不在明面上的生意利润，“五倍”已经是他的最低预算了。
因为明孟千的武魂是九尾狐，所以瑟魇在他的相关魂技运用上总是能提出很多常人想不到的点子以及技巧，这就使得明孟千对他的态度很是恭敬，在不涉及明玺家族秘密的前提下，对他几乎是百问百答。
辛煜珏接过他递过来的酒壶：“照你这么说，他没回来还是因为挽清？”
“不然你告诉我，还能有什么原因？”
沉默半响，辛煜珏忍不住鸡蛋里挑骨头：“可是他是个男人！我们明玺家族虽然没有皇位要继承，但明玺总得传承下去吧？再说，他还有一个不识抬举的女儿，这也太……”
“可是人家遇到萧挽清之前，就已经结婚生子了啊。再说宁荣荣是宁荣荣，宁风致是宁风致，这区别可大了去了。”
“有什么区别？打断骨头连着肉，你没看宁荣荣一直都向着唐三那边吗？我就不信宁风致不管他女儿！等挽清回来了，你让他夹在中间多难受？”
瑟魇放下酒壶，客观地说道：“但是你要知道，宁风致已经卸了宗主位，把七宝琉璃宗传给了宁荣荣。”
“还有，以宁风致的年纪，这么早就把宗门推给他女儿，委实过早。这难道不是为了萧挽清吗？”
辛煜珏的脸色还是很难看，他不发一言，冷冷地坐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道：“不管怎么说，我都觉得挽清和他在一起不合适。”
瑟魇翻了个白眼：“人家两口子的事，你一个外人瞎操心什么？再说，你操心有用吗？你操心就能让萧挽清不喜欢宁风致了吗？你操心就能让他喜欢上一个温柔娇俏的女子，然后给你们明玺主脉添上一个子嗣吗？”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辛煜珏皱着眉头，迟疑地说：“我只是想着挽清能轻轻松松、快快乐乐的，不用管那么多繁琐冗杂的烦心事。”
“可是这些对他而言，或许不是烦心事，就是你所想的轻松快乐呢？”瑟魇反问道：“你怎么知道他到底喜欢什么？到底想要什么？又到底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你怎么不想想，你喜欢比比东是不是他希望看到的呢？”
辛煜珏忽然一滞，他垂眸看了看地上自己被路灯拉得纤长的影子，心里的那股烦闷涌上心头，苦涩的滋味弥漫开来，他低下头，把脑袋埋进了膝盖。
瑟魇陪他坐了整整一个小时。
夜晚的风越来越凉，吹在人身上像是萃了冰雪的刀尖，让人浑身没有一丝温度，心里更是寒到极点，没有丝毫暖意。
瑟魇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开口道：“千仞雪……必须死，萧挽清绝不可能放过天使一脉。”
“我知道，我也不可能放过明玺的头号敌人。”辛煜珏抬起头，眼底杀意一闪而过。
天上的星星很美，月亮黯淡，被很多云层盖住，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
醉意上来的瑟魇朦胧中听到一句……
“我只是在想，我这辈子应该都没法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2章 “诅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