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咬你的小耳朵》宛槿默

18、拒绝与约定2

　　盛夏一口吃下泡芙，两个腮帮子鼓鼓的。
　　像个出来偷吃蛋糕的小松鼠，飞雪暗喜，又忍不住想去戳戳那个鼓鼓的地方。
　　他的手指来到了盛夏的脸旁，近在咫尺那一刻，他却把手放了下来。
　　盛夏注意到了，脸朝一边扭去。
　　飞雪在盛夏看不到的时分，低下头，嘴角撇了一下，无奈地，笑了笑。

　　桥边的人多了起来。海港中央的灯塔亮起来了。
　　两个人的身影在余晖中被拉长。瘦瘦的，长长的。

　　“没想到，海上的景色这么美。”盛夏抱着手中的零食袋悠悠地说。
　　海上刮来的风，吹起她的长发，发丝缕缕。
　　在落日下，在蓝天白云下，她飘忽的秀发下那张白到发光的脸，让飞雪看得入了神。

　　好想，去拥抱她。飞雪有种抑制不住的冲动。
　　又一阵海风刮来，刮在飞雪脸上，让他立刻清醒。

　　“哎。”飞雪转过脸去的同时，深深叹气。
　　盛夏听到，转头，看着他，一脸无辜。
　　“哎。”飞雪又叹了口气。
　　“你到底叹气什么？”盛夏还是一脸无辜。

　　“我在叹气......我不知道，该如何追你。”

　　此话一出，盛夏的神情由无辜转为了惊恐。
　　她大大的眼睛睁得圆圆。

　　盛夏惊讶得说不出一句话，只是怔怔看着飞雪。

　　那模样更让人爱怜啊。飞雪再次，暗暗地，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到底，该如何是好呢，该拿她如何是好呢。

　　迎面海风还在吹，却没吹来一丝头绪啊。

　　蒋飞雪面向灯塔的方向，看着波澜微微的海面，缓缓吐出心里话，“我很清楚，在别人眼里的我：有特别的音乐才华，家境优渥，前途无量。我这样的人生，估计是许多人的望尘莫及。”
　　海风徐徐，飞雪眯起了眼睛，薄唇微启，“可是，实际上的我，除了音乐，一无是处。单亲家庭，不知道该如何去关心别人，照顾别人。连自己该如何发展，未来在哪里，都不清楚。我妈妈不负责任地不告而别，让我从小，不敢奢望，自己爱的人，能留在身边。”

　　盛夏静静听着，暗自想，为什么，你不自信呢？你明明拥有那么多。

　　飞雪转过头来，与她对视，她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温柔与真挚。
　　无论心中多么烦躁，好像一望向这双眼睛，即便她什么都不说，只是待在他身边，他的心，都会踏实下来。

　　“学长，我还是那句话，父母有父母的世界，我们有我们的。当然，安慰人的话说出口很轻易，真的去做很难，毕竟人是不可能做到完全感同身受的。尝试去做，是很难，但是，不尝试，你就永远没有第二种选择，不是吗？”

　　“那，你会尝试吗？”飞雪轻声问。
　　盛夏依旧，两个大眼睛圆睁睁。
　　她知道他在问什么。
　　可是，她不知道该回复什么。

　　见她为难的样子，坐立不安的，脚底一直挪动，还是不舒服的那只。
　　“你的脚刚舒服点，别再动了。”
　　盛夏乖乖停住，紧闭着双唇，微微撅起，越发可爱了。
　　哎，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呐！飞雪在心里第N次感叹。

　　“我们再做一个约定吧。”飞雪按捺住各种复杂情绪，沉着地，说出第二个要求。
　　盛夏揉着脚的手停住，满脸不安，看看他真挚的样子和真诚的眼神，拒绝的话又说不出。
　　“只要不是很过分的，可以。”

　　“你以后遇到任何烦恼，任何困难，第一时间就告诉我。”
　　“好。”
　　飞雪惊讶，她这次竟答应如此之快。
　　更惊讶的是，她反提了一个要求，“你都提了两个要求，我也提一个。”
　　飞雪无比坚定地点头。

　　“你以后遇到任何烦恼，任何困难，第一时间就告诉我。”
　　“真的吗？”这次轮到飞雪眼睛睁得圆圆了。

　　盛夏微微一笑，嘴边的小梨涡若隐若现。
　　飞雪多么希望，时间停驻，就留在此刻。

　　“放暑假了，我想去你老家玩儿，可以吗？”飞雪趁热打铁，问了第二个问题，实则是第三个要求了。

　　这个问题，盛夏倒是犹豫了。
　　“不方便吗？”
　　“主要是我想在假期里去找个学生工做做，不想回家。”
　　“我理解你的心思，但是，2个月的假期，你都要用在打工上吗？”
　　“我还没有想好呢，不知道做什么工作，我甚至都不知道，我姑姑会不会同意。”
　　飞雪疑惑地皱了皱眉。
　　盛夏细心地注意到了这，看看他，问：“你在怀疑什么？你觉得我姑姑会同意我去打工？”
　　飞雪点头。
　　“那是你不了解我姑，我姑真的像妈妈一样地待我好。她是真的心疼我。”
　　飞雪还是一脸“真的吗”的疑惑表情。
　　“虽然，我有时也在想，为何我姑姑待我和她自己的孩子没什么两样。不仅生活上照顾我，培养我也从来不吝啬，还看重我，欣赏我，喜欢我。”

　　“因为你值得。”飞雪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让两个人都呆住。
　　两个人的脸，都飞上两坨绯红。
　　“我......是和你姑姑的看法一样啊。”飞雪支支吾吾，断断续续，“你确实有绘画才华啊，你的感知力、细腻度、色彩敏感度，还特别有自己的想法。最重要的，一点，是，你有深沉但不傲娇的感情。”

