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楼前生碧草》明莺

16、白寒篇

　　那天，是微雨燕双飞的初春。

　　天是三月雾蒙蒙的冷。

　　郁岚在春城的同学约她一起去南山植物园，等到郁岚和她同学逛完了植物园，坐车下山的时候。

　　车停在了栏杆外面。

　　郁岚推开车门，弯腰从车里下来。郁岚刚刚站稳，头一抬，就看见一个人在栏杆里面朝她这边走了过来。

　　黑衣黑裤，面容雪白秀气。

　　就算她近视，就算她不带眼镜，她也知道走过来的人是白寒。

　　郁岚睁大眼，迅速低头，拉住同学的手躲在她身后。她紧紧拉着她同学的手臂，仿佛溺水的人拉住一根救命稻草。

　　她不停的重复着，有人。

　　那一刻，她的心慌到了极点。

　　郁岚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那天在街角偶遇他的那一幕。她一直以为这是电影里面才会有的情节。没想到，居然有发生在她身上的这一天。

　　她也一直以为这是有缘人才会有的缘分。没想到上天垂怜，成全了她的一片深情。

　　或许对白寒来说，偶遇不重要，过去不重要，郁岚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郁岚跟白寒，有缘无份。

　　这辈子，这一生一世。

　　她跟他都有缘无份。

　　后来，郁岚结婚了。

　　那一年，郁岚二十五岁。

　　日子就这样平淡无奇的越走越远，那个叫白寒的男孩子，郁岚再也没有见过他。

　　很久很久以后的一个冬日午后，郁岚起床找衣服穿。等她找好了衣服刚准备走开，一低头却看见有一张照片静静的躺在地上。

　　那是一张证件照。

　　郁岚弯腰捡起那张照片，她看着照片上那个面容雪白，眉眼秀气稚嫩的男孩子，缓慢的蹲了下去。

　　她红着眼，望着当年的他。

　　为什么，时至今日，你还是不肯放过我？

　　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你知道我有多舍不得你吗？

　　你这个没有良心的混蛋东西。

　　后来，白寒也结婚了。

　　那一年，白寒二十四。

　　郁岚看着他结婚当天的照片，笑了。

　　算命先生没有算错，她的确是在二十五岁嫁的人，他也的确是在二十四岁那一年娶的亲。

　　只是当时谁也没有告诉她。

　　郁岚嫁的人，不是白寒。

　　白寒娶的人，不是郁岚。

　　这不过是一个一厢情愿的误会。

　　白寒说，郁岚，你是个好女人。

　　白寒说，郁岚，我是喜欢过你的。

　　白寒说，郁岚，我希望你过的好。只要你过的好，就够了。

　　白寒说，郁岚，人生有很多事情都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个样子，没有谁能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

　　白寒说，郁岚，你不必在乎我的感受。是去是留，你自己决定。

　　郁岚看着这个即使存在她好友列表，都让她难受万分的男人。动了动手指头，把他删了。

　　她再也，再也不想让他多说一句话。

　　你总是让我等，等你有空，等你找我。可是你永远都不会有空，永远都不会来找我。

　　终于明白，你的喜欢辜负了我的深情。

　　终于醒悟，即使你撑不住将要摔倒，你都不愿意倒向我的方向。

　　原来明白一个人不爱你需要过这么久。

　　原来放下一个人需要水里来火里去，心不死则不休。

　　郁岚无数次渴望着能回到那个寂静无声的早晨，回到那个她转身把纸条递给他的那一刻。

　　可是。

　　等到她梦见自己站在他对面的时候，她紧紧握着那张纸条，握着此后杂乱无章的爱恨纠葛。

　　不肯递出去，也不肯收回来。

　　既恨认识他，又舍不得不认识他。

　　原来即使痛彻心扉，即使苦不堪言，即使她低入尘埃，她也愿意跟他并肩走一程。

　　山一程，水一程。

　　笑一程，哭一程。

　　以后，我们再也没有以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