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华深处》凤凰堂

3、花痴……王子……

　　花痴……王子……

　　3、花痴……王子……

　　室内三代人，各有各的忙。
　　陆承宇在阳台上打电话。爷爷陆振轩斜倚在沙发里，参悟着一张报纸。陆离就依附在沙发旁边的电脑桌上，与朋友□□聊天。
　　她怎么也弄不明白，一版干巴、枯燥、乏味的财经新闻，爷爷愣是琢磨了半天，边看还边不由自主地颔首窃笑，那尊容仿佛从财经新闻里，参透了下一期彩票特等奖的号码。陆离的小脸蛋上也蜜也似的溢着笑，当然这与爷爷无关。
　　她的小男友在电脑里，正频频向她放电。
　　无奈，当下人多眼杂，她处于危险的境地，根本不能有所作为，她只得哼哼唧唧，最后向小男友发射了一个甜蜜的吻，总算封锁了他的嘴，然后她就下了爱情的火线。
　　都说恋爱如煲汤，得慢慢来，急不得，人小鬼大的陆离明白着呢。
　　目前小男友王子豪正被她提溜在手里，顺滑着呢。她可不想现在节外生枝，引发不必要的灾情。
　　因为别看爷爷现在正埋伏在财经新闻里，指不定什么时候抬眼，可一旦跌进她的现实版的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里，爷爷的心脏受得了吗？若诱发了爷爷的心脏病，她那已升天的奶奶会放过她吗？
　　再说，爸妈现在只知道她是一名职高的新生，他们哪里知道，这短短几十天的职高生涯中，她已所向披靡，击溃了一个美女集中营。南菱职高的王子——王子豪的丘比特之箭，不偏不倚，射中了她！
　　眼看幸福的生活，就要坦坦荡荡地铺天盖地而来，她可不想自己与王子豪之间，生出什么差池，结果在半路上，就被棒打鸳鸯了。
　　陆离今日选择以低调见江东父老，以备来日，一冲碧霄。
　　陆离将自己辉煌战果，留在了革命的最前沿——南菱职高。
　　在那儿她曾像一道耀眼的闪电，让众美女黯然失色。她的夺目的光芒，也刺痛了众美女的眼。而王子豪一记霸道的吻，无形中将她推上了南菱校花的宝座，原座主——金眉，一下子跌下校花的宝座，跌到了尘埃里。
　　其实，陆离所在的南菱职高，招募的都是些奇才，所谓奇才就是剑走偏锋，从旁门左道出人才的意思。再说明白点，就是连三流大学都考不上的学生，云集于此，各人布道，各行其是，倒也忙得不亦乐乎。但人世间的一个永恒的课题——爱情，在这里得到最先锋、最灿烂的演绎。爱情的课题，是南菱职高的学生攻坚的重点课题。
　　王子豪是重点课题的中流砥柱，他连续三年都被评为校级白马王子，当然这种殊荣来自学生的自发认肯。辛勤的园丁们工作的实处，则是招募人才，对人才的培养，往往落在了虚处，对于学生爱恨情仇的思想深处的教育，更是往虚空里断喝一句，便装聋作哑。王子豪对于学生的影响，尤其对于女生的影响，甚于园丁们的谆谆教导。
　　在南菱职高，王子豪在某种意义上就是老大。但南菱之花也就是南菱职高校花的宝座，就没那么稳定，基本上年年易主。这颇有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意思，这也让人易生出鲜花易残、美人易老的凋零感。
　　陆离到来之前，南菱之花的宝座是妖娆妩媚的金眉，她来自省会城市，委身于南菱职高这座小庙，着实让这座小庙蓬荜生辉。她被载人了南菱职高的史册。
　　每年招生时，她都被当成宣传典范，因此接待新生、迎接来宾、外出参观宣传等，大凡这类露脸的事，自然就落到了金眉的头上。
　　这金眉也不负众望，不仅生的妖娆妩媚，做起事来，也妖娆有致，妩媚生姿，尽展省会城市的大方、大度、大节。
　　南菱职高有这样的校花，上至中央校领导层，下至地方校打杂人员，无不拍手称赞，据说校方还有将金眉留校深造的意向。中间层学生群众无不仰视其芳芷、惊羡其芍华。男生们一拨一拨，前赴后继，纷纷拜倒于她的石榴裙下。
　　但金眉对这些视而不见，她的沁芳园就为一伊人开放！金眉自从见这位伊人的第一面开始，她就决定拿下他。在刚到南菱职高报到的第一天，她就遇到他，一个高大帅气，长得有点儿像韩国明星玄彬的男孩子，代表学校领军人物来接她。
　　当时，金眉的眼里，正盛开着来自省会城市对这小疙瘩城的傲慢与偏见，可当他们四目对视后，金眉冰晶玉洁的少女心，一下子溶解了，并漾出一汪春水。她的目光也柔软了，像向日葵追逐太阳一样，那个男孩今后即将是她追逐的中心。至此，金眉方悟出，原来她被这样的学校录取，可能皆因有他这位佳人吧？
　　后来，金眉顺理成章登上了南菱之花的宝座，顺理成章搞到南菱王子的第一手资料，可唯独没有顺理成章得到王子豪的心。最后她干脆主动出击，好在王子豪也并不拒她于千里之外。经过一年的艰苦奋斗，在她看来，他们的爱情之花，即将萌芽、披绿、开花……
　　可陆离的出现，着实狠狠蜇了一下金眉的眼。
　　来自本市的陆离，没有小疙瘩城人的低眉，更没有大城市人的傲慢。
　　她清纯、飘逸，像一枝独秀的荷。让人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耶。陆离与金眉恰恰是两个极端，在陆离的雅与仙里，金眉看见了自己的俗与妖。在陆离跨进南菱职高之时，金眉一下子恐慌了：在江山与所爱面前，以后将安插这么个绝色人物，恐怕凶多吉少。其实，她恐慌得完全有道理，只是她往往没想到，她的噩梦来得那样快，而且两“罪”并发。就在同一天，她彻底从巅峰坠入低谷。

