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我你就夸夸我》鸢蓝

130、第 130 章

　　树叶失去了饱满的青翠，在秋日的阳光中沾染上温暖的颜色，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投在地面上，光束中微尘浮游。院子里挂着一排金黄色的玉米串子，吸引麻雀不时来偷食，唧唧喳喳，好不热闹。
　　几个还不到学龄的小男孩在院子里玩打仗游戏，他们藏身在玉米串子后面，从两串之间的空隙偷偷观察敌军，不时扔出自己的武器。
　　“看我的手榴弹。”
　　“我扔一个地雷炸死你。”
　　……
　　“手榴弹”和“地雷”都是就地取材，从窗台抓来的夜来香的种子。秋天了，后院花园的夜来香开始结种子，杨奶奶收集了饱满的种子晒干，要留来明年种。夜来香的种子大约黄豆大小，黑色的，形状很像地雷。
　　随着玩伴的增加，游戏内容不断丰富，他们还去花园摘了夜来香的花朵充作小喇叭吹起了冲锋号。花园的夜来香有红色和黄色两种，两大阵营各选一种颜色。小男孩把花朵叼在嘴里，用手捏着，嘴巴嘟起模拟各种喇叭声，一边冲锋，一边扔“地雷”。
　　地雷没给敌军造成伤害，倒是惊起麻雀一片。

　　等杨奶奶发现的时候，她的夜来香种子已经被祸祸完了。杨奶奶就有点烦，教训孩子吧，为了点种子不值当，花园还有老多呢；可不教训吧，由着他祸祸东西可不对，这次是花种子，谁知道他下次干啥呢，还是得吃点教训。家里的男孩子，将来要顶门立户的，可不能养成了败家子。

　　小朋友们都回家了，小石头一个人在屋子里玩姐姐手工课做的潜望镜，把一端对着眼睛，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他最喜欢看柜子上面自己平日里看不到的视角。
　　杨奶奶掀了房间的布门帘，也不进屋，就问：“小石头，你是不是把窗台上的花种子扔了？”
　　小石头好像知道自己犯了错，用小小的潜望镜挡着脸，也不放下来了，也不说话。
　　杨奶奶继续道：“哎呀，那些种子是你姐姐要的，你给她扔了，可咋办呀？”
　　小石头这才着急了，放下了潜望镜，问：“咋办呀？”
　　杨奶奶把门帘拉过来一点，挡住自己忍笑的脸，热心地给小石头出主意，“要不你赶紧去花园找一些种子放回去，你姐姐没发现就没事了。”
　　“……我去院子里捡回来。”小石头有点犹豫，花园里全是蚊子，秋天的蚊子可毒着呢，咬了人全起大红疙瘩。
　　“院子里的沾了土，太脏了。倒是也可以洗干净，洗了的种子就湿了，你姐姐一看就发现了。”
　　小石头带着哭腔跟奶奶商量：“那你给我全身都拍上花露水。”
　　“好吧。”杨奶奶去洗漱间取了花露水瓶子，浅绿色的玻璃瓶，十分漂亮，揭开盖子，倒一点在手上，然后给小石头裸露的皮肤都拍上花露水，“好了，去吧。”杨奶奶还给他找了一个小纸盒装种子。
　　杨奶奶带着微笑，双手叉腰，站在门边补充：“对了，小石头，种子要挑又饱满又大个儿的，不然你姐姐肯定就发现种子换掉了。”
　　原本想快快摘一盒子的小石头扁扁嘴，把盒子里的小种子扔掉，然后弯腰在叶子间认真地比较挑选。

