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婿》弥生凉

15、015 遭拒

　　京城这样的地方，女子出嫁的嫁妆多少，其实跟她是谁生的，得不得家里做主的人喜爱，嫁的是谁，对方给的聘礼多不多有莫大的关系。
　　但总的来说，也有个数在。

　　如勋贵人家的姑娘，只要家里不穷的，也就一千两到三千两之间。文官人家姑娘，陪嫁多古籍名画之类的，不能拿银子来污了读书人的眼，其他的就几百到一千两左右。
　　平阳侯府的姑娘几代下来的定例就是一两千两，当然要得当家人喜欢的或者嫁得不错的，压箱底给得多点，也有三五千两。如裴金玲因母亲陪嫁丰厚到异常，才得另算。

　　裴如意跟亲爹之间的父女之情不能跟嫡妹比，却也比长姐跟父亲之间的关系要好上许多。就她每年给父亲做的鞋子袜子扇套，这些也受过父亲的夸赞。
　　因此当方氏转述平阳侯的话说铺子之事作罢时，裴如意一时都懵了。

　　她当然知道自己是庶女，嫁妆这些不敢跟两个嫡出的姐妹相比，也没想过家里会给她陪嫁个铺子之类的。
　　可这她从嫡姐那要点银子置办个巴掌大的铺子日后好有个营收，也就占家里个名儿，怎的父亲就不同意呢？！

　　在方氏面前，裴如意是不敢放肆的，只垂着头沉默在那。
　　还是方氏见她可怜，道：“那铺子也不是什么好位置，做不做得起来都未必，你拿来搭银子搭人头进去又何苦来哉？不如日后出嫁，母亲再给你添点。”

　　搭点也不过一二百两银子的事，跟铺面这种能钱生钱的东西如何能一样。
　　裴如意抬起头来，已经看不出情绪来，只柔柔笑道：“母亲说的是，姐姐换成银子给我也一样，也不用劳母亲费心了。”

　　等着裴如意一走，方氏叹道：“她怕是记恨我了。”
　　沈嬷嬷道：“这便是奴婢为何要让夫人实话实说的缘故，这是要怪也怪不得夫人您啊。那可是亲爹，您这当嫡母的还能如何？”

　　方氏心里其实也不大欢喜，“金玲有心，现在就愿意给如意置办一二铺面，待到我的金玉长大，难不成还能亏了去。也不知侯爷是如何想的，也没有违了家里的定例，如何能这样？”
　　站在方氏身后的沈嬷嬷没有说话，方氏对夫君不满她没觉得哪不好，等到自家姑娘不满到极致那一日，才知道至亲至疏是夫妻是何意，那才是她真正长大的时候。

　　而出了方氏院子的裴如意转个弯就去了裴金玲的院子，也没让人通报直接就冲了进去，在见着裴金玲一脸担忧时终于忍不住扑在人怀里大哭起来。
　　“阿姐——”

　　裴如意一哭就没停下的时候，那哭声好似去煤窑里挖了十八年的煤那样的委屈。
　　裴金玲一身衣服被哭得跟浸了水一样直接没法穿了，等她哭得嗓子都哑了后，给人倒了杯茶递给她喝了才问：“怎么哭了？”

　　以往再委屈也没往她这里来的，都找吴姨娘去了。
　　裴如意喝完一杯没够，又自己倒了一杯喝了，才拿手绢擦了擦眼睛周围的眼泪，跟裴金玲哭哭咽咽道：“母亲说，铺子的事父亲不允。”

　　除家主外，子女无恒产。
　　还别说女子在许多家族眼里，与货物一般无二。

　　裴金玲想给裴如意置办铺面要过方氏的手，为的就是能挂在平阳侯府的名下，这般便是去了夫家，夫家想打主意也得先根娘家来交手。
　　如今身为家主的平阳侯不同意，便是方氏再愿意也没法子。

　　裴金玲想得素来较多，听到此事也不急，问道：“母亲怎么说？”
　　裴如意便把方氏说的复述了一遍，“必不是母亲的意思的，母亲还说日后多补给我些。”

　　裴如意也不傻，她能得一两个铺面，日后嫡妹也必然会得，又不要方氏出银子，方氏没理由拒绝。
　　想着嫡姐和嫡母之间不够亲热，裴如意也要解释一二。

　　裴金玲哪不知道这绝不是方氏的意思，只叹方氏好歹也三个孩子的母亲了，竟还活得这般稀里糊涂。
　　当然方氏要能一辈子这么糊涂下去那也是她的运道，裴金玲不说方氏，而是反问：“那你现下是个什么想法？”

　　裴如意光顾着哭了，哪有什么想法，裴金玲这么一问把她给问得更懵了，“嗝~”
　　瞧着她赶紧拿手绢捂嘴，看得裴金玲又好笑又头疼，“要这会儿想不起来也不急，回去慢慢想也成。”

