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我你就夸夸我》鸢蓝

116、第 116 章

　　因为前面屋顶有积雪反射天光，早早地就感觉天亮了。杨奶奶和杨爷爷小声说话，杨梅梅也半梦半醒，迷糊中伸手指抠了抠干燥的鼻子，突然觉得一股热流流出来，杨梅梅还用手去接，喊杨奶奶：“婆婆，我留鼻涕了，要纸。”
　　杨爷爷拉亮灯绳，找到炕头的卷纸递给杨奶奶。
　　“呀，是流鼻血了。”杨奶奶赶紧用纸巾堵鼻子，还让杨爷爷去外面接一点凉水进屋，“梅梅，你是不是抠鼻子了？”
　　“嗯。”杨梅梅被杨奶奶扶着脑袋仰头，鼻血就从鼻子里面流到了她嘴巴里，她一说话就觉得不舒服，往水盆里吐了一口唾沫，全是红的。
　　杨奶奶的手沾着凉水往杨梅梅额头拍，又团了纸团堵着她鼻子。
　　鼻血还继续流，杨爷爷突然想起和医生闲聊时听过的话，就对杨奶奶讲：“梅梅这个也不是上火流鼻血，是抠破的，你按压一下血管试试，往鼻根跟前按，鼻子里的血是从那个方向流过来的。跟堵水渠一个道理，从上游堵。”
　　杨奶奶帮杨梅梅按压了一会儿，等鼻血终于止住，她又赶紧去洗枕巾上滴的鼻血。血迹趁着刚滴上去的时候好洗要赶紧洗干净，还不敢碰热水，一碰就彻底洗不掉了。杨奶奶的手有风湿，受不得寒，杨爷爷就接过枕巾把血迹揉了。
　　杨奶奶就去家里的水果车子上找了两颗梨，削了皮切块，煮一锅甜甜的梨子水，让几个小孩分着喝。
　　蒋文文抱着碗就喝掉了，杨梅梅却因为鼻子上塞着卫生纸团团只能用勺子慢慢喝，偶尔呼吸不畅还会停下张嘴呼吸。
　　“还是冬天太干了。”杨奶奶给大孙女找到了抠鼻子的理由，“梅梅，下次可不敢直接抠了，用手指在外面捏一捏鼻子就好了，记得么？”
　　“嗯嗯。”杨梅梅把碗底的几块煮得软软的梨也吃干净了，抬头对奶奶说：“三爸教我抱着热水蒸鼻子，这样鼻子就不干了。”
　　“那你早上怎么还抠鼻子呢？”杨妈妈也被折腾起来了，进屋就反问。
　　“我只是忘记了嘛，我当时睡着了，还没灵醒呢。”杨梅梅略气虚，肉乎乎的小拳头敲啊敲，有点不好意思。

　　喝完梨子水，一人一个烤得焦黄干脆的菜肉包子，一边暖手一边吃，她们就背着书包上学去了。
　　杨妈妈喊：“别在路上边走边吃，吸一肚子冷风，回头要咳嗽了。”
　　杨奶奶收碗，说她：“就今天一天，快迟到了。平时都来得及在家吃完的。”

　　到了学校，杨梅梅点人数时发现副班长罗文彬今天没到。
　　杨豆豆就说：“副班长今天迟到了吗？那我们班是不是要扣分了？”

　　早读铃声响了，杨梅梅只好先带着大家早读。
　　等下课的时候，杨梅梅就去问白老师：“白老师，罗文彬今天不来上学吗？”
　　白老师：“罗文彬今天请病假，罗佳佳帮他捎请假条给老师了。”
　　“他生什么病了呀？”
　　“这个老师就不知道了。他妈妈在请假条上说要带他去医院做检查。”应该是挺严重的问题，因为普通的感冒发烧咳嗽之类的病症在卫生院拿点药就可以了。
　　杨梅梅还不了解这其中的区别，问明白了就回教室告诉同学们：副班长今天生病了，所以不来上课。所以，等下午罗文彬来上学时，同学们都好奇地围着他问：“副班长，你生病了呀？”
　　“副班长，你生什么病啊？”
　　“副班长，你病好了？”
　　罗文彬第一次受到同学们这么热情的待遇，虽然他以前暗暗期待了许多回，但他现在一点也不想要。