　　杨梅梅一阵风一样冲进屋子里，经过院子的时候，朝着厨房的窗户喊了声：“婆婆，我回来了！”
　　她去爷爷炕头搬录音机，又从妈妈房间找了一盒旧磁带。录音机是前两年囤家电的时候新买的，爷爷的收音机不能用了，这个录音机有收音机的功能，还能放磁带，个头也小小的，就拿来给爷爷用。挑磁带的时候，要找妈妈基本不听的，因为她今天要玩录音。
　　录音机不仅能播放磁带，还可以洗掉磁带中原先的内容，录制新的内容。这是杨梅梅今天在学校发现的。李老师用一盘旧磁带录东西，用的录音机就跟家里这个小号的录音机一样。
　　杨梅梅把磁带放进去，按着从李老师那里学来的方法按键，然后对着录音机说：“我叫杨梅梅。”
　　把磁带掏出来，用手指伸进小洞里旋到顶头，再放进去播放，录音机里果然传出了她的声音，“我叫杨梅梅。”
　　杨梅梅惊奇又新鲜，急于和人分享自己的大发现。她趴在后窗户上喊：“小石头，快来呀，我给你看个好玩的。”
　　没想到小跟屁虫小石头今天居然拒绝了她，“我不看，我要在这里玩。”
　　杨梅梅疑惑了一瞬间，不过，急于分享的心情让她放下了这点疑惑，她又抱着录音机去隔壁找小羊了。
　　“小羊，小羊，给你看个好玩的！”

　　院子里没有插座，杨梅梅把收音机放在沙发背上，插上电，整个人跪在沙发上，扶着收音机。
　　她神神秘秘地仿佛举行某种仪式，按下了录音键，然后笑着对录音机说：“小羊，小羊。”
　　倒带，播放，录音机说：“小羊，小羊。”
　　杨梅梅挑眉看小羊，那神情仿佛在说：看，好玩吧！

　　两人都凑在录音机跟前，这个说：“小羊，小羊。”
　　那个跟着叫：“梅梅，梅梅。”
　　然后听着自己的声音被播放出来，咯咯笑。
　　“我给你读故事吧。”杨梅梅抓起茶几上的故事书，按下录音键，然后开始读故事书上的故事。杨梅梅的词汇量很丰富，白老师曾经说她比一些六年级的学生知道的词语还要多，认字多，读故事不成问题。

　　“梅梅！”妈妈在门外喊。
　　杨梅梅大声应了一句：“妈妈，我在这儿，小羊家。”
　　几秒钟后，杨妈妈就跟小羊奶奶在院子里聊上了，然后拿着一个粉红色的小肚兜进来。
　　“来，试试这个大小合适不？不合适的话，我好趁人家还没走赶紧去换。”杨妈妈把杨梅梅的针织背心脱了，又拽着秋衣袖口，让她把两只胳膊缩回去，这下子秋衣就堆在脖子上了。杨妈妈把小肚兜给杨梅梅围上，调整带子长度，让它盖住肚脐眼。
　　“妈妈，这是什么呀？”
　　“这个里面有药包，可以强身健体。”
　　“跟豆豆妈妈戴的磁石一样吗？”豆豆也说过那个磁石手链是强身健体的。
　　杨妈妈想了想，说：“方法不一样，但是都对身体好。”

　　小羊奶奶好奇地问：“这里面啥药啊？”凑近闻了闻，“是有一股药味。”
　　“不知道具体是啥，就在街道上卖呢，买的人还挺多的。”杨妈妈笑，“哎，管它是啥，就算不管用，这个兜肚至少可以挡风护一下肚子。”
　　小羊奶奶居然被说服了，拉着杨妈妈问在哪里卖，看样子也想给小羊买来穿。
　　这几年保健品花样百出，早前还是喝的吃的，现在变成了穿的戴的。各地的居民居然也很吃这一套，但凡出了新东西，都能被追捧一阵子。

　　杨梅梅爬下沙发，又被杨妈妈拉住了胳膊，“你干啥去？”
　　“我给我婆婆看看。”
　　“那你把衣服穿好。”杨妈妈说着给她扯着秋衣袖子，方便她再把胳膊塞回去。杨梅梅只穿了秋衣，就哒哒跑回家。杨妈妈还跟小羊奶奶说笑：“拾个柴棍棍都要拿回家给她婆婆看看。”
　　“婆婆，你看！我妈妈给我买的。”人还在院子里呢，她就迫不及待地掀开秋衣给奶奶看。
　　杨奶奶正在切洋葱，切得眼泪横流，又没法用手擦，只能任它先流着。听见杨梅梅的声音，她用力挤了挤眼睛，想抬头看清楚，结果吓了杨梅梅一跳。
　　“婆婆，你怎么哭了？”
　　杨奶奶放下刀，眨了两下眼睛，“我切洋葱呢，眼睛辣得流眼泪了。你别进来了，免得等下给你熏得也流眼泪了。”

