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徒弟是反派怎么办[穿书]》书生三羊

67、第67章

　　时近初冬，细碎雪榛子凌厉打在结界外，发出刺耳的噼啪声。寒风呜咽，如泣如诉，极力喧嚣在耳膜之外。

　　太允夙御剑向万蝠山疾驰，师兄的小院常年维持着一派春意，院中灵蝶仍在翩然起舞，这世间却已是初冬，有了寒冬的冷峻与威严。

　　只是这冬再凛冽，对修真之人而言却也算不得什么。太允夙开了结界全力御剑，本该三日的行程硬是折了半，次日日落时分她落在了万蝠山下。

　　入目仍是黑黝黝，直欲压天的巍峨山体，太允夙眯眼望向山腰那处森林。生死渊不知深浅，此时她站在山脚，暗自猜测着是这山高，还是那生死渊更深？

　　出神不过片刻，太允夙调动体内真气，大步向山上走去。这条路是她第二次走，山脚至山腰森林这半程并无危险，太允夙轻易到了山腰，却在森林外赫然见到蝙蝠人。

　　领头正是上次遇到那个六翅、眼尾指尖与翅边均带血色的首领。对方率领七八名蝙蝠人拦在太允夙必经之路上，阴鹜着血色眸子打量她。

　　“不想死的，让开。”太允夙右手扶上腰间，青缎蓄势待发。

　　首领瞳孔紧缩，突然嘶哑着嗓子道：“山中......无人。”

　　这个嗓音嘶哑破碎，犹如被火烤过咽喉一般，但无论声音再难听，都掩盖不了蝙蝠人说话的事实。太允夙吃了一惊，这群蝙蝠人有神志已是反常，现下竟还能说话的？

　　“山中无人，魔教妖人去了何方？”太允夙压下惊异，朗声质问。

　　“主人说，回宗门。”蝙蝠人极为费力地一字一句道：“主人叫你，莫空跑。”

　　太允夙拧眉道：“你的主人可是万一？”

　　蝙蝠首领似觉得自己完成了主人交代的任务，长出一口气道：“是。”

　　万一！！

　　太允夙狠狠蹙眉，这些蝙蝠人竟是听命于万一的，那之前他们遭到袭击，也是万一安排的？

　　对方竟似算好了自己会寻来，特意让蝙蝠人转告自己莫空跑。万一回了宗门，薛定马自然会跟随而去，太允夙不再多说，径直转身下山。

　　她倒非得去一趟圣穹教不可了。

　　......

　　一座山丘背风处，三方人马泾渭分明，围着火堆集体沉默。

　　令臧一盘膝而坐，左手搁在膝头平放，指尖仍带着残留的妖化痕迹。他盯着手掌怔怔出神，这几日发生的事在脑子里循环上演，他的眼神便也随着记忆明灭不定。

　　“瑶光真人实力高强，怎么可能不知道令臧一是妖人，怕是收徒之时就已经知道真相了。”

　　“不对，若知道是妖人，她就算顾及宗门声誉，也不会收令臧一为徒吧，我觉得她是不知道的。”

　　“呵，在私欲面前哪有什么宗门声誉，妖人身强体壮，血液又可炼丹。瑶光真人三弟子容臧言不是精通医术么，他那救人的丹药，你敢相信绝对没有令臧一的血？可真脏！！”

　　“对了，你们可还记得那年极道宗论道大会？令臧一当时可是抱着瑶光真人单独离开的，这孤男寡女搂搂抱抱，背着众人做些什么谁能知道？”

　　“啊，你是说他们师徒二人……不能吧，这可是乱了人伦的大罪啊。”

　　“怎么不能，自令臧一拜了瑶光真人为师，他们二人几乎形影不离吧？”

　　“果真是看不出来，瑶光真人对众人清冷淡漠，私底下竟是这种人。令臧一可是个低贱的妖人啊，她也下得去嘴，呸！”

　　“这师徒真够龌龊的，依我看，七星门内这种事怕是不少。”

　　令臧一眼底划过痛苦，这几日听到的污言秽语在耳畔疯狂叫嚣。他眼前弥漫了红色，即便几日来他听到一个杀一个，可还是有无数声音在嘲讽，在批判，在玷污。

　　他不惧怕言语攻击自己，但万万舍不得心尖那块肉被肆意践踏。

　　令臧一猛然攥紧左手，妖化的尖锐指甲狠狠扣着掌心，可掌心亦是妖化的，于是就连半分痛感都体会不到。

　　不是的，你们错了，不是的！！

　　师父是谪仙般的存在，是纯洁无瑕的人儿。错的是他，错在他是个妖人，错在他赖上了这世间最好的师父！！

　　情绪翻涌搅动，动荡的神识内轻易感知到千钧的存在。作为本命法器，他的神识自发滋润淬炼着千钧，便是两大圣器也清晰可查。

　　令臧一不无悲哀的想，他的未来是那万丈深渊，唯一的救赎全然绑在了千钧与圣器之上。

　　“集全七圣器，用上古禁术‘魂祭’，妖人可以化人！”

　　“叛出宗门，与瑶光断绝师徒之情，待你化人之日起，便可名正言顺与她结为道侣！”

　　“‘魂祭’之术只有我圣教会布，令臧一，待你化人之时，与千钧契约自发消失，届时千钧与圣器归我，另要你献出十年精血。如此，我万一对天起誓，定用十万生魂为你布禁术，你可愿意？”

