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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70章 ...

  •   七星门,北斗广场。

      “锵!!”

      万剑出鞘悬于广场上方,瞬息之间排兵布阵变化万千,直至阵成,万剑复又归鞘。

      令臧一勉力抬头,天空没有一丝变化,但他知道万剑阵已成,此时哪怕是化形大妖袭击七星门,这剑阵也定能将其绞杀的形神俱灭。

      万剑阵用来防守,可谓天下第一,宗门这是防着魔教攻山罢。令臧一心中苦涩地笑,今日这剑阵算是浪费了。

      随着剑阵摆成,天璇峰闪过无数光束,令臧一瞧着这些光束落在广场,正道声名赫赫者依次亮相,随即落座于四周摆放整齐的桌椅前。

      先是数得上号的中大型门派,随后极道宗、普宁寺也纷纷到场。令臧一舌忝舌忝干涸的薄唇,今日自己算是露尽了脸面,极道宗宗主丹鹤子,普宁寺四大神僧中的慧智,善智竟都来了。

      随后他看着七星门各位长老依次落座,就连去极北之地赏冰雕的玉衡都在场。瑶光峰的空椅子后站着晁臧海,和臧川,容臧言,唯独……太允夙不在。

      “师父,师父……”

      令臧一跪着的身子有些摇晃,掩在袖下的手指狠狠扣住掌心。快要一整日了,师父还没醒来吗,她的伤怎么样,经脉可续接了?她是不是太过厌恶自己,不愿见自己了?

      “令师弟,烦请注意规矩。”台下站着戒律堂的左执事陈臧淳,他见令臧一身子晃动,立即出声提醒。

      介于右执事晁臧海与令臧一的关系,今日便由陈臧淳负责刑罚事宜。

      “是。”令臧一应了声,重新跪得笔直。

      陈臧淳目光复杂,六年前令臧一与天玑新收的弟子斗殴,当时是他审的,险些误会了这个孩子。如今六年过去,那个被打断肋骨与小腿,却因别人道歉就要原谅别人的孩子,如今已经是个大人了。

      六年前令臧一是个受害者,今日跪在这思过台上的令臧一,还是个受害者吗?

      思过台的威力陈臧淳再清楚不过,这台子连接着地底岩浆,岩浆的酷热笼罩台上之人,令其犹如身处岩浆之中。皮肤被烤到龟裂,周身所有穴位传来刺痛,就连神识都被炙烤,台上人定会痛不欲生。

      但凡引来重大审判者,按照规矩是要在这思过台思过,等候审判开始。陈臧淳亲眼目睹过有人惨嚎连连,痛到满地打滚鼻涕横流,还未等来审判便如倒豆子般坦白了个干干净净。

      思过台,委实是酷刑。

      陈臧淳眼底情绪越发复杂,令臧一自清晨回了宗门,就跪在这思过台上等候。他负责监督其好好思过,这半日下来,除却刚才令臧一动了一下之外,竟是这般笔直地跪了整整半天。

      他不会痛吗?

      令臧一怎会不痛,别人只当他竭尽全力在用真气抵抗痛楚,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他的真气被天玑封/锁,此时根本是在肉扛酷刑啊。

      嘴唇已干到裂开,裂痕里的血液来不及渗出,又被蒸发干净。令臧一想要舌忝一舌忝,可舌头同样干梆梆。

      他放弃了这个想法,低头看着垂在胸前的发丝打卷干枯,亚麻色头发也变成了焦黄色。

      “诸位道友,因我宗门弟子令臧一一案,劳烦诸位跑这一趟,鄙宗甚感惶恐。”

      天枢作为戒律堂堂主,他负责今日审问令臧一。此时他起身走下台阶,向四周拱手行礼。

      令臧一痛到耳畔嗡鸣,这话断断续续听了个大概。他抬头,看着天枢直视自己,开始了真正的审判。

      天枢目光如炬,戒律堂多年威压在此时尽显无疑:“令臧一,是你主动说,还是吃了刑罚再说?”

      令臧一看着天枢脚下影子的位置,时辰还不到。他勉力摇头,干涸的嗓子断断续续道:“弟子……无可奉告。”

      “好一个无可奉告!”天枢不带情绪复述一遍,不理会因着这句话而骚动的围观者,朗声道:“证人可在?”