　　杨梅梅又仔细看了看奶奶，好像确定她不是伤心了，就去屋子里找了卫生纸给她擦眼泪，可把杨奶奶感动坏了。
　　“我家梅梅真好啊！长大了也是个善心孝顺的好娃娃！”
　　杨梅梅挺挺小胸膛，那是当然啦。她问杨奶奶：“为什么切洋葱会流眼泪呀？”
　　“洋葱、大葱，切的时候都流眼泪呢。这两个菜味道重，切开的时候，味道刺激鼻子眼睛，就会流眼泪了。”
　　杨梅梅歪着小脑袋，想了想，进屋抱着爸爸的摩托车头盔出来，“婆婆，你戴着这个切，鼻子和眼睛都给挡住了，就不怕了。”
　　杨奶奶迟疑地试了试，居然真的管用，乐得她直夸：“我家梅梅真聪明！”

　　祖孙俩正乐呵呢，被村道里传来的喧哗声打断，听起来不像一般玩闹的声音，杨奶奶卸了头盔，一边用围裙擦手，一边往门外去。杨梅梅早跑去看热闹去了。

　　村道里，人群分了两拨，一边是一群女人，有年轻的有年老的，围着一个小媳妇做保护状，另一边是一群男人，围着小媳妇的丈夫阻挡他打人。
　　仔细听，能听见那些男人们拉扯间还劝说。
　　“夫妻之间有啥不能好好说的，咋能打人呢？”
　　“男子汉大丈夫，气量大一点。”
　　这边女人们也在抱着哭泣的小媳妇劝着。
　　“咱找村长撑腰，有啥委屈就说，别害怕。”
　　“就是，别哭了，哭坏了身子咋办。”

　　男人手里的火钳子被抢走，气得够呛，指着自己额头的红印子，吵嚷：“你还有脸哭？！你看你把我脑袋打的。”他转向周围的人诉说，“今天可不是我打她，是她打我。你们看看我脑袋这印子，都肿了！”
　　众人一看，他额头果然一道红肿的印子。这下，大家都有点失语，事情跟想的不一样啊。
　　女人们也看向哭泣的小媳妇，眼神里疑惑、探究、佩服都带了点。

　　双方情绪稳定了，村长和族老就摆开架势开始断官司劝架，总算搞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
　　这家男人叫杨红发，看名字就知道跟杨爸爸是一辈的。杨红发有个毛病，他喜欢喝酒，喝醉了就撒酒疯。这几年赶上好时候，倒腾生意赚了不少，在家里说话气更壮了，喝醉酒就打媳妇。杨红发的媳妇高挑白净，长相漂亮，人也能干，完全是被娘家拖累，才嫁了出得起高彩礼的杨红发。
　　小媳妇被打了几次，回娘家搬救兵，小舅子还要靠姐夫扒拉，只会和稀泥，娘家爸妈只会哭着说她命苦，让她忍一忍。小媳妇也想过学人偷跑去南下打工算了，可她看见那妈妈跑掉的孩子被人欺负嘲笑的样子，她又不忍心了。
　　今天中午，杨红发在午睡，小媳妇盯着他的脸，越看越恨，最后拿起炉子边的火钳子对着他的脸就抡了一下子，打完就跑。她知道跑到了外头，自然有人帮忙拦着他，不能看着他打人。以前是她脸皮薄，觉得丢人不敢往门外头跑，这回，她想通了，娘家靠不住，她就靠自己，打完她就往外头跑求救。

作者有话说

　　小时候玩录音，唱歌，读课文，祸祸了我妈妈很多磁带。现在想想，我妈没打我真是包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