　　可以化人，你可愿意？？？

　　自己如同困在牢笼中的羔羊，寻到了一丝“生”的机会便紧紧抓住。他不后悔独自做的这个决定，不惧怕即将迎来的磨难与孤寂，唯独……

　　不知该如何面对师父。

　　令臧一眼底的痛苦快要满溢而出，他狠狠咬牙低头。霍臧敞看看火堆，再看看令臧一，嘴唇翕动几次，终究没能说出什么。

　　他捏着根棍子扒拉火堆，东戳一下西戳一下，火星随着棍子明灭不定。此时微风向西吹，翟琢与陶虹正正坐于下风口，吃了一嘴灰的翟琢眼神厮杀霍臧敞扒拉火堆，奈何对方盯着火堆出神，眼神分毫不落在他身上。

　　“姓霍的，你有完没完了？”翟琢终于恼火出声，霍臧敞却仍盯着火堆兀自发呆。

　　阵风拂过，再吃一嘴灰的翟琢忍无可忍，一掌重重拍向棍子。

　　“咔。”棍子断成几截，这才引起霍臧敞注意，他捏着手中短兮兮的木棍恼了：“你做什么？”

　　“我做什么？你无事扒拉火堆做甚？合着不是你们七星门坐在下风口是不是？”翟琢气的险些仰倒，极道宗一干弟子，谁敢对他这般无礼。

　　再看那七星门几人，只觉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翟琢冷嘲热讽道：“七星门果真好大能耐，自家出了魔教奸细，不说诚惶诚恐给世人一个交代，反而不知悔改欺压他人，佩服，佩服！”

　　“混账，你说谁是魔教奸细？这事分明是魔教的阴谋，还未查清就妄下结论，你脖子上安的可是夜壶？”霍臧敞摔了棍子怒骂回去，三两下挽起袖子：“姓翟的，这一路你阴阳怪气风言风语，老子早就看你不爽了，想挨揍直说啊，来来来我这就满足你。”

　　“放肆，你放肆！！”翟琢何时被人这么骂过，他向来不会吵架，直气得哆嗦，真气疯狂动荡外溢，大有立即出手的意思。

　　“阿弥陀佛，翟施主，你与陶施主来这边，我们换一下罢。”归无高声喧着佛号，打断二人一触即发的气氛。

　　兮无沉默着随同归无起身，二人走到翟琢与陶虹的位置去，翟琢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去了归无二人的位子。

　　陶虹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她低垂的脖颈微红，向二人行了一礼，这才去了翟琢身旁。

　　归无又对霍臧敞道：“霍施主，小僧心中无尘埃，肉身不惧灰尘这等凡物，你随意便好。”

　　霍臧敞吃软不吃硬，被归无这么一打岔，当下也没了脾气，哼哼唧唧坐了回去。他看刘臧栩一言不发，按捺不住又嘀咕起来：“我宗门戒律堂堂主天枢师叔，与天玑师叔已经在来的路上，你们不必再跟着了吧？”

　　这两派打着安全为主的名号，实则是盯着令臧一不要跑路，霍臧敞看他们晃来晃去，心里觉得烦极了。

　　“哼，我们为何要走？这件事我早已书信告知宗门，宗门已有人前往七星门，我等自是要在七星门汇合的。”翟琢眼神凌厉扫视令臧一，重重道：“我们可是证人，到时要当堂作证的。你急着赶我们走，可是心虚了？”

　　“心虚你大爷，我看你烦行不行？”霍臧敞粗着嗓子怒怼：“没人拦着你那破嘴叭叭叭，但你能不能先去啊，天天看你真的好烦啊。”

　　“你放肆！！”

　　“你才放肆，你全家放肆！！”

　　“阿弥陀佛，夜深了，持续御剑一日一夜，诸位尽快歇息吧。”归无眼里没有半分不耐，立即打着圆场，却也绝口不提先走的事。

　　这一趟众人才对归无与兮无实力有了认知，几人多少忌惮他几分，翟琢勉力压下性子，径直闭眼打坐起来。

　　霍臧敞在刘臧栩眼神安抚下也闭了嘴，只是挪动屁/股，往令臧一身旁凑了凑。

　　“令师弟，你别怕，我相信这都是魔教的阴谋。我爹说瑶光师叔已经去抓证人了，她一定会为你洗刷冤屈的。”

　　令臧一霍然抬头，急切道：“师父去哪里了？”

　　霍臧敞拍拍他手背，劝慰道：“就是那个姓薛的，他们不是还留在万蝠山么，瑶光师叔应当是去万蝠山了。有师叔在，你一定会没事的。”

　　“师父！”令臧一痛苦拧眉，心中疯狂担忧起太允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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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允夙自然不知道小弟子在担心自己，她落在石山前站定，山门轰隆分向两侧，两队黑衣弟子迅速涌出，将她围在中间。

　　随后万一不疾不徐走出，身后跟着行鸩三人，另有万飒飒与那梅姨。太允夙一眼就瞧见了薛定马，对方肥胖的身躯站在石门旁，趾高气扬盯着她。

　　“瑶光，别来无恙。”万一声音带笑，眼中没有半分惊讶，如同许久不见的老友般温声打招呼。

　　“这里我十几年前来过一次，十几年过去，贵派已经物是人非了。”太允夙打量着寸草不生的石山，宛如在逛自家院子一般。

　　她看罢四周后才望向万一，沉声道：“万宗主，你知我来意，交出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