      “证人再此。”翟琢等候此时很久了,闻言立即应声。他自白玉台阶走至思过台前,面有得色的瞪了令臧一一眼。

      天枢再次朗声道:“戒鞭手何在?”

      “回堂主,弟子在。”陈臧淳拱手行礼,身后有人捧着玉盘而来。他转身,双手自玉盘上展开一根长鞭。

      鞭子通体发黑,亮着吸饱皮脂的油光,长六尺,重百斤,周身缠绕着玄铁丝。众人只是这么瞧着,心底就有了三分怵意。

      霍臧敞心下焦急,令臧一的闭口不言与翟琢的跃跃欲试形成极大反差,他终于按捺不住,大声喊话道:“令师弟,你快解释啊,我为你说的每一句话作证。”

      “放肆。”开阳面皮一热,呵斥道:“自有你说话的时候,给我安分待着。”

      霍臧敞拧眉道:“爹,令师弟不自己说,让那姓翟的作证说出来,到时可是一问一鞭的,这……”

      眼看吸引了几人目光,开阳厉声喝道:“那也是他的选择,你再不老实,就给我滚回家去。”

      台上这个小骚动不影响天枢审判,他扬手示意:“证人可述。”

      翟琢将喜意压在眼角,令臧一此人曾令他们极道宗颜面尽失,风水轮流转,今日可算能找补回来了。

      他向四周行罢礼,提气将声音传遍整个广场,道:“诸位都知魔教聚集万蝠山一事,在场亲自参与者也不是少数,当时情景不必我再多说,我便接着诸位离开万蝠山后讲起。”

      “离开万蝠山后宗门察觉到魔教聚集一起,明着是为阿鼻老祖府邸,实则暗中另有谋划,他们真正的目的乃是--白虎!”

      “什么?白虎??”

      “可是上古四圣兽白虎?这世间竟真的还存活着圣兽吗?”

      众人一片哗然,除去三大宗门已知道详情,在场无人知白虎一事,喧嚣此起彼伏而起。

      翟琢眼看自己的话引起如此大的反应,脸上得意险些压制不住。他咳嗽几声掩饰自己,待议论声歇了,这才继续讲下去。

      “魔教吸引我等前往万蝠山,阿鼻老祖府邸是真,在场也确实有不少人得了宝物,是以我们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件事:我等去万蝠山者足有过万人,出来却只剩不足六千!!”

      人群又有些骚动,部分人脸上露出不赞同,翟琢冷哼一声,道:“诸位是不是觉得当时众人在一起,与那魔教贼人一同寻的府邸,途中虽有死伤,却也不过三五百人?”

      “那是因为落下生死渊的途中,已有四千人悄然失踪,我等落地后聚集在一起的人数,是所有幸存者的人数!!”

      “魔教那个万一不知从何处得的阴损法术,竟控制了生死渊幽灵。他用幽灵并四千生魂为祭,引出圣兽白虎,意图降服。”

      “魔教自沼泽地,再到万蝠山,目的有三:重剑千钧,两大圣器,以及白虎。”

      令臧一垂眸遮去了眼底的嘲弄,一群蠢材,真当万一的目的只是这样么?若师父在,定然能发现端倪吧?翟琢可不知道令臧一心中将众人都骂作了蠢材,他还在激情昂扬的呐喊。

      “而千钧也罢,白虎也罢,都需生魂为祭。我等,就被这万一牵着鼻子,共计坑杀五千多道友!!”

      众人身子前倾,显然被翟琢这番话吸引了心神,就连三大宗门知情者,此时再听仍是心绪难平。这个叫做万一的,刚一出世便是如此计谋,委实可怕。

      翟琢说到这里,自觉颜面无光,愤恨甩袖道:“这些暂且不提,就说魔教降服那白虎一事。白虎自生死渊待了上千年,早被湿毒瘴气侵蚀,万一祭出的白虎乃是失了神智的疯兽。”

      “我三大宗门出了万蝠山,察觉有异,以七人队伍再下生死渊,正逢魔教降服白虎。那万一丧心病狂,生魂不够,他竟当场将魔教三十多个小宗门屠杀,如此才引出白虎。”

      坐在最上首的天璇眼皮微动,心道这便是了,萧臧韬应当是潜伏在这三十多个小宗门中,他们被万一控制,无法脱身。

      翟琢面有憎恨,继续道:“他们魔教自相残杀,我等只会拍手称快,但他万一屠杀魔教妖人是为了白虎,我七人当即出手阻拦。”