　　陆离和王子豪相识于开学后的第一个双休日，南菱职高的学生大多是本市人，双休日基本上都回家了，只有少数人留在学校。陆离决定第一个双休日还是留给南菱职高，一来她得利用双休日，尽快熟悉这个她将生活三年的校园；二来她实在不愿回她那个家，因为平时爸爸住爷爷家，一到双休日，他大多会回家，而他一回家，家里总免不了争吵。偶尔爸爸也有不回家的时候，但屋子里不经意间的，来自妈妈的叹息与唠叨，像看不见的寒流，冲心灵逼仄而来，别说静心学习了，连呼吸似乎都得捶胸顿足，才得以通畅。她在内心深处里，渴望着外面的世界，她甚至策划着要不要也来个离家出走，好在南菱职高像一位慈祥的母亲，为她敞开了怀抱，结果连离家出走都免了。
　　周末的早晨，陆离起了个早，她洗漱完毕后，便沿着校园的林荫道溜达。现属夏末秋初，暑气来得较迟，林荫道两旁繁花满树，清风曼舞，林间小鸟啾啾。当时陆离正衣袂飘飘，走在这若有若无的雾霭中，一副人间仙境就浑然天成。
　　不远处的王子豪惊呆了，在南菱职高已待两年的他，直到今天才发现校园里竟有这样摄人心魂的美景。
　　“王子，磨蹭什么？走吧！他们都到了……”
　　陆离一惊，原以为这无比温柔的林间小道上的黎明，只属于她一个人。没想到一个穿红色运动套装的男孩，手里捧着一个篮球，正向这边看过来，同伴的呼唤，扰乱了小花上露珠轻柔的梦，也打乱了他绵软的凝视。
　　男孩并没有理会同伴，而是径直朝陆离走过来，“一年级的新生？参观校园你得需要一个导游。小心别将自己弄丢了，小心别遇上花痴……”
　　这个人的声音沙哑，但充满磁性很好听，人长得也帅，可说出的话，让人听了怎么不舒服？陆离先打算不理会他，可想一想，觉得他也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以后他们可能会经常碰面的，所以她先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又点点头。先点点头是针对他第一句话，摇头表示不会弄丢自己，最后的点点头则是针对后面的内容，她忍不住还伴之以语言解释，“花痴？王子？我好像是遇到了一位花痴……王子……”
　　“你说什么？”
　　男孩没听清，或者说没听懂，他瞪大眼睛，看了她一会儿，就转身离开了。

