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令之不离》梓亦沅

21、第二十一章

　　岐山温氏
　　一个身着深灰色常服的男子，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见着前方走过来的温氏之人，停下脚步，行礼问候，迎面而来的几个温氏之人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也不回礼就这样错身走过
　　“哎，这几日怎么没看到二公子啊？”
　　“你不知道？前几日二公子就带着人下山去了云梦江氏，听说带去了好几百人呢”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了起来，好像是二公子早就看不惯云梦江氏那一伙人了，这一去怕不是要灭了云梦江氏满门？”
　　“灭就灭了呗，又不是什么大事”
　　两个温氏之人的交谈声渐渐远去，而方才与他们错身而过的男子却仍旧立在原地，待得人走远之后，才缓缓地一步一步立身向前走去
　　云梦莲花坞
　　去而复返的魏无羡和江澄夜探了莲花坞，翻墙上了屋顶却只看见了满地的狼藉和那一排排的尸体，明明今日早上都还在和他们打闹的师兄弟们，如今都变成了一副副冷冰冰的尸体。江澄和魏无羡死死地掐住对方，就是怕对方一个忍不住
　　“阿爹、阿娘还有小离呢？”仍旧抱着一丝希望的江澄

　　魏无羡指了指另一边，江澄点了点头，二人悄悄地翻墙而过，来到了内院，引入二人眼帘的是江枫眠和虞紫鸢的尸体，江澄一个激动，被魏无羡紧紧地按住，尽管心头悲愤，魏无羡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耳边缓缓传来背对着他们二人的谈话声
　　“公子，难不成，你真看上那个小丫头了？”嗲声嗲气的王灵娇
　　“哪个？”
　　王灵娇娇嗔一笑“讨厌，还能是谁？不就是江家的那个江不离嘛”
　　“不离/小离”魏无羡和江澄相视一眼，静下来听两人接下来的谈话
　　“怎么可能！她那里比得上我的娇娇啊”
　　“那为什不杀了她？留着也没什么用”
　　“不不不不不不，她的用处可大了”
　　“什么用处？……”

　　温晁笑而不答，任凭王灵娇如何的撒娇卖乖，见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二人。最后看了一眼江枫眠夫妇的尸首抽身退了出来。正打算要去地牢看看，却被一个路过的温氏之人的话定住了脚步，只听到他说“也不知道，那丫头有什么用，二公子还派我们这么多人在西边那间破屋子守着，要我说啊，直接关到地牢去多方便”
　　“行了！不想活命了，二公子的话你也敢置喙，行了，我们赶紧去吧，一会儿交班晚了，小心总领给你排头吃”
　　“行行行，走走走”
　　看着魏无羡和江澄往西边而去，方才说话的两个温氏之人立马摔倒在地，暗处的男子缓缓走出，最后看了一眼魏无羡两人消失的方向，抬脚迅速离开了原地
　　眼见马上就要到了方才那两人说的西边的那间破屋子，魏无羡一把将江澄紧紧地拽在了原地
　　江澄一脸疑惑的看着他，魏无羡低声道“你不觉得太巧合了吗？”
　　“什么？”
　　“我们刚要找小师妹，转眼就在拐角处听到了有人谈论，连关押的地点和交班的时间都交代了清楚，你不觉得很可疑吗？总感觉是有人故意的”魏无羡缓缓道

　　江澄当然知道这一切太过巧合，可是那又能怎么办，那里面关着的他的妹妹江不离，是他江澄的妹妹，哪怕明知是陷阱他也得去
　　想走走不动，因为魏无羡还紧紧的拽着他的手“放手……”
　　魏无羡不为所动，打断他道“我去”江澄愣愣的看着他，魏无羡笑了笑“我答应过虞夫人要保护好你，死也要保护好你，最关键的是，小离，她也是我的妹妹，相信我”
　　不待江澄反应过来，魏无羡就三两下窜下来墙头，潜进了西院，两人就这么一错身，江澄就再没了进去的机会，因为那里站满了温氏的守卫
　　“魏无羡，你和小离都得给我好好地，否则，我非得……”气急败坏的江澄转身走了出去，去了先前两人悄悄偷摸上岸的地方，准备接应
　　而这边潜进西院的魏无羡，一路走来竟是无比的畅通，没遇上一个温氏之人，一路径直走了进去，只见江不离被绑在房柱子上，浑身血迹斑斑的，人也昏迷不醒
　　“小离，小离！”魏无羡焦急的唤道，可是江不离却丝毫没有反应，魏无羡将人背了起来，打开门左右看了看，见没人便迅速离开了西院

　　除了出门的时候遇上了两个喝酒醉了过去的温氏人，魏无羡总算是将人有惊无险的给带了出去
　　“魏无羡，这里！这里！”早就等候多时的江澄
　　魏无羡走了过去将人放下，两人迅速划船离开，待得安全之后，魏无羡才将江不离被救出的经过缓缓道来
　　“看样子，那位暗中之人是友非敌”江澄总结道
　　魏无羡淡淡的笑了笑“但愿吧”可是不知为何，对于昨晚的相助之人，魏无羡心里总有着放不下去的担忧
　　城中的客栈，师兄姐弟妹四人就挤在这一间小小的客房之内，床榻上躺着的是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的江不离，软榻之上的江厌离淋了一整晚的雨，听闻父母噩耗大悲之后也发起了烧，烧的人事不省。而江澄一直就这样呆呆的坐着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双眼空洞的厉害
　　魏无羡强打起精神不断地告诉自己“魏无羡，你给我打起精神来！你不能倒下，你倒下了师姐、江澄还有小师妹怎么办？别忘了你答应过江叔叔和虞夫人要照顾好他们的”