　　罗文彬昨天和同学们分别后回家，只有外婆问了一下他怎么比其他孩子回来晚，他说去和同学们玩了一会儿，外婆就放过这事，叫他一起吃饭。等到晚上，他妈妈从县城下班回家，他已经睡着了。
　　今天早上，罗文彬去上厕所，发现自己大便是黑色的，就跑去告诉妈妈。罗文彬的妈妈是护士，对家人健康本就比较注意，家里的饮食控制得很严格，等到罗文彬的爷爷和爸爸相继因为肠癌去世，罗文彬的妈妈对他的饮食控制就更苛刻了，许多东西都不准他吃。
　　爸爸去世后，妈妈带着罗文彬回到自己娘家，给儿子转学到侄子的学校一起上学，自己也在县城找了一份护士的工作养活母子俩。
　　因为丈夫年纪轻轻去世，杨妈妈对于罗文彬的身体过分紧张，觉得他应该遗传了丈夫家肠癌基因，患病几率比一般人要高，所以叮嘱儿子每次上完厕所都要观察大便，要是有异常就要及时告诉自己。
　　罗文彬告诉妈妈自己的大便是黑色的，可把罗妈妈吓坏了，怀疑儿子肠道出血，抱着儿子紧张地询问：“你有没有觉得肚子疼？”得到否定的答案，又去问罗文彬的外婆，看儿子昨天都吃了什么食物。
　　罗文彬自己也被妈妈慌张的态度传染，觉得自己要死掉了。他爸爸去年去世的，所以他比一般孩子要更了解死亡的含义。他有点难过，想到自己还没在新班级交到好朋友，还没带上红领巾，他的新玩具也还没有玩够……
　　罗文彬妈妈一刻也等不得，带着儿子就去子弟医院挂了肛肠科的号。他们到的时候，医院甚至都还没上班，还等了一会儿。
　　医生温声询问了症状，又问罗文彬：“那你昨天还吃什么东西了吗？”
　　罗文彬的妈妈已经把自己了解的情形都告诉医生了，医生一边开检查单子，一边顺口跟罗文彬聊天，缓解他的紧张，就说：“来，告诉医生爷爷，昨天都吃什么好吃的了？”
　　罗文彬从早上开始回忆，一个个数着说给医生听，慢慢地就不紧张了。等他说跟同学放学去吃了半碗羊血饸络，医生停下笔，问：“是在街道吃的吧，荞面饸饹那家？”
　　罗文彬点点头。
　　罗文彬妈妈惊讶：“你怎么没告诉我这个？”
　　医生爷爷笑呵呵地拍拍手，把检查单收起来，给罗文彬妈妈说：“得了，带孩子回去吧。要是不放心，后面几天再观察观察。”大早上的，他也不想一开张就遇到一个重病，还是小孩子。人老了，心就软了，受不了这事。
　　闹了个大乌龙，罗文彬妈妈觉得脸蛋发烧，红着脸带儿子回家。不过，该教训还要教训：“妈妈不是说过，吃肉就好了，血啊，内脏啊不要吃了，杂质毒素什么的都会积累在那些里面。”
　　罗文彬小小声：“舅妈都经常给表哥煮猪肝吃，说是补血的好东西呢。”
　　“你舅妈给你吃猪肝了？”罗妈妈有点生气，明明她说过儿子不能吃这些东西。
　　罗文彬：“没有，舅妈给表哥夹馒头里吃，说我不能吃。”
　　罗文彬妈妈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嫂子不给儿子吃也觉得有点气。她在心里骂自己小心眼想太多，然后调整了心态，跟儿子聊天。反正请了半天假了，干脆好好陪一陪孩子。罗文彬妈妈以前主要靠丈夫养家，她工作就打打酱油，主要还是围着家庭和儿子转，谁想丈夫年纪轻轻就没了，她一个人要养家要带娃，做不来，只好带着孩子回了娘家，好歹有事的时候有个照应。公公去世好几年了，婆婆也改嫁了，帮着继子女带孩子，倒没空管亲孙子。想起这事，罗文彬妈妈也是一肚子气，带着孩子回娘家的小镇未必没有抱着“你不带孙子，干脆一辈子也别见了”的赌气心理。

　　*

　　下午的时候，天阴下来，又开始刮起了风。北风带着唿哨吹过，教室里的学生缩紧了脖子，把手拢在袖子里，缩成一团。教室的门窗早就被大家关得紧紧的，期望能挡一挡这突来的风雪。
　　北风刮了两节课，巴掌大的雪片飘洒下来，光线越发暗了，雪上加霜的是，自习课上到一半，突然停电了。这下，彻底看不清了，学生们欢呼一声，不用写作业了。
　　白老师让大家先坐在原位，她出去问情况。

　　“我有蜡烛。”有人从桌兜里找到一截没用完的蜡烛，找到火柴点燃，立在桌子上，那一片就有了暖暖的光线。
　　经过提醒，其他小孩子也开始翻找自己的书包或者桌兜。冬天停电就像家常便饭般常见，孩子们常常会带了蜡烛来学校。很快，教室里就点燃了十来只蜡烛。这次停电停得突然，大家都没准备。
　　有人觉得手冷了，就把手靠近烛火拢着暖手，没一会儿，他就被照在墙上的手影吸引，开始变换手指，比划出各种动物影子。
　　这个行为开始人传人，很快全班人都加入了手影游戏。开始是最常见的兔子、狗、老鹰等形状，后来他们聚在一起就讲起了故事。
　　分开的手指比划出一个张嘴吐舌头的狗头，小男孩振振有词：“我这条是夏天的狗。”
　　因为远近不同，墙上照出大小不一的兔子家族，几个好朋友就开始分配：
　　“我这个是兔子爸爸。”
　　“那我是兔子妈妈。”
　　“我这个是兔子大哥。”
　　“我是小兔宝宝。”
　　由远及近飞来的“老鹰”冲进了兔子家族中，呼喊着：“哈，看我的老鹰要来抓兔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