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香盈袖（重生）》晚来风徐

16、（015）

　　《冷袖盈香（重生）》

　　晚来风徐/文

　　顾梅死死往后坠，终于露出点儿慌张来，她低声道：“我不去。”

　　她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和疼痛，但她绝不愿意让爹娘因她而格外加诸己身那份精神上的折磨和身体上的疼痛。

　　可惜她的力气抵不过周助的。

　　他见拽不动，索性一把抱住顾梅的腿，径直把她从车上扛了下来。

　　顾梅双手紧抵着周助柔软的颈间肌肤，恶从心起，用力的掐着他的脖子，指甲都陷进了肌肤里，她哽咽着道：“你放手，我的事不要你管。”

　　“别自作多情，我没想管，让想管你乐意管你能管你且有资格的人管你如何？”

　　“不……”

　　周助的脸几乎埋进了顾梅的胸腹，他感受到了顾梅的害怕，低笑一声道：“你觉得你有说不的资格？师母马上就要过来了，你说如果她看见你众目睽睽之下又在勾引我，她会怎么想？”

　　恨不得从没生过她吧？

　　顾梅用力的推周助，嘴角有湿热的东西淌下来，嘀嘀嗒嗒的落到周助的颈边。

　　周助就那么残酷无情的看着她。

　　他不知道她疼不疼，应该是疼的吧？
　　可她没有一点儿疼痛的感觉和表现。

　　但他是疼的。
　　她越是表现得不疼，他越是疼，除了自己疼，他还想让她比他更疼。

　　………………………………………………

　　顾梅气得说不出话来。

　　勾引，呵，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从前她的劣迹太多，以至于她想洗心革面都没人相信，以至于谁看见她和周助亲近都会当成是她故态复萌，是她勾引他。

　　曾经许多次，他都带着这样冷酷的决绝，看她徒劳无劳的上蹿下跳，丑态百出。心情好了会不理她，心情不好，便用这世间最恶毒的嘲讽来羞辱她。

　　他不只一次的质问顾梅：你说你是不是贱？

　　明知道我是害你全家的罪魁祸首，可你还能像个荡#妇一样在我身下任我予取予求。如果先生和师母知道他们娇养了十五年的掌上明珠就是个荡#妇，他们会是什么心情？

　　她不只一次的否认：她不是。
　　她没那么不堪。

　　她之所以这般，是因为她爱他。
　　除了他，她不会对任何一个男人有这样的心甘情愿。

　　还有，明明是他故意误导她，让她错觉的以为只要她肯讨好他，只要她肯听话，只要她肯柔顺安份，他就会少恨顾家一点儿，会对顾修远夫妻好一点儿。

　　可他却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到她一个人身上，他故意抹杀和诬蔑她对他的情意。

　　顾梅闭上眼，心里一片空茫。

　　心已经死透了，这会儿再想起曾经让她痛不欲生的往事，也只有干巴巴的撕扯，远不如当初受到的痛楚更深更烈。

　　她这会儿想，要是他真的把最丑陋的一面提前呈现到阿娘跟前，那她一定不会再坚持哪怕多一天，多一刻。

　　她现在就一头撞死。

　　好在周助没那么灭绝人性，他并非想要顾梅去死，他不过是在不断的试探中寻找她的软肋罢了。
　　她如今太过滑不溜手，不论他对她做了什么，她都一副心如止水的模样，这让他很懊恼。

　　如今能确切得知顾家夫妻是唯一能让她动容的把柄，他才不会那么快就让她失去依仗，变成无欲则刚的铁板一块。

　　他给她一个台阶，道：“梅梅，想要我放开你其实很容易，只要你一句话。”

　　顾梅睁开眼，问：“什么话？”

　　有所顾忌就好。
　　他还真怕她连死都不在乎了，其余的一切都不在乎了。

　　周助伸手轻轻摩挲顾梅手臂上的伤痕，像是摩挲着有了瑕疵的上好玉器，说不出来的遗憾。再抬眼，他冷沉的道：“你发誓，下不为例。”

　　顾梅脑子里想的是：发誓就发誓。

　　从前她循规蹈矩，并未十恶不赦，不也没得善终吗？要是这辈子违背了誓言，惹恼了老天，咔一个雷劈下来给她个痛快，那倒是对她的仁慈了。

　　手臂上太过显眼，大不了下回她换个地方。

　　腿上？

　　不管他再怎么刻意，总是瞧不见的。原本手臂上也不是那么明显，谁知道今天这么不凑巧，偏就让他盯上了呢？

　　顾梅厌恶周助的多管闲事，但禀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她不愿意和他做对。

　　再说，不发誓她的未来也不会多好，发了誓说不定还能给她个爽快利落的报应，那样倒正合了她的心意。

　　刚要开口说话，周助轻呵一声道：“梅梅，别试图违拗我，否则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我说不许就是不许，你要以为你换个地方我就查不出来，那你可就大错特错。”

　　他追着她问：“要不要试试？”

