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时物语》明莺

33、三冬二夏之雪上霜

　　黑云翻滚，雷声阵阵。

　　一道一道剑光箭矢般飞出去，穿透一个又一个羽族少年的胸膛。

　　眨眼间尸横遍野。

　　“把浮生镜交出来，我留你们一条活路。”

　　白隐很不高兴，竟有人将他的浮生镜偷走了。大约这成群结队的鸟类，以为他一个人住无忧山，身边也没有半个弟子随侍，便能任意折辱。

　　他最不高兴的便是这仗势欺人的作风。

　　今日他找上门来，一则为拿回浮生镜，二则为给他们一些教训。

　　可恨这群鸟类不知好歹。

　　白隐一怒，抬手掀翻提刀冲上来的羽族少年。而后手一收，掐着他的脖子将人提起来。

　　白隐温和的眉眼展开来，像是一把锋利的刀一寸一寸露出锋芒。

　　“我再说一次，把我的浮生镜还来。”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可是青鸟一族的少主，识相的话就速速将我放了！”

　　“少主？”白隐皱眉思索了一会儿，莫约知道了这是什么意思。他就笑了，“在我眼里，只有死人和活人之分，别的，我一贯不在意。”

　　“来，让我试试你这个少主好不好用。”

　　白隐把手一推，含笑看着方才还不可一世的少年转身，傀儡一样提着刀一步一步的走回去。

　　手起刀落，遇人便杀。

　　终于，殿外的动静惊动了青鸟一族的王。

　　白隐看着那面沉如水的男人疾步而出，抬手劈晕了那个稚嫩的少年。这才抬起头，一脸杀气的望了过来。

　　白隐弯了弯嘴角，缓缓的笑了。

　　“垂阳，许久不见了啊。”

　　青鸟羽族的王，垂阳，在看清对面站着的男人是谁后，毫不犹豫的跪了下去。
　　他这一跪，那些持弓配剑一脸视死如归的羽族族人全都变了脸色。再看向那个白袍大袖的男人时，无不胆战心惊。

　　能令他们的王俯首称臣的人，几近于无。

　　“垂阳拜见尊上。”

　　“起来吧。”

　　垂阳是白隐的坐骑，他能有今日，是真的拜白隐所赐。白隐对自己的东西历来宽厚纵容，修炼成人的垂阳冒死请求入世，他也只是挥挥手允了。

　　他这一去就再也没回去，因此垂阳一直觉得自己无颜面对白隐。白隐于他有恩，且恩重如山。现在他的人惹怒了他，不论缘由，他都难辞其咎。

　　垂阳长身而立，拱手道:“不知尊上驾临，是为了何事？”

　　“你的人盗取了我的浮生镜。”白隐收敛了怒气，但余怒未消，便寡淡着脸看着垂阳。“你去将我浮生镜拿来，这事便算完了。”

　　垂阳躬身正待答话，一把锋利的剑就刺穿了他的胸膛。白隐皱了眉，他接住垂阳倒下的身躯，抬手一掌掀飞行刺的羽族少主。

　　“可有什么话要说？”

　　“我活不了了。”那剑是他的，一剑穿心，仙魔难逃。“他是我的孩子，还请尊上留他一命。”

　　白隐抿唇不答。

　　垂阳目光遥遥，沉重且失望的看着他亲手栽培的孩子。到底是什么，蒙蔽了他的心啊。

　　垂阳还欲再求，却恍惚看见他最疼爱的女儿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 。

　　“父王父王……”

　　霜雪跌了一跤，爬起来又接着跑。怎么才这么一会儿，就哥哥重伤，爹爹命危。

　　霜雪捧着浮生镜，泪眼婆娑的跪在白隐面前求着:“请……请上仙垂怜，放过我们青鸟一族吧。”

　　白隐抿着唇，看着眼前如花似雾的少女。

　　半响才答:“我不是仙。”

　　霜雪迷茫的看着他，眨眼掉落一颗眼泪珠子。

　　“霜雪……”

　　“父王！”

　　垂阳抬手都难，只好勉力笑道:“霜雪，这是我们的恩人，你……”

　　他的大限到了。

　　白隐看着垂阳随风羽化，竟觉出一丝悲凉。垂阳是他捡回来养的小青鸟，后来羽翼渐丰成了他的坐骑。

　　哐当一声，浮生镜掉在了地上。

　　白隐侧脸看去。

　　青衣黑发，面白如玉的姑娘惨白着一张脸，像是被抽去了魂魄。唯有一双眼，婉转动人泪水涟涟。

　　白隐俯身拾起浮生镜放进她怀里。

　　“拿着。”白隐见她执镜欲丢，便扣住她的手道:“浮生镜可以纵观天下万物的前生后世，你的父王也在其中。”

　　霜雪的手慢慢软了下来，无力的摊在层层叠叠的裙摆上。她低下头，看着浮生镜。

　　那是一块如同把圆月摘下来镶嵌进去的银光镜子，四周雕刻着古老而神秘的图纹。霜雪把手拂过镜面，忍不住落了泪。

　　泪水滴在镜面上，泛起圈圈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