      “就是那时,这令臧一竟唤出了重剑千钧。另有一名叫薛定马的魔教中人失声喊了出来,他道:令臧一,六年前我送你去七星门,可不是让你来今日残杀同胞的。”

      现场所有人目光如炬,火辣辣盯向令臧一,眼底有憎恨,有鄙夷,有厌恶,种种情绪掩藏着最真实的欲/望:贪欲。

      天枢目光如水,突然探手凭空抓向令臧一头顶。令臧一闷哼一声,随着一口鲜血吐出,顿时萎靡倒地,而他身旁无声无息插了一把繁复古剑。

      众人呼吸再难压制,鼻翼煽动,眼神贪婪盯着千钧。天枢竟然强行抽出了令臧一神识中的本命法器,令臧一神识受此重创,眼膜被溢出的鲜血糊住,他奋力看过去,只是一片血红。

      翟琢一指千钧,朗声道:“诸位请看,这便是重剑千钧。其上镶嵌两物,墨色钩状物乃神庭钩,金色狗骨头状物乃太渊骨。待齐全七圣器,此剑有统御万兽,摘星踏月之能。”

      他眼神阴郁,厉喝道:“世人皆知在沼泽地,千钧分明是被万一拿了的,为何又会出现在令臧一手里?他不是魔教奸细,又是什么?”

      是啊,万一拿走的绝世宝物千钧,竟出现在了令臧一手里,普天之下何人能信他们之间是清白的?

      陈臧淳按捺下不忍,肃声道:“令臧一,你且跪好回话。”

      “是。”涌出的鲜血已经干涸在唇上,令臧一视线仍是红蒙蒙一片,他双手被绑在身后,只能用肩膀挣扎着跪起。

      陈臧淳执了戒鞭上思过台,他一指点出,缚着令臧一的锁链断开。令臧一猝不防及之下双手撑地,正正将后背袒露出来。

      天枢将双手背在身后,沉声道:“依照戒律,犯事者不主动坦白,则按句询问,一问一鞭。”

      七星门规矩再此,即便是瑶光峰几人也不敢置喙。满场寂静,在诸多意味不明的视线下,天枢发问道:“令臧一,证人所述,可否属实?”

      令臧一周身经脉痛到麻木,他喘/息着低语:“属实。”

      “咻~啪!”

      狠狠一戒鞭咬上令臧一后背,皮肤已被烤到裂开,这一鞭下去登时皮开肉绽,却流不出多少血水来。

      天枢又道:“这千钧是如何得之?”

      令臧一微微仰起头,只能瞧见无数红色的模糊身影,他复又低头,道:“是万飒飒……借与弟子。”

      “咻~啪!”

      凌厉鞭声压过了些微骚动,令臧一支撑不住,重重跌倒在地。思过台经年累月的尘埃钻进他裂开的肌肤里,尽显肮脏。

      霍臧敞再也忍不住,挣脱开阳桎梏冲下台去。他跪地重重叩头,大声道:“弟子霍臧敞,有话要说。”

      “令师弟不是魔教奸细,弟子可为其担保作证!”

      天枢呵斥道:“不可扰乱戒律堂审问,速速退下,等候提审。”

      霍臧敞满脸焦急,开阳起身就要去抓他,突然有三人跪到霍臧敞身旁,正是瑶光峰那三名弟子。

      晁臧海朗声道:“弟子晁臧海,愿替令臧一受十倍戒鞭,换求诸位,允许霍臧敞先行证述。”

      和臧川与容臧言立即附和,三人大步走上思过台,一并跪了,当着上万人的面解开衣袍,将后背亮在戒鞭之下。

      已被烤到鲜血都流不出的令臧一突然泪眼婆娑,大滴大滴眼泪滚出来。他用额头抵着地面,像个孩子般啜泣:“师兄,不值得,不值得!”

      容臧言挨着他最近,眨眼小声道:“小师弟,师父不在,我们会护着你的,不要怕。”

      我们会护着你的!!

      不要怕!!

      令臧一心底涌出无限愤懑与痛苦,丹田赤珠极速律/动,他嗓子里挤出痛哼,热量灌注全身,竟生生压过了地底岩浆的酷刑。

      热量一路冲破天玑留下的封/锁,令臧一竭力压制心府蠢蠢欲动的破壳声,痛苦呢喃:时辰还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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