　　不……要……

　　顾梅知道他这人有多执拗，如果被他盯上，他就像水一样，无孔不入的渗透，直到他厌弃腻烦了为止。

　　她要真敢阳奉阴违，他真说不定会当众脱了她的衣裳亲自检查。

　　这个变态。

　　好女不吃眼前亏，顾梅点点头，软声道：“好，我发誓我不会了，你松开我吧。”

　　周助笑了一声，倒没逼着顾梅非得说什么“若违此誓，便天打雷劈之语”。他紧攥着她冰凉的指尖，道：“梅梅，你说了我便信，所以，你别让我空欢喜一场。”

　　顾梅无语垂眸。
　　他爱信不信，她才不在乎，可他说的这样情真意切，到底又在图谋什么？

　　别又给她错觉，以为她在他这里是特殊的存在，只要她有所求，他就一定会帮她兑现。

　　更别再误导她，他为了她可以放弃他的原则和底线。

　　………………………………

　　周助没得到顾梅的回应，他也没想得到她的回应，说到做到，他松手将顾梅扶送进车里。

　　顾梅还未坐定，就听见外头的脚步声和周助的寒暄声。
　　很快，阮氏上了车。

　　就差一丁点儿，她和周助刚才的一举一动就要被阿娘抓个正着。

　　阮氏坐下，有些奇怪的瞟了一眼顾梅，问：“出什么事了？”

　　顾梅差一点儿没跳起来，好在活了丙辈子，这点儿心理素质还是有的，她睁大娇软湿润，尽显可怜和无辜的眸子，问：“没有，阿娘为什么这么问？”

　　阮氏有些疑惑的打量了顾梅半天，实在从她这儿瞧不出什么破绽来，她又掀开车帘看了一回长身玉立的周助，撂了帘子，对顾梅道：“你和子益又闹别扭了？”

　　顾梅失笑，摇头道：“怎么可能，阿娘想太多了。”
　　她得罪谁也不敢得罪周助这个恶鬼。

　　阮氏也觉得不应该。

　　她冷眼瞅着，顾梅做事不像从前那样顾头不顾尾，已经足够收敛，实在不像和周助藕断丝连，不清不楚的模样。

　　但周助却像是反过来一样。总觉得处处都透着诡异。

　　阮氏摸了摸顾梅的发顶，语重心长的警告她道：“梅梅，人是要向前看的，有些事，有些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别再只顾着惆怅和遗憾。

　　人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你没必要委屈自己，但也没必要就因此不管不顾的放纵自己。总之阿娘没什么奢求，就盼着你安顺遂，健康喜乐。”

　　顾梅点头，温软的笑道：“我省得的，阿娘。”

　　阮氏叹了口气，道：“等过些日子，阿娘会替你另行挑选一门亲事。这嫁人不求男人相貌有多好看，那都是虚的，也不看他有多大权势，又有多少家财，最关键的一点得知冷知热，能真心对你好。”

　　顾梅仍旧颔首表示同意：“我都听阿娘的。”

　　阮氏不由的笑道：“你这么乖，阿娘一肚子的话倒不好说出口了。说起来，你还是小时候才像现在这么乖巧懂事，阿娘说什么你听什么。这日子过的也真快，一眨眼，你都这么大，说话就要嫁人了，阿娘还怪舍不得的。”

　　顾梅毫不惋惜的道：“那我就一辈子都不嫁人，只在爹娘跟前尽孝。”

　　阮氏撑不住笑出来，眉眼间尽是温柔的光芒。

　　她道：“又胡说，阿爹阿娘虽然心疼你，舍不得你，可嫁人才是正道，等将来阿爹阿娘都老了，哪个能陪你到老？还不得你的夫君和孩子们么。”

　　顾梅还是娇软的性子：“怎么样都行，阿娘说好便好。”

　　“你呀你，说你懂事了，你又说这些胡七杂八的话。”

　　…………………………………………

　　阮家老太太一早就等着阮氏母女，听说人到了，也不管尊卑，由两个儿媳妇扶着，径直迎到二门。

　　阮氏在顾家是当家主母，成熟稳重，可到了亲娘跟前，就成了闺中未嫁时的模样，叫了一声“母亲”，径直扑了过去。

　　顾梅就含笑站在那儿看着。一家人哪怕抱头痛哭，可各个都好好的活着，有喜怒哀乐，有解决不完的烦恼，也有多少悲欢离别，终归是件幸事。

　　阮老太太抱了抱阮氏，上下拉着她看了一回，嘴上说着“我怎么瞧着又瘦了，你是不是这些日子没吃好没睡好”？

　　阮氏笑道：“娘怎么没说我又长高了？这才几天不见，我哪儿就瘦了。”

　　又见过大嫂二嫂。

　　阮大太太笑道：“小姑自己也是当娘的，可到了老太太跟前，自己就成了小姑娘，也不怕梅梅笑话，看你以后还怎么摆起当娘的款儿来教训她。”

　　阮二太太也打趣道：“那就不教训呗，横竖妹夫是个好养性的，拿小姑和梅梅当成姐妹吧。”

　　诸人都笑起来，阮老太太这才招手叫顾梅过来，不等她见礼就忙着抱紧怀里，又是好一番疼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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