　　陆离继续前行，前方几百米处有座古色古香的建筑，她想去逛逛。
　　现在她的脚下有两条路，一条就是这条铺水泥的林荫小道，另一条路更小，歪歪斜斜贯穿草坪，完全是一种别样的风景。陆离决定寻找别样的心情，她踏上了那条更小的路。
　　更小的路上也有惊喜，那绿茸茸的草地，就像一张青春四射的脸，时不时闪出几朵惊奇的小花……偶尔的一棵雪松、几剪翠竹或庄或斜，几只早起的蝴蝶，正忙着翩翩。陆离闲庭碎步，就在她快到那座建筑时，她抬起来头准备也来个感叹，但眼前的一幕让她彻底呆傻了。
　　前方几米处，一个蓬头垢面，目光呆滞的男花痴，正对着她脱下了裤子，摆弄着他的身体……
　　陆离石化了三秒，然后“啊”的一声，发出了凄厉的尖叫，接着就发疯般的往回跑，可脚下的鹅卵石小路，被薄雾浸润了一夜，润滑如搽油，没跑出几步，便脚下一滑，一个趔趄，眼看着就要香消玉损了，陆离两眼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陆离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斜躺在一张石椅子上，上半身被搂得紧紧的，头靠在一个结实的胸脯上。她一个激灵，对着紧搂着她的胳膊，用力咬了一口。
　　“哎哟……”胳膊的主人，一声惨叫，被烫了一般，松开手。
　　“救命啊，花痴来了！”陆离一边逃窜，一边张牙舞爪地大喊大叫。
　　“你才花痴呢，好心没好报……哎哟，痛死我了……下手真狠……”
　　好熟悉的声音，陆离停下，一回头，又是那个穿红色运动套装的男孩，他正龇牙咧嘴揉捏着被咬的胳膊。
　　“怎么是你？花痴王子！”
　　“什么花痴王子？乱七八糟的。我叫王子豪，本校三年级的学生，是你的学长。”王子豪一边说一边朝她走过来。
　　“可是，我好像看见花痴，他正……”陆离又惊恐又害羞。
　　“不是好像，是的确见着了。幸亏我在你昏倒的时候，及时赶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我可是提醒过你有花痴，你不听。没等我送球回来，你就送上门去……看好了，这就是对救命恩人的回报。”王子豪委屈地指着胳膊。晨光中的他，高大帅气，一袭红装，愈发衬得他青春逼人，好一个玄彬欧巴！
　　陆离又开始心慌气短。
　　这是怎么了？难道见了帅哥，也犯低血糖了？这简直丢人大发了……
　　她竭力掩饰自己的窘迫，嘴里便不依不饶地扛上了。
　　“都怪你，当时没说清楚。咬你一口，我可声明了，这纯属自我保护。我当时以为我正在花痴的魔爪里。再说我又不知道你是不是花——痴——？”
　　“什么？我还花痴？好，你倒说说看，我怎么花痴你了。”男孩眼见着自己的英明神武被玷污了，他立马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又叫又跳。
　　陆离暗自好笑，嘟囔着“还说，不是花痴王子。初次见面，你……”她不好意思用语言去表达，只好借助肢体语言比划着他们的亲密接触。
　　陆离边比划边偷偷观察他的反应。
　　只见王子豪气得呼哧呼哧的，结实的胸脯一起一伏，红色的T恤衫似乎也捆绑不住内心的愤慨了。
　　“抱你，因为你受了惊吓，还华丽地晕厥了！而且浑身冰凉。我差点以为你……我将你捂醒了，你倒好，一张嘴，就给我农夫山泉了一口，太——甜——了。”说着，又委屈地将胳膊伸到她的面前。
　　陆离这才发现在与“花痴”的搏击战中，自己战果辉煌。王子豪的一只胳膊上，除了嵌上几个渗血的牙印外，还拉了一条触目惊心的“三八线”，从轴到腕，将手臂山河血淋淋地分割了。
　　“你流血了！”陆离尖地叫起来，她本能地掏出随身带的湿巾，擦拭着他手臂上的血迹。
　　“很痛吧？很生气吧？对不起啊。”陆离边擦拭边道歉，边对着伤口吹气，仿佛手臂是被烫伤所致。
　　“只要你不冤枉我，我就不痛了，也不生气了。喂，你叫什么名字？”这个声音来自她的头顶，沙哑而温暖。
　　陆离一抬头，眼前是一张玄彬式的脸，脸上双目如炬，定定地看着她，看的她心里突突地跳。
　　她快速地瞟了他一眼，用一只手将那张注视自己的脸掰向一边，继续擦拭着说：“陆离……还说不生气，可你的眼神正在企图杀死我。我们去医院吧，免得以后遭你报复。”