　　裴如意哪等得起，“哪不急，不是五天内就得卖别人了？”
　　“难不成京城就只这几家卖？你要想明白了，再去寻也来得及。”裴金玲道。

　　裴如意知道自家大姐一向是这不慌不忙的性子，在这哭了半晌还怪不好意思的，“那我先回去歇一会儿！保准明天就想好了！”
　　这是没有放弃铺子的意思，裴金铃先让人端了凉水来给裴如意敷眼睛，等眼皮不怎么肿了才放了人回去，“就是京城到时候寻不着，江南还能买更大点的，你慌什么。”

　　自己日后嫁人大概率是在京城的，当然京城的铺子更好，自己还能亲自盯着，比买到江南八百年见不到一回，说不定就被吞了银子而不知可强了太多。
　　可父亲不同意，便是她阿姐愿意给她买也没用，难不成嫡姐的意思是让她去求父亲，让父亲同意？

　　裴如意还来不及去找亲爹说好话，得带着满脑子的心事先去听古嬷嬷授课。
　　虽说大家心里都有默契选秀之事成不了，但该教的还是得教，总不能让宫里看出问题来，两边都得倒霉。

　　古嬷嬷今日教导的便是结盟，“赐婚到卫王府的只有两人，虽说可能大多姑娘都不愿意去，却也有心怀雄心之人。大家日后同住在宫里，就宫里规矩森严也是最不容易动手脚的地方。但一个人但凡开始算计，为了达到目的便会不择手段，可不管你有没有斗心，只要能利用，她便不会手软。所以有一句话你要记住，害人之心可没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钱嬷嬷也这般跟裴金铃说的，不过最后那句话不大相同，“当然以姑娘的心智，想来一般人算计不了你。”
　　裴金铃笑眯眯听着，半点没觉得这话哪不好听，道：“说什么选秀，其实就是养蛊吧，嬷嬷？养出最厉害也最毒的蛊来，然后送往卫王府？可是嬷嬷，往酒里下毒，那也得人愿意喝才行。别人要不喝，再毒的酒都没用。”

　　每家分了嬷嬷来，说是教规矩，还不如说来挑拨，把不想去的也挑拨起了心思，把想去的挑拨起争斗之心来，想来日后为卫王世子及其弟赐婚一事会热闹得紧。
　　卫王世子夫人这个宝座拿来钓鱼再合适不过。

　　钱嬷嬷不想裴金铃这么直白的就把话挑了出来，“姑娘的心智，若无可用之处，着实可惜了些。”
　　“嬷嬷。人一辈子不是只要心智就够的，还得要运气。运气好，哪怕心智差点日子也不会难过。运气不好，任你心智超群，也不过挣扎得久一些而已。我在江南时，外公忧我前程，请了江南的长兴道长给我卜卦，卦象说我命中并无富贵，婚运不过寻常。可见这一桩富贵与我无缘，我争也无用，倒不如不争好为自己日后积点德。”裴金铃话里有话道。

　　长兴道长虽人不在京城，却在京城赫赫有名，裴金铃抬出他来，便是钱嬷嬷知道裴金铃的话真真假假难辨也忍不住道：“俞家太爷好本事，也能请动长兴道长为大姑娘你卜卦。”
　　“也算不得什么本事，不过就投人所好罢了。祖父拿了重金收购到一张世间少有的香料配方，才换来道长愿为我解卦。”裴金铃解释。

　　只是一个外孙女便舍得如此耗费，所谓百万家业也不知富有到何种境地，钱嬷嬷感慨，“俞家老太爷对大姑娘必是十分喜爱。”
　　“外公独得两女，连家业都愿意平分而不是领抱养一个儿子，我也不过是借我娘的光而已。我娘早逝，我外公便怕了，才如此舍得去为我卜了姻缘。奈何如我这般的聪明人，在姻缘上寻常，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裴金铃嘴里唏嘘着，语气可半点没看出可惜。

　　以裴金铃的出身，姻缘再怎么也不可能归于寻常，但长兴道长能解出寻常两字来可见已经是往好的说了。
　　钱嬷嬷一直不解裴金铃的姻缘为何是寻常两字，待得与古嬷嬷交流时从古嬷嬷嘴里得知铺子之事，忍不住道：“侯爷这是？”

　　脑子不好这话就不好多说了，毕竟还住在人家家里，人家也好吃好喝的供着，没得说主人的闲话。
　　哪怕之前宫里的嬷嬷们得知选秀之事裴侯爷第一个跳出来赞成，就觉得这人脑子不好。

　　“不用自己花银子，只不过挂自家一个名儿，日后二姑娘嫁妆里有这一担，侯府名声也要高上一层，下面嫡出的三个也不是没好处。哎，我竟不明白这有什么好拒绝的。”饶是古嬷嬷这样的聪明人，也实在难以明白平阳侯府这位平阳侯的想法。
　　这铺子又不是自己出，而是长女愿意买的，日后其他孩子成亲想要也寻不到自己头上，这反对得毫无理由。

　　钱嬷嬷却是在想裴金铃说她婚姻寻常的事，想来变故就出在这里了。
　　否则堂堂侯府长女，姻缘怎能只是寻常二字可形容，哪怕是跟随便哪家勋贵家不成器的结亲，那也得占个出身之贵。

　　平阳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自己背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