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说他是我得不到的爹》马儿跑

6、剑圣

　　绚烂的烟花在夜色中绽放，火焰余光宛如星空坠落，引得无数人翘首赞叹，纷纷猜测这是哪家公子给心爱的姑娘送的礼物，好不高调，令人羡艳。

　　而烟花的始作俑者——顾沉躺在屋檐上，弯曲着腿，静静望着天空的璀璨，烟花倒映在他眸中，却显得有些暗沉，生生隔绝了一切热闹。

　　他等了许久，在烟花彻底结束的一瞬，一个高大的人影闪到了他的身侧，掀起衣袍半跪下去，拱手做礼：“尊主。”

　　来人一头张扬的红发，威风凛凛，容貌英俊，穿的衣服却是不伦不类——胸口一大片古铜色的肌肤外敞着，在如今的冬日绝对是要被赞叹一声神经病的存在。但由于体格的健硕，面色的冷硬，也足矣让人害怕的避而远之。

　　然而，顾沉还没来得及开口，这位气势汹汹非常不好惹的张狂男子，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尊主……您怎么变小孩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且笑声不断爽朗。

　　顾沉：“……”

　　西护法喻惊澜，名字文雅，实则真身为上古遗留的凶兽，人形板着脸的时候还算正经，一笑就像个脑干缺失的智障。

　　半点没有凶兽混沌的自觉性。

　　察觉到顾沉投来的眼刀，喻惊澜笑声慢吞吞滞住，他深吸口气咳了咳，憋出一副别扭的恭敬模样：“尊主……以烟花为暗号，唤属下前来，是有何要事吗？”

　　顾沉抬抬手示意起身，并直入主题：“带本尊回魔界。”

　　“哦……啊？”喻惊澜起身的动作僵住，“尊主这是……”

　　“本尊修为没了，至少下个月才能恢复，在这之前，本尊必须回去一趟。”

　　喻惊澜终于反应过来，忧形于色：“可尊主失去修为，相当于凡人之身强行入魔界，怕是扛不住魔力的压迫。”

　　“原来本尊也不打算赶时间回去，可是……”顾沉微微蹙眉，语气低沉，“本尊在凡间见到了承影。”

　　喻惊澜错愕：“前魔尊？他没死吗？”

　　两百年前，顾沉于尊座上当着所有魔界弟子的面，捏碎了承影的魂魄，腕刀从骨中抽出，鲜血顺着石阶流下数尺，宛如曼珠沙华铺出满路的妖艳。

　　顾沉也没想到，承影非但没死，居然还有余力在凡间出没。他绝不信承影会一片善心和他称兄道弟，短暂的合作并不影响准备事后翻脸，例如对他消失的事煽风点火，在背后一举找机会将他拉下台。

　　察觉到顾沉暗沉的神色，喻惊澜主动请缨：“需要属下带人除了他吗？”

　　“不可，他有个情人等着救，暂时不会和本尊撕破脸皮，但若我们主动出击……本尊目前不知道他的底细，一切事务，待本尊修为恢复。”

　　“遵命。”喻惊澜低头，却无意间瞥到了顾沉右手隐约闪烁的光芒，面露惑然，“尊主，您这戒指……”

　　“三天前有人送的，本尊觉得不难看，便戴上了。”

　　可是刚刚分明察觉到了一丁点源自仙界的气息……喻惊澜挠挠头，选择缄口不言。他小心翼翼抓住顾沉的手腕，下一刻，两人消失在原地，瞬移到了一处黑暗的荒原。

　　荒原遍地沙石，一览无际，周遭都是崎岖的石山，偶尔有腐朽的孤零零几棵枯树摇摇欲坠卡在石缝之间，寒风摧枯拉朽撕扯着稀薄的空气，好像令人带了千斤重的枷锁，顾沉几乎立刻失了力，半跪在地上。

　　“尊主！”喻惊澜惊呼一声，连忙蹲下扶住顾沉的手臂，“交界处的环境还是太恶劣了，尊主要不先回凡界，属下定和墨宁好好看护魔界，绝不出岔子！”

　　这里正是仙妖魔人四界交界传送处，但一般来说没人来这。凡人上不来，而仙魔妖哪个不会瞬移？都是直接当不速之客闯进去，直到被结界拦住。

　　往里走更艰难，喻惊澜不敢笃定顾沉一定能抗住，才去的交界试试水，果然，凡人之躯入魔界，哪怕是顾沉也难以支撑。

　　“没事。”顾沉咬着牙，扶住喻惊澜的肩膀，艰难站了起来，目光如炬死死盯着远处代表魔界入口的暗蓝漩涡，“直接进，死不了。”

　　这是死命令，喻惊澜没了办法，只得化为原形，荒原登时出现一头凶猛的混沌巨兽，毛发血红，仿若吞天之噬，顷刻间席卷狂风沙石，整个荒原都随着脚步抖了三抖。顾沉骑在它的背上，居然显得格外渺小。

　　一人一兽冲入了魔界入口，千万斤的巨压砸在身上，五脏六腑颠覆宛如爆裂，顾沉紧攥自己的衣襟，殷红的血顺着唇角滴到手上，他再忍不住，晕了过去。

　　…

　　“结界那是什么动静？”

　　“不知道啊，感觉震了一下，是有凡人飞升了吗？”

　　“飞升不也该直接来仙界吗？你见过飞升到魔界去的？交界处一直是个摆设，怎么偏偏今天热闹了一番？”

　　“哎哎！太子殿下早上好啊！”

　　虚白草草点头回礼，脚步却丝毫不停，手中折扇被他呼啦啦扇着，一如此时心境般急躁。若不是主殿范围内禁用法术，他恨不得直接飞过去。

　　一路擦肩而过许多不明所以的仙君，终于，他赶到了殿中，虚白正色收回折扇，面对屋内一个挺拔的背影行礼道：“父君。”