　　王子豪一听乐了，“报复你？……要报复，早报复了……你叫陆离？陆离，瞧你，这不经事的样子！动不动就晕厥……咦？我说，”王子豪先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着急地说：“我说，你是不是该上医院看看？怎么忽然就晕厥了呢？”
　　“我上医院看什么呢？我一饿肚子就低血糖，当时我饿着肚子，又惊又怕的，不晕才怪呢？”陆离笑着解释。
　　“还好，是低血糖。”王子豪似乎松开一口气。
　　“倒是你，去医院看看吧，这样我才放心。”陆离认真地说。
　　“看什么呢？难道到了医院，我对医生说，医生，我被狗咬了，给我打一个狂犬疫苗吧？”王子豪说完，就抽回胳膊，笑着逃窜开去，“你现在就放心吧，我不会得狂犬病的。”
　　“你……”陆离柳眉倒竖，作势追赶着要打他，无奈他已跑远。可不一会儿，王子豪又猴子似的，折回来，“算了，不能让你跑了，假如又犯了低血糖症，晕厥了，我可不能再抱着你了，我怕又被扣个花痴的罪名。”说着，并肩与陆离站在一起，“走，我们吃饭去？”
　　“对了，校园里怎么有花痴出没？既然有花痴，怎么不赶走？伤了人怎么办？”想起刚才的经历，陆离还是惊魂不定的。
　　“据说那个花痴是本校一个老师的孩子。将他从这里赶走，他面临的就是死亡，他也是条人命。不过，好在他只沉浸在自己的臆想里，不攻击人。学校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是，以后你再也不准去那儿了，连那小林荫道也不准去了。那里都是花痴的领地，就算他再不攻击人，可凭你这样的姿色，又仗着一股，哪里是枪口，胸脯往哪儿堵的视死如归的精神，他免为其难，破回例也是有可能的……”王子豪前面的解说一本正经，后面的警示教育寓教于讽。陆离一时气结，再次伸手要打他，这次他眼疾手快，一把捏住那伸出的小手，然后就紧紧地握在自己的大手里，再也不放开。
　　“走，吃饭去。”
　　“嗯！”她顺从了他，他们之间再没有孩童式的嬉闹，而是默默感受着“执子之手”，他们之间好像已认识多年。
　　在学校外面的一个干净整洁的小饭店里，王子豪正和陆离凑在一张桌上各自喝粥，他的队友们也来了，其中一个大个子男孩，见到他们在一起，就冲王子豪，叫嚷道：“小子，将我们扔篮球场，还说自己有事，你的事就是跑来王子会公主？行啊！”说着冲他们眨眨眼，一行人自动退到外面另外的桌上。
　　“王子会公主？他们根本不知道当时的场面有多惊险……我是王子救落难公主。英雄救美人……”王子豪一边高位定论自己的英勇行为，一边冲陆离一直得意地笑。
　　这时，王子豪的手机响了。他本能地皱了一下眉，但还是当着陆离的面接了电话。
　　陆离一边喝粥，一边听出了电话里的梗概，电话应该是他妈妈打来的，好像责怪他为什么没回家，应该是要他回家商量什么事。
　　当然并非陆离偷听，她也不想八卦什么，可他们通电话的声音有点儿大，她感受到王子豪并不开心，最后他竟生气地挂了电话。
　　“没办法，我妈！慈禧老佛爷的召唤！”王子豪扬扬手机，语气里很是不耐烦，仿佛他妈住在里面。

　　“今天我得回家一次，本来我准备带你好好玩玩呢。看来不行了……” 挂退了慈禧老佛爷，王子豪心情怎么也明媚不起来。
　　“我先回去应个景……你好好的啊，等着我可好？回头，我找你！”说着他双手握着陆离的一只手，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嗯，今天谢谢你。我……等你……”当陆离红着脸吐出这些词句时，王子豪像被人注入了鸡血，他兴奋地站起身想蹦跶一下子，给身体来个酣畅淋漓的表达，可时间和空间都不许，最后他原地搓手顿足了好一会，才轻轻地拍拍她的手，旋风般的跑出去了。
　　当陆离离开小饭店时，她发现他的朋友们不知什么时候也走了。她一个人便在校园里溜达了一会儿，概括地熟悉了一下学校的环境，然后也就回宿舍上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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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断断续续写了三年的小说，期待与你相遇，期待引起你的共鸣！小说时间跨度大，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