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截面》秋色连波

7、9

　　９　仍然是奥运会和公婆

　　如果美林长袖善舞，那么美林的生活会怎么样呢？我问她。她说：那么，美林在大学时就会出类拔萃，会有一份更有竞争力更有前途的工作，也许在三十五岁的时候已经做到了某知名企业的中层，也许不会和承泽结婚而是选择了更出色的配偶，也许还没有生孩子，即使生了孩子，那个孩子一定不是小花了。
　　她说，当一个条件变化了，带来的多米诺效应是不可想象的。一个人成为她自己，生活呈现出特定的状态，一定是有原因的，一定是各方面力量综合作用的结果。我深以为然。
　　美林对自己的认识远没有某人深刻。当然了，人都是分析别人的事情头头是道，轮到自己就前怕狼后怕虎，两眼一抹黑。
　　因为承泽的话，美林陷入深深的无奈中。她不得不承认承泽说得对。家里阿姨听说公婆来看奥运会，就立刻提出来请假，说回家看看自己的老妈去。美林知道阿姨之前和公婆相处的那段日子并不愉快。老人家对于阿姨带有等级的观念，且因为花了钱总看不得阿姨闲着，可阿姨虽然24小时住家但也并不能24小时除了吃饭睡觉都是工作。公婆倒也未见得做出过什么令人发指的事但阿姨是十分敏感的，加上现在家政人才紧缺，阿姨不愁找不到活，才不愿意受哪怕一丁点委屈。美林也怕处理老人和阿姨之间的关系，就准了阿姨的假。现在看起来，这也是对处理复杂关系的不自信吧？公婆其实不能算不好相处的人，来的这些天，依旧是能帮上的忙都帮了。每次美林给小花洗完澡陪她睡着，再出来收拾就发现婆婆把小花的换下来的衣服都洗了晾了。每天下班回家，都有热乎乎的饭菜等着。再怎么挑剔的儿媳，也不能说这样的公婆不好了吧？
　　紧接着，又发生了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其实和公婆无关。
　　承泽得了些比赛的票子，美林都让公婆去了，哪怕是自己请假在家看孩子。一来美林对体育比赛本身也没有太大的兴趣，二来公婆的年纪大了，这次又专门来看奥运的，当然是抱着能亲临场馆的念想，而自己总会有别的机会的。美林并没有对这个事情有什么意见或者抱怨。
　　但是这天下午美林接到了承泽的电话。
　　承泽说：“你想不想到水立方去看跳水？”
　　美林意外，高兴地：“你小子可以啊，不是说水立方的票子最难搞。”美林对别的体育项目都不感冒，独独对跳水还有些钟情，当年看熊倪与金牌失之交臂还掉过眼泪。
　　“几张票？”
　　“两张。”
　　“你陪我去？”
　　那边承泽犹豫，吞吞吐吐得说：“我和爸妈也说了，他们也特高兴。”
　　美林仿佛兜头被泼了冷水。不高兴地说：“那你还跟我说什么。”
　　承泽说：“爸妈让问问你，他们去看了不少比赛了，也去了鸟巢，觉得挺满足，觉得咱俩什么比赛也没有看过……”
　　美林反问：“你怎么想？”
　　承泽说：“票是晚上的，上一天班再去看比赛我觉得挺累的，再说，人家都说水立方特别漂亮，爸妈一定特别想去吧。”
　　美林闷闷地说：“那就让爸妈去吧。”
　　挂了电话，美林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堵心，恨不得趴在办公桌上放声哭一场。
　　回到家，还要表现的若无其事。等到公婆高高兴兴地去看比赛，美林把小花哄着了，脸色才敢放下来。承泽立刻收到讯号，他回想自己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奇怪为什么平日通情达理的美林偏要在这件事较真。
　　“爸妈是真心想让你去，是他们让我和你打电话。”承泽解释。
　　“我理解。”美林简短的说。
　　“那你生什么气？”承泽反问。
　　生的什么气？美林为这个也想了一下午。开始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反应，甚至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太小气？后来换了一个思路，她想，那到底这件事承泽怎么做自己会觉得顺当呢？
　　她平静地说：“在生你的气。你应该先给我电话告诉我得了票，我一定会说那让爸妈去吧，我们以后还有的是机会。这样既显得你心里我是第一位，凡事同我商量，我做儿媳也做得大方。像你下午这样，我会觉得你心里只有父母没有我觉得委屈，也觉得自己自私斤斤计较觉得懊恼。”
　　承泽没想到美林会说出这番理论，他仔细想了想美林说的有道理。是自己没有处理好，本来是件难得的好事，倒惹得夫妻俩人闹了场别扭。
　　承泽认了错，美林心情立刻转阴为晴。以往都是承泽教育美林这事做得不好，那事处理的欠妥。这次能有理有力有节的说服承泽，所带来的成就感倒是比去水立方看那劳什子跳水还让美林开心。
　　夫妻两人顺势亲热，末了承泽突然紧抱了美林象是要把她揉碎了融化了。美林呼痛，开玩笑的说自己的东西爱惜着点用得用一辈子呢怎么搞得像告别演出似的。完事之后两个人洗洗睡，被窝里承泽捏着美林的手解释：刚才我还在你的身体里的时候，月光照在你脸上，你眼睛眯着，眼角都有鱼尾纹了。我突然意识到从咱们第一次到现在都有十年多了。美林，虽然我有的时候做得不好让你受了委屈，但我心里一直是非常爱你的你知道吗？
　　美林翻身抱住承泽的胳膊，脸贴在他的肩膀上，含糊的应了。