　　“真的吗？”
　　“真的啊！”
　　盛夏笑了，高兴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看见她这么开心，他满心欢喜。
　　“你笑什么？”
　　“因为你开心啊。”
　　此话一出，两个人，再次，脸上泛红了。
　　今天这气氛怎么回事啊，两个人都默默想。
　　“天快黑了，我们回家吧。”盛夏觉得不该再这样下去，就开口了。

　　“那我先送你回去，我再回家。”
　　“行。”盛夏答应了，因为她清楚就算她说不，他还是会执意自己的想法。

　　晚风阵阵，海风吹来，有点凉。
　　飞雪回头看看瘦小的她，薄薄的长裙裙角在乱飞，“冷吧，怪我，出门太急，没多拿件衣服。”

　　“等我们上了公交车，就不冷了。”

　　飞雪多么想用怀抱去温暖她，但，他忍住了。

　　“那我们快走。”飞雪牵起她的手腕，快步走向公路。
　　盛夏嘴上逞强，其实她也觉得被海风吹得不舒服，但她不想麻烦，就没说话。

　　两个人走到公路边。路边几家运动品牌的店还开着门。
　　飞雪灵机一动，走了进去。

　　盛夏在后面小声喊，“你干嘛呀，学长。”
　　无奈跟不上他的步伐，只好先跟上去。

　　一进到店里，她在衣服柜台前看到了他。
　　他已经在让店员拿着一件紫色短袖，去找尺码。
　　“我宿舍里有的是衣服，就几分钟的事情，你干什么要破费啊。”盛夏连忙去阻拦他。
　　“可是，我们不知道，要等多久，公交车。”
　　这......这个理由，还真的是很充分。
　　还没等盛夏阻拦二次，售货员已经把衣服拿出来，“s号的，你看可以吗？”
　　“拿给她，试试。”
　　盛夏不好意思对陌生人说不，只说，“不用试了。”

　　“就这件吧。”说完，飞雪和售货员去了柜台。拿出银行卡，一刷，699元。
　　什么！六百多！虽在品牌店里，这个价格是正常，但对于学生来讲，未免有点过。盛夏暗暗地不满。

　　飞雪满意地拎着购物袋走出店，但盛夏不领情地，和他保持着距离，远远地，在后面。

　　“你生气了啊。”
　　飞雪一回头，没看见她，发现她离得很远。他赶快跑了两步，跑到她身边。
　　她不说话，一脸严肃，双唇紧闭，确实生气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女生生气，他以前，要么视而不见，要么搪塞一下过去。
　　此刻，看到盛夏气鼓鼓的样子，他有点慌，不知如何是好。
　　几句话到嘴边又咽回去，只好陪着她走。
　　不料，她越走越快，决绝地，头也不回的，一下不停歇的，往前走。
　　有点像个漂亮的小倔驴。

　　一口气，她走到了公交站旁。他也跟着到了。
　　她气鼓鼓，还是不说话，只是站着。
　　他手里拎着购物袋，挠挠后脑勺。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看她歪着头，不看他，他很着急，手不自觉伸出来，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臂，她还是不理。
　　“你觉得，我买贵了这件衣服，还是觉得我在乱花钱，还是觉得没必要。”

　　听他这句话比较诚恳，盛夏便静下心来，想了想，冷静了一下，说，“没必要。我们是学生，还没有赚钱的能力，靠的是父母的钱。而且学生对衣服的需要，穿的得体就行，没必要买品牌的。况且，这还不是有目标的购物，不在计划之内。”

　　“你说的有道理。我也懂。但，不是你说的，没有人能做到完全的感同身受吗？你如果变成刚刚的我，你就会知道，我看到你被风吹得冷到发抖的那种......不好受......的心情。”说完这句，飞雪有些脸红，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我无法看你受冻。我没想那么多，只想，让你暖和。至于购物花钱，我承认，我平常的消费都在品牌店里，这是我的家庭给我的，我不能说什么。但有点你说的对，在哪里都可以买到衣服的。下次消费，我尽量去平常的店铺。”

　　盛夏一时说不出话来。他说的，也都在理。
　　这样，显得反倒是她，没理了。

　　就在两人不知如何应对此时这种局面时，公交车很合适宜的，驶来了。
　　“先上车。”飞雪跳上车，刷卡。
　　盛夏紧随其后。
　　两个人还是挑了后排靠窗的座位，坐下。
　　过了好几站，盛夏一直看着窗外，不吭声。
　　飞雪心情急转直下。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去劝慰她。

　　就在他还没想好如何扭转局面的时候，学校的公交站到了。

　　盛夏先下车。飞雪委屈巴巴地跟在后面。
　　走着，走着，忽然，盛夏一回头，飞雪吓得一激灵，一怔，问，“你......我......”
　　谁知，她一步步向自己靠近，越走越近，飞雪退也不是进也不是，不变的，是砰砰的心跳。
　　“停！”飞雪喊，“你忽然，干啥。”
　　盛夏快速几步，把飞雪手上的购物袋拎了过来。

　　这下，飞雪又开心了，一路小碎步，跟上，“下次，你来挑，款式、颜色、价格。”
　　盛夏还是不说话，只是向前走着。

　　下一个路口，就到学校大门了。

　　盛夏停住，转身，对他说，“学长，你先走十分钟，十分钟之后，我再走。”
　　“为啥。” 飞雪问完，就懂了，他瞬时有些落寞。但他知道，这是她想要的。

　　“你先走吧，我在这里等十分钟。”

　　“好。”
　　二话不说，盛夏头也不回地，走了。

　　飞雪留在原地，一直看着，直到她的身影在自己的视线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