　　如此反复不知告诉了自己多少遍的魏无羡，整理好情绪走到江澄身边轻声道“江澄，师姐病得厉害，我要去抓药。小师妹需要人照顾，答应我好好地在客栈里呆着，哪里也不许去，好吗？”
　　回应他的是一片死寂般的沉默，魏无羡眨了眨眼，憋回了就要流出的眼泪，苦苦一笑转身走了出去
　　客栈外面的雨很大，很大。这是魏无羡长这么大来第二次感到迷茫与无措，以前有江叔叔，而以后却只有他自己了。他不知道，世界之大，他们又该何去何从
　　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江澄只感到自己坐的双腿都没了知觉，可他魏无羡还没回来
　　‘劈咔嚓！’又是一声惊天闷雷，江澄缓缓地回过了神，恍然想起昨日自己似乎朝魏无羡发脾气了，他还没向他道歉呢，魏无羡这小子最爱记仇，为了我以后生活的安宁我该去道歉了
　　这样想着，江澄就这样站了起来，为江厌离更换了手帕，替江不离掩了掩被角，转身朝门外走去
　　刚一出客栈的大门，江澄透过雨幕就看见了那个站在煎饼摊前熟悉的身影，刚要开口，只见一群身着烈焰红服的温氏子弟，从街头的另一边走了过来，再移回视线只见不知何时魏无羡身后竟是站了好几个温氏子弟

　　浑浑噩噩的江澄从来没觉得自己会在这一刻如此的清醒，他回头看了看那间客房的窗户，关的很好，这样就不会吵到阿姐和小妹了，再看了看离魏无羡越来越近的温氏子弟，江澄淡淡一笑低语道“魏无羡，看来这个歉只有先欠着了。记得照顾好阿姐和小离”
　　余音未落，江澄就冲进了雨幕之中
　　“抓到了！抓到了！”这是另一边街头的尽处传来的声音
　　“走！”这边的几个温氏之人将剑插回入鞘，急匆匆的赶了过去
　　危机解除，魏无羡长长的松了口气，看着手里被自己捏变形的煎饼，笑着又向老板重新买了五个。回头看去，魏无羡见到的除了是重重的雨幕便是一堆辨不清人影的黑点
　　接过老板手里的煎饼，魏无羡道了句谢，转身回了客栈

　　城外西郊的一户民房里
　　穿着粗布麻衣的江厌离，替江不离檫拭着汗珠，只见江不离满脸的痛苦挣扎之色，嘴里呢喃个不停，江厌离担忧的红了眼眶，却出了给她搽汗什么也做不了，双手紧紧地握着江不离放在床沿的手，入手的冰凉一直凉透到了她的心
　　“小离，小离，小离你怎么了？你别吓阿姐，别吓阿姐，阿澄不知消息，阿羡也还没回来，你若再出了什么事，你要阿姐怎么办？你要阿姐怎么办？！啊……”说着，说着江厌离一下就痛哭了起来
　　屋外的雨还在下，就好似老天爷也在替她哭
　　而此时的魏无羡第二次夜探了莲花坞，第一次有江澄而这次却只有他一个人，还未走近内院，莲花坞大门上高悬的两具尸体就已经将他的坚强全部击破
　　“不能乱，不能乱，江澄还在等我……”魏无羡不停地对自己这样说道，强迫着自己不再去看，转身踉跄着往内院走去，一路上魏无羡草木皆兵，却遇上了从夷陵赶过来的温宁
　　躲在暗处的魏无羡不停地问着自己，温宁可不可信，将其所有都交给了一个几面之缘的人是否太冒险……诸如此类的话不停地在魏无羡的脑海里翻腾，一颗心七上八下，乱的人不得安宁

　　直到温宁救出了江澄，又将江枫眠和虞夫人的尸体带了出来，魏无羡才算镇静了那么一点
　　“多谢”
　　“魏公子别这么说，你对我有恩，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魏无羡苦笑，望着这茫茫的江边夜色，心里的茫然感越发的大了起来，温宁见状小心翼翼的开口“魏公子，若是没有地方可去，就随我去夷陵吧，那里有姐姐在，会没事的。再说了，江公子也需要治疗”
　　魏无羡定定的看着温宁的双眼，可是那里除了一片赤诚之外什么也没有
　　夷陵监察瞭
　　温情收回为江不离把脉的手，一脸的神色凝重
　　守在门外的魏无羡一见温情出来就赶忙走了上去急急地开口问道“温情，小离怎么样了？”
　　温情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很不好”
　　“什么意思？”魏无羡轻轻地问道
　　“若是皮肉之伤倒也好说，可是不离她，伤在了心神，除了她自己旁人是没办法唤醒她的”
　　“唤醒？”魏无羡疑惑的道
　　温情点了点头，知道接下来的话很是残忍，可还是得继续说下去“不离，自我封闭了五识和五感。如今成了一个只会呼吸的活死人”
　　温情的话如五雷轰顶般的在魏无羡的脑海里炸开，双手拳头紧握，狠狠地一拳砸到了廊庭下的石柱上，一时间那手血肉模糊成了一片

　　“魏无羡，你……”
　　温情话还未说完，便被魏无羡双手紧紧的抓住了胳膊，那力道捏的她生疼，可是温情只是蹙了蹙眉“温情，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对不对？啊？……”
　　看着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的魏无羡，温情实在是不忍再告诉他，她也束手无策，仿佛只要她一说出口，就会成为压垮魏无羡的最后一棵稻草
　　天色阴沉得厉害，不知何时竟是刮起了风，萧萧风色竟是那么的凄凉与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