　　那背影似在犹豫，最终还是缓缓转了过来，长长的衣摆拖在地上打了个旋。那是个身着华贵锦服的男子，面色沉静，举止端庄，可投过来的目光却带了些威压的气势，虚白心里打了个哆嗦，头低的更低了些。

　　男子的两鬓有些花白，面上隐约带了几分岁月沧桑的痕迹，足矣让人看出他年纪已经不小。这亦是仙界所有仙君都认识的脸。

　　仙帝慈渊。

　　“为父唤的剑圣，怎么来的是你？”慈渊一挥衣袖，面露不满。

　　虚白眼珠转了转：“剑圣他……最近闭关修炼，儿臣代他前来，父君有话告诉儿臣便是。”

　　“闭关修炼，又是这个理由？”慈渊淡淡哼了一声，“他倒是偷闲，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忘了自己的本分。”

　　话音里的怒气显而易见，虚白心情有些沉重，但还是坚持辩驳：“剑圣到底不是和魔界对抗的工具，总不能要求他时时刻刻为仙界尽忠，他……”

　　“他生来就是一把利剑，就是为战而生的！”慈渊打断虚白的话，厉色道，“为父同你说过，自五千年前浩劫，仙界众人合力铸造出这把剑，将一切都托付在他身上，就注定了他要无条件为仙界而战，这是他的宿命，就如同你的宿命是要在未来接管仙界，谁都不能违抗。”

　　父子两人相互对视着，气氛紧张，虚白拳头紧了紧：“可……出生并非自己决定，有没有可能他……”

　　话音未落，殿外紧闭的大门突然打开，打断了虚白的愤慨，同时有一缕银辉照了进来，刚刚暗沉的大殿陡然明亮，琉璃台阶被光芒反射的近乎晃眼，两人同时望了过去。

　　远处逆光走来一个人影，脚步踏在金碧辉煌的琉璃金砖上，却并没有鞋履触地的声响，随着一步步缓缓靠近，笼罩在来人身上耀眼的光逐渐散去，勾勒出一道明晰的轮廓。

　　来人身量颀长，一袭白衣，如高山无人之地终年不化的积雪，皎洁而清贵，丝绸般的皓皓银发浸在碎光中，发丝随风摆动，轻飘飘拂过肩头，好似凡间画卷中令人仰望而不敢靠近的谪仙，高贵清冷，清雅绝尘。

　　然而谪仙的容颜却让人瞧不清——他戴着一张银白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只堪堪露出流畅的下颚线和殷红而薄的唇，若再失礼地细看，便能瞧出那被鸦羽般眼睫毛盖住的眸子，是耀眼的金色。

　　虚白微微一愣后，知趣的退到了一旁，只是眼睛还时不时往来人身上瞄，那并不是被美色震撼的羡艳，反倒是带着几分忧悒。

　　“来了？”慈渊瞧起来并不意外，更没有在意来人居然不行礼，甚至递过去一盏还在冒着热气的茶水，“结界的颤动，你也感觉到了吧？”

　　“嗯。”那人轻飘飘伸手接过茶水，却并未饮，夷然道，“但那里一直是个空壳，仙帝不必担心，若当真有事，吾自当以身为盾，护仙界无恙。”

　　说完竟是当场化成了一柄亮银色的半透明巨剑，风起刹那间冲入云霄，只在原地留下细碎的金光流影，如散落的九天星辰。

　　慈渊望向剑影消失的方向，神色凝了凝：“当真是愈发放肆，说一句话就走，连礼数都不知了，哎……虚白，他已经两百年未入魔界肃清，长此以往，不用本君胁迫，这剑圣之位他都坐不下去。”

　　虚白连连干笑应付，藏住了心中同样的困惑。

　　两百年前正是如今的魔尊顾沉上位之时，也是从那日起，无论什么理由推辞，司战部首领的剑圣再未踏入魔界半步，以至于整个仙界都不得不和魔界暂时和平共处，时日久了，便有人说，剑圣怕了那狠戾的新魔尊。

　　虚白知道这是谣传，但也仅知是谣传。说到底从旁人来看，千古第一剑圣，司战部首领百年不敢入魔界，说没人不满是不现实的，比如他弟，仙界二殿下虚佑也是个剑修，已经开始不知天高地厚的说要替了剑圣的位置。

　　新生一辈，已经有太多嫌怨之声，原因很简单，在后辈眼里，譬如二殿下虚佑曾如是说：这就是个在其位不谋其职，一天天占个剑圣名号混吃等死的空架。

　　不然为什么缩了百年不肯执剑？

　　虚白正出神回忆他弟愤愤的神情，慈渊忽的提高声音：“你最近下凡干什么去了？别以为为父不知道。”

　　话题突然转到自己身上，虚白微微一怔，连忙强笑两声，丢出早已想好的措辞：“最近凡间有邪魔作乱，儿臣便下凡除了邪祟。”

　　“本君近日确实感觉到魔界的力量似乎有所削弱，果然有魔逃到了凡间，但修为是封住的，否则仙界不会感受不到。”慈渊走到虚白身前，正颜厉色，“你如今一千多岁，也该历练历练，今后在凡间遇到魔界的人，杀无赦。”

　　虚白：“……”

　　他也想杀无赦啊。

　　但那可是顾沉啊！还是个被大佬保护住的顾沉！

　　虚白捏紧扇柄，心里正暗自骂着街，却突然听到轰的一声巨响，地砖跟着抖了抖，入耳隐约有剑鸣之声，他呼吸一滞，连忙看向门外，紧接着有人大喊：“他妈的见鬼了！虚佑……二殿下好像莫名其妙和魔界的人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